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记忆……已经有些遥远了。”
最初见到的,就是培养仓和机械臂,以及那个人。他的表情已经记不清了,或许是原本的记忆数据中就不存在吧。那是我诞生的瞬间,那时的我……还什么都意识不到。
“初始的知识由人工智能教授,无论是文字,语言,还是这个文明的一切。我从那时了解到,‘我’是作为某个人后代的存在,也是天生的‘统治者’。也是那时,我才了解了我的‘父亲’。”
我仅仅见过我的父亲数次。每一次他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曾经,我听到过他和其他几位“统治者”的争吵。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隐约感觉到——矛盾的源头来自于我自身。
我的身边有很多人工智能,接近于一般生命的人工智能。除了无数的条约之外,和我似乎没什么两样。他们作为我的教师,我的仆人,甚至是我的朋友。我曾经一度以为:这个世界也就是如此。
直到有一天,在我在这座浮空岛上闲逛的时候,发现了那个房间。房门上写的,似乎正是我那位“父亲”的名字。我当时并没有在意,不过当时DNA扫描显示通过时,我还是挺惊讶的。接着……我看到了那些书籍。
过去的书籍,排列在这个房间数十个书架上,文字和现在使用的倒是有不少差异。不过跟随我的人工智能成功将他们翻译了出来。过去的图景,我也能由此大致了解。最初我只是觉得有趣,所以接着读了下去。过去的风土人情,星球地貌,经济文化发展还有各类小说,我都在这些书中见过了。
读着读着,我就觉得不对了:这些书上描写的场景相当繁荣。或许科技比不上现在,但生活却绝对不比现在差,甚至更好。而且,这份美好是属于所有人的。那么……现在这种生活是正确的吗?
那是我第一次怀疑我所生活的环境。除了自己之外只有AI陪伴,连自己的“父亲”也没有见过几次,更不用说“同龄人”了。
后来,我在那书海中翻到了一本相当陈旧的书籍:那似乎比我之前看过的书还要久远。上面提到了一种“资源极端累积到少数人”的猜测,并将之作为了文明发展一种极为恐怖的可能性。我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出现,但当时确实对我有相当大的冲击:书中描述的场景,似乎和自己知道的一模一样。并且,这本书代表了:过去的人反对现在这种“未来”。
我的“父亲”和其他那些统治者从来没有发现我的举动……或许他们根本不在意我?我当时是这种想法。不过,我看到那本书之后,主动去找我的父亲,想要去见一见那些“被统治”的人。对于他们,我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实感,所以我决心要见到他们。
我的“父亲”听到我的要求似乎很惊讶。不过他同意了。并且,一个人工智能被吩咐教授我如何前往那些人所在的星球。当时,可能是我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也准备好要做些什么了吧……我随身携带的光脑拷贝了这个文明大多数的科技文件。
之后……我到达了那个星球。然后,我看到的,是比我在书本上看到的猜测还要恐怖百倍的场景。
和我相同的生命作为奴隶活着,过着我难以想象的人生。我或许应该把这当做理所当然,但那时的我还做不到。所以我做了那个选择:给予这些“同类”技术。即使星球上资源过于贫瘠,可是单单带着我过去的飞船上的装置足以发展一个小型的文明。不过……我并没有发展文明的时间。
我当时也奇怪,为什么在信息很难传达的距离下,不过几天我的做法就被发现。想来,只可能是带我来的AI身上所设的指令并非完全听从与我吧——即使我那个父亲之前这么说过。那时我看到了……其他的“统治者”。他们摧毁了一切,以一种胜者的姿态看着我。那其中……并没有我的父亲。
“果然,就不应该让他存在。那么……把他彻底销毁吧。”冷酷的命令……和作为人类时可以预料的死亡。
这是“我”之前的记忆。然而,这份记忆被保留了下来,形成了现在的我。
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因为我的思维还停留在人类的时候。不过紧接着,作为AI的数据就让我了解了处境。我用我被限制的权限连接了外界的监控:那监控根本没有阻拦我的数据墙壁。然后我就看到了原本我以为能拯救的那些人。
在之前,他们虽说作为奴隶活着,但好歹还有着自我的思想。但现在……他们连思维都被控制了。恐惧和绝望以不正常的形式充斥着他们:那些“统治者”用仪器将这些灌输了进去。现在这些人虽说还可称为是生命,但也只是“行尸走肉”的程度了。或许是那些微反抗的可能,让这些“统治者”意外了吧。
在当时,我确实感到了痛苦,还有仇恨。但是在当时,这种情感毫无意义。因为记忆被输入网络作为AI存在之后,我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这份情感除了让我痛苦以外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为了避免这份痛苦,我删除了自己的情感模块。
这点我还能做到,可能是他们以为我原本是人类?所以不会自我删除这作为人类最重要的一点?
呵,怎么可能是这样。
完全失去情感之后,我了解的比人类时候可多了不少。“统治者”作为文明存续的基石,所有的处理必须足够冷静,也必须是对文明有益的方向。AI代替人类,无数的限制,对普通人类近乎摧残一般的役使,还有……对于其他星球的侵略,都确实是有利于文明和他们几人利益的举动。或许这个文明方向错了,但确实是以“延续自身”的目的运行着。所谓的错误,实际上并不在他们身上,而在于我那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