“哗”一声,层层水流破裂。水体失去法力支撑颓然砸回海里。徐轻鸿弹指击碎最后一层薄冰,乘风而落。在他身后,一瞬紫光瞬间零落。
“思光族长。”徐轻鸿微微俯身,顺便一拳揍在蓝秋峰头上。蓝秋峰上身还冻着一块儿冰,正手尾并用想直起来,却被徐轻鸿这一拳猝不及防揍进海里。
“哦?你是……”蓝思光摩挲着下巴,盯着徐轻鸿看乐好久。旁边随侍的蓝罡汇忍不住悄悄道:“族长,这是徐轻鸿大人,曾经的妖王……”
“啊,失礼失礼,原来是徐轻鸿大人。”蓝思光陪笑回礼,一脸歉笑,“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年纪忒大了记性不好哈哈哈。”
“是有点……”徐轻鸿心里想着,表面上哈哈大笑:“思光族长太客气了。令兄被我打了一路,不过既然他被赶出鲛人族,我这么做不是太过分吧哈哈。您看,海边那些废弃的房屋,都是令兄把原住民赶出去的呢。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会介意呢徐兄,来来这边请。既然来了,喝杯茶再走吧。”蓝思光立即收回刚才一副尊老爱幼的形象,丢下蓝秋峰抓着徐轻鸿就往鲛人结界口走去。
“徐兄别见怪,蓝秋峰他在外面待久了,脑子不太好使。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这就找人看着他,保证不会出事。”
“那有劳了。还请思光族长原谅。”
眼见两人就要消失在结界处,蓝秋峰突然挣扎大吼:“你忘了吗!他没到禁足期!”
蓝思光踏入结界内的脚一顿,回身看了看蓝秋峰,又看着徐轻鸿,等待他的回答。
“唉……”徐轻鸿懊恼的揉揉眉心,心想早知道应该往嘴里塞冰块儿。“思光族长,这件事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为了给阿临买烧鸡才出来的。”
“……徐兄。”蓝思光微微一笑,口吻已有些嗔怪之意。
“真的啊。”徐轻鸿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严肃认真道,“阿临一闻到烧鸡就走不动了,拉着我直接跑出了城。现在倒好,我一出城不鸣山就翻脸不认人,封山了。”
“……封山?徐兄,你可当真?”蓝思光不可思议,“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封海。难道大海陆地脾气差别这么大?”
“还真信了。”徐轻鸿无语的想。面上胸有成竹:“那是。”
“徐兄可有封山令?”蓝思光眼睛微眯,“在下才疏学浅,但封山令可是知道一二的。”
“没有!”徐轻鸿一口否决。“思光族长尽可搜查!”
“哦?果真可以?”蓝思光觉得越发的有趣了,嘴角一提道,“若是不巧,被在下搜出来了呢?”
“谅你也不敢搜。”徐轻鸿心里得意,嘴里信誓旦旦:“如果搜到,我将蓝秋峰头颅奉上,不在干涉鲛人之事。”
“???我操了?你们干什么?”蓝秋峰突然被点名,惊恐问到,突然大喊起来:“蓝思光你千万别答应他!我去,老子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别怕。没有不明不白啊。”徐轻鸿回头一笑,“你可是死于我和鲛人族长的赌约之中,怎能不光彩呢?”
“先收起你的变态笑容!”蓝秋峰身为鲛人,本该不畏严寒。此刻却被徐轻鸿满眼笑意看得背后一凉。
蓝思光略一思索,笑道:“公平。”
“喂喂喂!蓝思光你疯了。我可是你哥!你哥!”蓝秋峰吓得鱼尾巴狂拍,在海面跳来跳去。
蓝思光目光随着蓝秋峰跳来跳去,“噗”的笑了:“徐兄见笑。在下只是说说,哪敢搜您的身。”
徐轻鸿也微微一笑。嘴边初春暖,眼里却是三冬寒。
“呵。到底还是亲兄弟。”他心里冷笑,道:“思光族长,请引路。”
“诶!来了来了。”蓝思光应一声,抽空吩咐道:“看紧了,莫要让他再捣乱。”
回头笑眯眯道:“徐大人来此地做什么?”
“来取一件东西。”
南境,万象镇。
虞城拗不过阿临,在她的强烈谴责下还是给司白喂了解药,满头怨气的出去行医了。
夜下三更,司白一脸懵批的清醒。然而这种状态没维持多久立即就给吓没影儿了。
“阿阿阿阿临?你怎么在我房里?”司白慌慌张张像个未出深闺的大姑娘。
“司——道——长……”阿临顶俩黑眼圈困得发懵。她看了司白一整天。现在司白清醒了,她自己却一头倒在被子上,昏昏沉沉睡着了。
“……阿临。”司白想去拍拍她,但觉得太过失礼没敢伸手,于是再次低声唤道:“阿临?”
阿临早就睡熟了,没应。突然化回青蛇模样,蜷在被子上深深浅浅的呼吸。
“……”司白更手足无措,起身凑近道:“阿……”
“别叫了。”
“……啊!”司白吓一跳,差点咬到舌头,捂着嘴道:“虞先生,下次进来,能不能敲门提示一下啊。”
虞城面无表情伸手一指:“门是开着的。”
“……”
“你困不困。不困的话把柳姑娘送回房间。一会儿来庭院找我。”虞城丢下一句走了。
“啊?啊!是!”司白急急忙忙起身。虽然知道阿临已入睡,还是偷偷摸摸找了个犄角旮旯更衣。又对着被子上团成一坨的阿临愁了片刻。最后还是暗道一声“得罪了”,轻轻把她拎起来放入手心,冲出门。
觉得手里痒痒的,原来是阿临盘的更紧了些。
“怕冷么?哦对,蛇都怕冷。”司白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小蛇团成一团都要打结了,心里一动,把另一只手负在手心上。手里似乎安生些许。他轻柔抚摸阿临的头。司白眨眨眼,一抹微笑浮现。
“!”突然一惊,被自己的举动吓醒了。老脸一红。我的天,自己在干什么?对着一条蛇笑?还笑的傻兮兮的?
老脸红上加红,不敢再想,匆匆忙忙把阿临送回房间,赶到庭院。
院子里,虞城泡好一壶茶,静静等着他。冷月竹影印在衣衫,静谧中一缕雅致,一缕威不可破。
“……先生今日为何有如此雅兴?”司白不敢冒然上前,他还没忘今早的“醒酒汤”。
院中人不答,只是轻捻起一个东西,猛地甩向他!
“!”司白凌神一接。那不知道什么东西带着飞旋的劲力,被他接下后还在旋转。他一看,只是一枚香丸。
“先生?”
虞城淡淡道:“崆海境。高阶。”
明明是问句,却被他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司白抿抿嘴唇,低声道:“是。”
“你过来,问你点事。”
司白不敢不应,忙过去了。刚刚那一瞬,虞城分明是攻击者,却完全没有杀气。要是司白错把他当做敌方,一弹指就能把攻击尽数还回去。司白被他这一下镇住了,觉得绝对不可能仅仅是虞城是医者不可杀人的原因,肯定是他完全能掌控从手中化出的一切,按着他的意识杀、生、夺、取。
“高人高人。”司白心里敬佩,拘谨的坐在虞城对面,屏息等他开口。
虞城瞟了他一眼,又看看茶具茶点,意思自便。
“你不用忌惮我。我只是个鬼医,没你想的那么厉害。”虞城淡淡道,“我没有杀气,是因为我不会。”
“……啊——?”司白一脸的不可思议,明明他刚才还在由衷佩服这位“高人”,怎么突然……突然就……这么打脸呐?
“可可可,可是您是鬼医啊!”
“哼。鬼医又如何。不会,就是不会。”虞城冷哼到。
“这,这咋还挺……理直气壮的?”司白心里嘀咕。
“你不用疑惑。只是我师父只想让我救人,不许我杀人。”虞城道,“所以我可能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只能凭一身医术寻个地方,求个庇佑。”
“比如……呃,截苍宫?”司白有些尴尬。其实在他心里实在是不敢想虞城居然是截苍宫的人。他和截苍宫根本不是一个画风啊!
“嗯。”虞城点点头,“我的事,徐轻鸿跟你说过不少了吧?”
“呃,不不,他没说多少。”司白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徐轻鸿打掩护,但直接告诉他这么说,肯定对!
“呵。”虞城淡淡一笑,心情似乎很是愉悦。“你不用太在意我本人。只是很久以前,截苍宫宫主对我有不杀之恩,回报罢了。”
“……只是没有杀你啊。”司白忍不住嘀咕出声。
“小友。命悬一线的时候,谁救你命,不论他是什么人,有何企图,他都是你的救命恩人。”虞城道,“宫主对我来说如此。徐轻鸿对你来说也是如此。”
“啊?他?”声音里就是满满的嫌弃。
“对。”虞城颔首,“他跟我说了清安城的事。后来他是怕你的经脉支撑不住才动手打昏你,一路上又掩护阿临背你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如此待你。但他打昏你绝对是故意的。”
司白听前面本来还有点感动有点不好意思,然而听到最后一句,即使知道虞城想说的不是字面意思,但还是忍不住摇头笑出声来。
“很好笑吗?”虞城问到。
“不,不好笑。很感动。”司白忙收敛笑意,老老实实坐直。虞城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不好意思,我是不太清楚好笑的感觉,问问你而已,别见怪。”
司白愣住了,虞城都喝完两杯茶才回过神来:“不清楚好笑的感觉?您不快乐吗?”
虞城放下茶杯,思索片刻:“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