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楼上,客栈老板将房门一开,说:“就是这儿了,你们看看。”
觉智扫视了一遍屋子,屋里整洁干净,装饰简单不显华贵,说:“嗯,还行!将就,我们住下。”
老板笑着,说:“好嘞,这间房的隔壁还有两间空房,刚好三间。你们是住几天?”
觉智说:“就一晚,可以了,你下去吧!”
老板又笑了一下,说:“公子,你看,要不要先把房钱给了,明天你们走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走了。”
觉智说:“也行,这......多少钱?”
老板说:“三间一起,共十两银子。”
觉悟一听,说:“什么?我们只住一个晚上,就十两银子,而这已经是我们全寺好几个月的伙食费了。”
老板斜眼又看了一下觉智腰间的玉坠,说:“我们这店就这个价,况且我看这位公子,不差这住宿费。”
觉智看了看,说:“不就是十两银吗,给!”他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客栈老板。
老板看着银子,一下子露出了笑容,抬起双手接过,说:“公子,够爽快!我这就下去,让他们给你们端些茶水来,你们还有什么吩咐,叫一声就行啊。”他拿着钱,笑着走下了楼。
觉悟说:“师弟,就算你是皇子,也不能一下子给他那么多钱啊。”走到楼梯转角处的老板一听,意外地一愣,随后扬起了阴险的嘴角,继续走下楼去。
觉智说:“天已经黑了,而且再找另一家也不一定比这好。”
觉悟说:“可刚才那人,分明是在讹你!”
觉智说:“行了,我们进去吧。”说完,他走进屋子,觉悟皱着眉头只是跟着走去。
一看这家客栈就知道不是达官贵人会涉足之处,觉智挑了这么一个歇脚的地方,也是为了不生出没必要的事端。
觉智走到床边,重重地摔在床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说:“舒~服!走了一天,真是累啊!”
这时有人在门边敲门,觉树接过小二手中端茶的托盘,说:“多谢!”小二一点头,便走开了。
他们叫人点了素菜,吃完饭后,又来了个小二将碗和盘子端出去,觉悟关上了门,走近觉智说:“师弟,我们开始吧。”
觉智很快直起身,端坐在床上,双手放松地背靠在两膝上,静闭着眼睛。觉悟从怀里拿出汇善的佛串珠,面对着觉智,双腿打坐的姿样,将架于右手虎口的佛珠靠近他的心脏,左手合紧立于自己的胸前,开始专心地念起驱邪咒。觉树就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看着,听着。
觉智微微一睁眼,看见觉悟专注的模样,还有那只靠近自己心脏的玉手,不禁微扬嘴角笑了一下,之后,又继续闭着眼睛,平静地接受驱邪咒。
念咒结束,觉悟收起佛珠,说:“可以了。”他从床上下来,走近觉树,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对觉树说:“这可以算今天的念诵吗?”
觉树说:“算!”觉悟开心地笑了。
觉智一边走向他们,一边说:“现在时候还不太晚,要不要出去走走。我好像记得这附近有灯市,应该很好玩。”
觉悟一听,站了起来,高兴地说:“好哇!”
他们一下楼,就撞见了客栈老板,老板笑着说:“公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觉智说:“出去走走。”
老板又说:“好,多走走,我会给你们留门的。”看着三人走出门去,他严肃起来,悄声对身边一小二说了些话,又示意让他快去。
小二答:“是!”健步跑出了门。
一轮明月挂于夜空,繁星闪烁,灯市整齐地挂着亮了一条街的两排灯笼,街上游走着各样的人,他们脸上透露着欢乐与幸福,商人卖着各样大小的灯笼,和买主商讨着灯笼的价格。
觉悟对眼前的事物,满怀好奇之心,笑着这边看看,那边再看看,这边拎起灯笼看看,那边拎起灯笼再看看,觉智笑着走近他,说:“好玩吧。”
觉悟马上就回答:“好玩!”
觉智看见不远处一个卖糖人的小贩,便走过去买了两个糖人,又向觉悟走来,见他喜笑满面,觉悟说:“这玩意真好看!”
觉智说:“这是糖人,吃的。”
觉悟说:“做成这样,还能吃?”
觉智给他递了一个,说:“你尝尝。”
觉悟拿过咬了一口,入口即化,润开了糖味,他兴奋地说:“嗯!好甜,这不是糖吗?”
觉智说:“是啊!不然还叫糖人。”
他们吃着糖人,继续游走着。突然,觉智在一个商铺前面停下了脚步,顺着他的视线而下,是两个白纸灯笼,做成了燕子的样子。老板一瞧他看得出奇,便对他说:“公子,买灯笼吗?”
觉智指着灯笼问:“这灯笼,做的是什么?”
老板说:“双白燕。”
觉智又说:“你这是双白燕?”
老板一笑,说:“听闻当今圣上,有一玩物,名双白燕,我这市井卖商,以这名做了对灯笼,就想招揽点生意。”
觉智又问:“多少钱买得了?”
老板说:“两文钱。”
觉悟在他身边,说:“买了吧。”
觉智扭头一看他,说:“不买!”便走开了。
觉悟说:“哎!这灯笼又不贵,十两银子你都舍得花,就两文钱,你看了半天都不买,真是奇怪!”话说完,他扭头看着灯笼,说:“老板,这灯笼卖我吧。”
老板说:“行。”便提出两个灯笼递给了觉悟,他从兜里拿出一枚铜钱给了老板,老板又说:“谢谢,小师傅!”觉悟立起左手于胸前,一点头。
觉悟拎着灯笼赶上觉智,说:“师弟,师弟!”
觉智一回头,看见他正拎着刚才那两个灯笼对着自己,说:“你干什么?”
觉悟说:“来,你提着一个,我来替你拎另一个。”他伸出一只灯笼向着觉智。
觉智说:“我都说,不买,你何必花钱。”
觉悟说:“就两文钱,你看了好久都不卖,我给你买了。”
觉智勉强地一笑,接下了他手中的灯笼,觉悟看着他,说:“走吧,再看看前面,还有什么好玩的。”人来人往的灯市街道,两盏发着烛光的白燕灯笼,并排着一边摇晃,一边移动。
走到一条小河边,看见很多人在放花灯,觉悟一喜,转身将灯笼送入了觉树的手中,跑向了人群。
觉树一愣,看了一眼手中的灯笼,又看着他跑过去的背影说:“没想到,你竟是这般贪玩的出家人。”
觉智说:“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觉悟手上拿着一盏莲花灯,走到河边,单手挽起襜褕侧摆后慢慢蹲下,他将莲花灯往水里一放,轻轻一推,莲花灯便随着水上的涟漪,缓慢地飘去,他看着,露出了微笑。
几个玩乐的孩子,在后面一边高兴地跑,一边大声说:“和尚放花灯咯!和尚放花灯了!”
觉悟站了起来,抬头看着夜空,远方的弯月依旧皎洁明亮,很快,他又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觉智看着夜空说:“孔明灯。”
看着群灯徐徐升起,周围有人说:“明天,皇宫中会有慈圣太后的辰宴。”“难怪今晚放了那么多孔明灯。”
觉智看着孔明灯,眼角闪动着泪光。
静夜之中,鱼游池间,慈宁宫门外,慈圣宣文皇太后抬头望着渐渐上升的孔明灯,说:“皇儿,这么多孔明灯,你可看得见?”
许多载着亮光的孔明灯向着上空缓缓移动,如同陨落的星辰重回夜幕,觉树看着那些灯,扬嘴露出了笑容,觉悟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河水上的莲花灯已随水流越飘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