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已经明了郑妍诗和自己对彼此的情意,便立马去了慈宁宫,想要收回成命。
朱翊钧在慈宁宫,李太后面前说了要册封王淑蓉为妃后不久,李太后就找了王淑蓉问话,王淑蓉大概是知道她要问些什么,便很紧张地站在她的面前。
李太后缓和地对她说:“淑蓉,你说这宫后苑的树那么多,高大的不少,能开出好看的花的也多,可为何那鸟就偏偏选一棵连尧媖都能爬上去,还不会开花的树,在上面搭了窝呢?”
王淑蓉一愣,说:“太后是在说永宁公主吗?”
李太后一笑,说:“你不愚,自是知道哀家问的是什么?”
王淑蓉又愣住了,李太后看她呆滞的样子,轻轻呵斥一声说:“说!”
既然是朱翊钧自己说的话,而且那次自己帮了他,可说是救了他一命,还替他保密,于是她打算破罐子破摔,便忙跪在地上,低着头说:“太后饶恕!因为那晚,皇上许是喝醉糊涂才......临幸了奴婢。”
李太后一惊,眼睛瞪得和夜晚的灯笼一般亮,有些缓不过神来,慢慢转身喝了一口水,又回头说:“真是如此?”
王淑蓉深吸一口气,把眼一紧闭,心想反正马上就是皇帝的妃子,没什么大不的,便说:“确实。”
李太后心里想的是,自己一直在等着抱孙子,这没让她使劲催,朱翊钧倒自己行动了,不免是件好事。于是乎,她扬着嘴角站了起来,说:“起来吧,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皇帝也还算是负责,过几天正式册封就行了。”
王淑蓉站起来,依旧低着头说:“谢太后!”
这天,朱翊钧在李太后面前说:“母后,朕那日正在气头上,是胡说的,朕现在把话收回,您允了儿皇吧。”
李太后冲他一瞪眼,说:“现在宫中上下都知道你要册立她。你可是皇上,说出的话一言九鼎,何来收回之说?……不可!”
朱翊钧拉着她,小孩子般娇气地说:“母后,您也不想朕随便就册立一个都人是吧!不如就当朕没说过那话,可行?”
李太后说:“都人无碍,母后也是从都人的位置坐上来的,母以子贵,将来孩子出世,加封他们即可。”
朱翊钧一愣,疑惑地说:“孩子?”
李太后说:“怎么?还想赖账,淑蓉都说了,是你临幸了她。”
朱翊钧被“临幸”两字吓得一惊,忙说:“我……”可刚说了一个字,脑袋就一片空白,再也想不出下一个要说的字。
他这下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无奈只得告退。想来自己身为皇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册立她,而现在说收回就收回,也太儿戏了。她本就是个无辜的撒气筒,而且她还以为这次又是什么秘密的事,才用她当挡箭牌,于是就聪明地顺着朱翊钧的杆子往上爬,说了那样的话。如果说不要就不要,对她也未免有些残忍,所以朱翊钧已经无路可退,他自己转的急弯,只能顺着跑下去喽,摔不摔跟头,孰知!
朱翊钧对册封的事不理不睬,李太后全权主持,将王淑蓉册封为了恭妃。
二月草长莺飞,最适合小情侣踏青,朱翊钧又带着郑妍诗去骑马。马背上,他一手搂着郑妍诗,一手握住缰绳,马儿无聊地一步一踏朝前走去,心里定在想:为什么要带上本马,看你二人的你情我浓,是“撒粮”吗?
朱翊钧说:“我既已说不管,便是母后一手操办。”
郑妍诗说:“可这样对她有些不公。”
朱翊钧一笑,说:“已是恭妃,有何不公!”之后,他仰头看着蓝天,又说:“再说,谁让我心已被某人填满,再也装不下了呢!”
郑妍诗说:“我不信你心就那么小?以后难免册立更多嫔妃,个个艳丽多姿,你不会喜新厌旧?”
朱翊钧说:“酒还是陈的香,所以我早已做好选择。”他凑近郑妍诗的耳朵,声音曼妙低沉且专注,说:“一生只倾心眼前一人。”
郑妍诗有些害羞地说:“那你是何时做好的选择?”
朱翊钧说:“从你送的一竹筒水,我便定,要还你竹筒!从你那句‘褐衣俏少亦觉智’,你说的‘玩世不恭,恃才傲物’,我要证明我不是!”
郑妍诗一愣,有些意外,竟是如此简单的理由,寻常人家的助人和泛泛而谈,却被他入了心去,说:“这么说,你还是个细心,有恩必报的人。不过才第二次见面,刚知道别人的名字,就开始玩弄,还说不是恃才傲物!”
朱翊钧一笑,说:“嗯~,现在我觉得,你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那......你又如何一改从前,甘愿投怀送抱?”
郑妍诗怔住了,脑海立马闪现那晚他的机智,他平静的心跳,他的临危不惧,还有静夜月光下抚慰到她的那一抹微笑,于是扬嘴一笑后,冷冷地说:“没有!女为悦己者容,更何况你是皇上,既有意于我,小女子岂敢不从!”
朱翊钧一愣,把她紧紧一搂,故作生气地说:“真的没有?”
郑妍诗被他挠到了笑点,忍不住笑出声,说:“说了没有就没有。”
朱翊钧抱着她,一跃跳下马,两人顺力一滚,陷入了青草丛中,朱翊钧翻过她,盯着她的眼睛,说:“还说没有?”
郑妍诗瞪着眼说:“就......没有。”
这时,那马正认真地瞪眼盯着他们两个,心里应该是在满怀好奇:这两人究竟要干什么,待本马一探。
在朱翊钧要凑向郑妍诗之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扭头看着马,正撞见它一双好奇十足的眼睛,他向它使了个眼色,说:“转过去!”
马一愣,看见朱翊钧再冲它一瞪眼,它便听话地挪动步子,转过了身。没一会儿,它发现太安静了,忍不住又慢慢转回身扭头一看,正见两人在草地上互舔,相拥打滚。马一惊,眼睛斜起四十五度角,露出一边嘴角的大白牙,应该是在想:恶心!
然后,马儿不屑地旋转过身,不想再看这让它感到饥饿的画面,只是甩了甩头,在阳光的照耀下,它头颈上的毛发越发油亮,然后就开始低头吃起了脚下的青草。
过了一会儿,他们牵着马往回走去,郑妍诗说:“这马如此机灵,取个名字吧。”
朱翊钧说:“嗯,有个名字也好叫唤。叫小红,大红,红马,还是......”
郑妍诗说:“好马得有个好名字,认真想一个。”
朱翊钧一笑后,说:“它跑起来似阵风,便叫了赤风。”
郑妍诗点头,说:“这还行。”她顺了顺它身上亮得发光的毛发,喊了一声:“赤风。”
马的眼睛一激灵,微微抬起前蹄,扬天长叫了一声,之后落蹄低头,温顺地一看郑妍诗,她笑着过去,用脸贴着它的头,摸着它的脸,说:“看来你也喜欢。”
看着这一幕的朱翊钧,欣慰一笑,难能如此舒心,难能在这样和煦的暖阳微风中见此和睦的一人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