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树躺在屋顶上,扭头斜眼看着皇宫城门进出的人,百无聊赖地说着:“这里和若镜寺一样,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正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马车上走下一人,觉树一惊,瞪大了眼,说:“嗯~!她怎么又出宫了?”这人是郑妍诗,她披着一件长袍,可是离得老远,觉树还是可以轻松辨认出她。
觉树又说:“从入宫起,每隔十天半个月,她都会出一次宫,为什么?”
看着郑妍诗走上车后,马车驶出了城门,觉树灵机一笑,说:“我跟上去看看。”
一晃眼,屋顶上不见了觉树踪影。转眼,马车来到一处看似府邸却胜过府邸的地方,大门之上雕刻着金字“香庐”。
觉树躲在隐蔽之处,说:“好生贵气!”只见郑妍诗下车走了过去,走来迎接的一群皇宫中的锦衣卫。
觉树一愣,说:“这什么地方?竟然还有皇宫的锦衣卫。”
又见其中的领头人向郑妍诗作揖后,领着她走了进去,最后还有一缟衣素鞋的男子站在门外把胳膊一抡后,关上了大门,马车和车上的侍从留在了原地。
觉树悄悄走近,却发现这栋豪宅被刚才那人设了障术,只感到每走一步,便有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往外推,而且再往前一步,推力就更大了一倍,他立足苦笑,光靠这么走,自己根本无法靠近。
觉树说:“能破了这障术,可得惊起不小的动静,我还是伺机而动。”说着,他纵身跳上了附近的一棵大树,躲在密集的枝丫后面,他看清楚了这栋宅子的面貌,惊叹到:“简直是栋豪宅!仅这样看上去,就觉不差皇宫分毫,会是谁人居住在此?”
郑妍诗走向一房屋,门看了,觉树为开门的这人大吃一惊,惊讶不已,说:“张阁老?”
他没想到,皇宫中看到的朴素之人,竟会出现在这地。张居正和郑妍诗交互礼节后,两人走进了屋子,之后又是把门一关,觉树便什么也看不见。可是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门开了,郑妍诗独自走了出来,直向大门走去。出了大门,有人又把大门关上,络银上前扶着她走向马车,她在跨脚凳上车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不自觉地伸手触碰一下自己的左脚。
络银紧张地说:“娘娘!”
郑妍诗说:“没事,上车回宫。”
觉树说:“她的脚怎么了?”
看着她们进了车篷,车夫驾上马车驶出很远,觉树站在距离门外不远的空地,伸手一试探,说:“障术被撤了,我进去瞧瞧。”
一转身,地上的尘土轻轻一扬,觉树悄无声息地跃进了香庐。他的步履轻盈得似微风过地,他一边打探着富丽的四周,一边挪到刚才郑妍诗进出的房屋,走近便听见里面两个男子的对话。
“那几个人的气血不足,缮不了我的所缺,你再去找。”
“大人,这……”
“怎么?是银两不够吗?再给你一千两银子。”
“大人,不是,不是钱的问题,是您要找的这诡谲阳血女子,实在难寻,光那几人,我们兄弟四人就已遍历了整个大明国土,再找,恐怕也不能……”
觉树被这一语惊得差点破墙而入,可他还是忍住了,继续听下去。
“什么!此言你可敢再说一遍!”这一声震惊人的心骸。
又听另一人有些惶恐地语气说:“我……,不敢!我们这就去找。”
“大明找不到,就出了国土去寻,天下还少了这类人不成!”
“是!”
“那就快去!”
觉树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就立马闪躲到墙后,他微微探出头来,看见走出来的那人转身去关门,他一扭头,觉树便看清了他的脸。
觉树一惊,说:“果真是他。”那人的脸上有一道旧伤痕,他是那日劫持郑妍诗和另一个女子的伤疤男。
因为此事着实让觉树入神,所以他没有发现身后出现了一人影。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声:“何人在此?”
觉树一愣,不想回头,只想迅速起身离开,可是脚都还没提起来,那人就已伸手钳住自己的肩,觉树一晃,回头一看,是那个设障术的素衣男子。
男子厉言说到:“你是谁,在此作甚?”
觉树没有说话,只一瞪他,便快速伸出另一只手,用力掰开自己肩上的“利爪”,他以为就此便可逃脱了,可是一转身,便看见张居正领着很多挎刀锦衣卫簇拥而来。
那个伤疤男刚走出房门没几步,闻声就走了过来,看着觉树,吃了一惊,说:“是你!”
张居正说:“天蛇,他是谁?”
天蛇说:“我们只是和他交过手,不知其名。”
觉树看着张居正,说:“原来是你在干这勾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居正此时满腔怒火,狠他狠得咬牙切齿,说:“管他是谁,擅入我香庐,杀了他!”
话毕,张居正退了出去,一群锦衣卫迅速走上前,整齐地将腰间的砍刀拔出,独一人的佩刀看上去与众不同,那人一身衣衫上的金色图腾多是似鱼的鳞片,他是这群锦衣卫的头领,指挥佥事耿秋。他右手紧握的那把刀,鎏金错银,刀柄略长,在其中显得荣华,刀名绣春,阴柔刚劲并举,锉有刀尖单刃。绣春刀长于短刀,短于苗刀,刀身比两者宽厚,看上去和他身后那群锦衣卫手持的精致砍刀相差无几。
绣春刀御赐专选的锦衣卫,张居正身为内阁首辅,众大权揽于一人手中,自是有能力代权赐一把绣春刀给身边的锦衣卫头领。
他们持刀作势而立,一看就是群训练有素之士。觉树感受到刀锋的凛凌,以及他们胸腔之中的血脉膨胀,还有身后那诡异之人浑身透着的奇异术法,他知道这一战,自己孤身难逃,可他还是秉着拼命的念头,定要将消息带回去。
正准备点足跃身,可一把锋利的刀迎刃已向着自己的胸前而来,为了躲避,无奈之下,觉树只能向后快退,后脚掌忽地一定,觉树看着持刀人说:“速度真快。”
耿秋不屑地一扬嘴角,左手迅速与右手合握,双手握刀向着他冲了过来,迎着觉树又是一劈,可觉树反应迅速,闪身侧躲开了。如此一把看上去沉重的绣春刀,落在这锦衣卫的手里,就似耍毛笔一样轻松。马上,各处的人手齐上,觉树办不到空手接白刃,只好找缝躲避。
过了一会儿,觉树心想:真难缠!他们人多,个人力量也大,行动矫捷,我这样一直躲着,再耗下去会力竭。
这时,他的双手上瞬间多了数颗菩提子,两手抬于胸前一交叉,聚力猛地一挥,菩提子似离弦之箭“唰”的一声,向着最近的几个锦衣卫而去,还没看清飞来的是什么东西,有人就被击倒在地,痛得直捂着胸口,很久都缓不过气来,还有人不管是什么,就横过刀,用刀身挡住了菩提子,只听泠然的“噹”一声,菩提子不知被击飞至何处,持刀之人在推力的作用下,不自主地在地上搓了一小段距离,感受到震力,眉头不自觉一皱。
见此一幕的张居正突然神色紧张万分,两手紧紧握做拳头,心想:可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耿秋低头一看,刀身被磨亮了一点,还有地上一颗完好无损的菩提子,他有些惊讶地说:“你是何物,竟以菩提子为斗器。”
没等觉树回答,又一批锦衣卫拎刀向他冲了过去,他又甩出一把菩提子,可是有了前车之鉴,这回的锦衣卫在菩提子还没到达自己面前之时,就迅速正立刀锋,只见刀光在半空闪现,菩提子便碎成三块或两半,落在地上。
知道他们训练有方,可不知道竟方达这种地步,觉树惊讶地说:“这么厉害!”
一旁看着的张居正扬嘴一笑,放松了些许神情。
觉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那些锦衣卫就疾步上前举刀砍向自己,刀刀狠毒,每一次看见透着寒气的刀锋,他都感觉那是要将他送入阴间地府的无常二老。
虽然见识了凭刀在空中拦截菩提子,再将其斩断的本事,可那群锦衣卫之中还是有那么几个滥竽充数的人,恰巧撞见觉树聚了十足劲的菩提子,反应不到应该立即躲开,便被菩提子从两肩,从腿胫生生穿过,之后,鲜血流出,他们就再也拎不起刀,跨不出半步。
在后来的闪躲中,一时没注意,觉树的胳膊竟被绣春刀削了一层皮肉,很快就渗出了鲜红的液体。正当觉树又聚力挥菩提子之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左胳膊正作痛厉害,扭头一看,鲜血淙淙流出。
可现在已顾不上那么多,他把牙关一咬紧,迅速聚足气力,因为他把灵能化为掌间的银光,再施至菩提子,所以他手中那八颗菩提子瞬间熠熠生辉。
耿秋惊讶道:“会此等术法,你果然不是人。”
那素衫男子站在一旁,面容淡然地观看了一场致命的惊悚打斗,觉树没想杀人,只想逃出去,可那群锦衣卫的作态却是非杀了他不可。此时,他说:“树灵,还是千年菩提树之灵,可惜只有五六百年正修,许是偷懒了。”
众人皆惊讶之时,载光的菩提子已向着人群射来,还有余力者或横刀挡子(因为那上面光芒闪得眼睛根本无法聚焦用刀锋对准极速射来的菩提子,就算他们平时有勤加苦练刀锋斩疾驰之箭的技术,但在此时实在不能派上用场),或收刀退躲(就比如耿秋)。
发光菩提子所到之处,任铁皮铜骨俱毁。眼看刀身已挡住菩提子,可银光在菩提子与刀身的压榨之下四溢,持刀之人只感觉手握一把在火炉之中逐渐要烧炽到最高温度的红铁。
加之施于菩提子上的力量,那些锦衣卫难以忍受住,便很快纷纷松手弃刀,侧身躲开。那先是载着发光的菩提子向后飞出一小段距离,然后掉在地上的砍刀没一会儿功夫就熔做了一滩铁水,透着红,唯独颗颗菩提子于其中却不伤分毫,如若有人毅力之心坚定,这会儿化作的血水定会和那滩红铁水融得不分你我。
有人吓得慌张起来,吼到:“你是什么怪物!怎这般诡异?”
天蛇看得瞠目结舌,心想:他竟如此不凡!
觉树微微扬嘴,故作一笑,喘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依旧流着血的臂膀,却没有说话。
张居正看着锦衣卫连忙后退,慌张又害怕,怒吼着:“你们干什么,退后是想死吗!”
那些人一听他这话,惊恐得不知该怎么做,往前迎上觉树是死,向后被张居正堵着也是死,实在难以决绝。
素衣男子看着众人忌惮,扬嘴一笑,走上了前去,说:“阁老,莫怕。这灵刚才不过是使了灵能而已,术法不算沉厚,待我前去降服。”
张居正说:“迤孑,你速断了他活着离开香庐!”
说着,他走向觉树,觉树一瞪眼说:“你……?”
迤孑看着他一笑,说:“灵能一出,极是耗损灵气,虽然只出了三重,可看你的样子,确实是平时修炼不够认真。刚才我不想加入以多欺少的阵势,现在可别怪我倚强凌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