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在华做了一个梦,不过这梦很不好,他梦见自己碰到了血鬼。血鬼追着他咬,他一直喊救命,叫天师救他,又叫豆七娘救他,可是什么人都找不到,他好急好害怕。
这时小黄鹂就来了,连忙叫她救自己,谁知道她不帮他,还骂他傻。血鬼就跳到他身上了,张着血盘大口咬他脖子,利爪去割他肚子。他好怕,大叫:“不要,不要······”整个人就醒了过来。
他摸了摸头,还好,头还在;只是他摸了肚子,咦,好像有几道伤痕,定睛一看,还有血。他再一瞧,吓了一身冷汗,他发觉手指甲长了一寸,黑黝黝的。
这怎么回事?他真的开始喊起救命了。
九叔把他肩膀的纱布打开一看,伤口又有点发黑了,皱了眉头,道:“僵尸毒又开始侵袭血脉了,估计是这几天太忙顾不上敷糯米粉的缘故。还好,不碍事。”
龙在华连忙把指甲剪了。小黄鹂帮他换药,熬粥,一脸的不高兴,嘴里念着经。他满脸笑容,道:“黄师姐,麻烦你啦。”小黄鹂瞪眼,啥也没说。
龙在华转了转眼珠,笑道:“黄师姐,我给你讲个笑话。”小黄鹂还是没理他。
龙在华就自个开始说了:“有一只驴总想夸耀自己的耳朵。‘大公鸡,你的耳朵有我的大吗?’‘小青蛙,你的耳朵能听见声音吗?’‘哈巴狗,你的耳朵怎么耷拉着?’这天,驴还要向猴子夸耳朵。”龙在华边说边细细看着小黄鹂脸上的神色,虽然她在忙,但她好像在听。
“猴子抢先说道:‘驴先生,你的屁股听力真好啊。’驴纠正道:‘不,不,我的耳朵十分灵敏。’猴子摇头说:‘不,是你的屁股。’‘笑话,谁不知道我的耳朵是独一无二的!’驴说完把耳朵摇了摇。”龙在华绘声绘色地说道,小黄鹂紧绷的脸已经舒展开了。
“猴子说道:‘驴先生,主人叫你向左你听不见,叫你向右你听不见,叫你干活你还是听不见。可主人只要用鞭子一抽你屁股,你就听见了。你说是耳朵灵还是屁股灵呢?’。”
小黄鹂掩嘴而笑,骂道:“你耳朵灵还是屁股灵?”龙在华一阵憨笑,道:“我是那只猴子。”小黄鹂伸手要打,嘴里喊道:“那你就说我是驴了,是不是,是不是?”追着龙在华一路不放。
九叔还是个神医,他在姜都找了一个药铺,开了几个药方,架起了十几个大瓦罐,熬起了药汤,为姜都城内的生灵驱邪补元气。豆七娘看着忙上忙下的小黄鹂,对着九叔赞道:“你这徒弟真好!”九叔也颔首而笑,道:“她的确让我省心不少,平时不知道帮了我多少忙,也难得有个能说话的人。”
豆七娘试探着说道:“九叔,据小女所知,你一生浪荡江湖,漂泊不羁,专行侠仗义,为老百姓排忧解难,却未曾听过你娶妻生子,这小黄鹂·······”
九叔微微地叹了口气,颇有感触道:“近千年来,东胜神洲纷争不断,战火蔓延,中原大地由昔日炎黄二帝构建的和平快乐之沃土已经不复存在。统一的中华帝国也分裂成了上百个大大小小的王国,又有奸佞当道。凡间全是追名逐利之辈,更有妖魔横行,天灾降临,受苦的都是各界的生灵。”
他再叹了口气,接着道:“普通的生灵日子过得很苦,甚至要鬻儿卖女,易子而食。我在凡间多年,也见证了无数的惨况,实在可怜可恨。”
他顿了顿,道:“小黄鹂,就是在一次劫难中出生的。”龙在华忙着煎药,无意中听到九叔的话,不由得心里一颤,神色立刻暗淡了,想不到眼前这乐呵呵的女孩竟然和他一样,也都是孤身一人。他心里暗暗道,这世道真是如此的不公,让天下的苦命人怎么活下去!
九叔缓缓道:“我见到她时,她还是一个嗷嗷待脯的小雏儿,一对黄鹂父母背着她浴血奋战,二十几个人族仙师将他们团团围住,不停地攻击,甚至还想伤害襁褓中的小雏儿。老黄鹂两人已经深受重伤,翅膀也已折断,气息已经非常微弱。即是如此,老黄鹂两人也没有放弃,仍是顽强抵抗,猩红血水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我看到大为震惊,虽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并不清楚,但是这种恃强凌弱的行径我也容忍不了,便出手制止。想不到那二十多个仙师穷凶极恶,竟然连我也想一并杀了。我迫于无奈,只能将他们擒住。经过询问,才知道,原来这些人觊觎黄鹂父母身上的财宝,又欺负他们是两只鸟精,所以下此毒手。”
“小黄鹂父母伤重不治,临终前把她交给我,让我抚养长大。但对于他们的来历,他们一个字也没有提。所以这么多年,我含辛茹苦将小黄鹂带大,也没法帮她寻根。为了不引起其他生灵的注意,我用法技把她化成普通人族。看她父母当时的处境,应该是逃亡出来的。”
豆七娘也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酸道:“要不是九叔你说出这一段往事,我还以为小黄鹂这孩子是个幸福之子,从她乐呵呵的脸上你永远猜不到她身上发生的事,她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九叔沉吟道:“她的身世,在她懂事的时候我就告诉了她,她也曾有难过痛苦,但最终还是要自己去面对。她能走过来,所以我很宽慰。如今又乖巧伶俐,很能帮上我忙,我更宽心了。”
七娘默然半响,道:“‘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天道异变,我们这些学仙法之人总是目空一切,自命不凡,不可一世。对世间的灾难却没探求改变之心,只问荣华富贵,不想为苍生谋福,可悲,可叹!”
九叔目光坚定,缓缓道:“中原分裂已久,人心向往远古那和平祥和之地,终会有炎黄二帝般人物出现,带领众人迈向那桃花源般的世界。”
七娘也笑了,道:“希望正如九叔所说!”她瞧了瞧小黄鹂,又向九叔道:“要说寻鸟人,这事恐怕只有炎国最靠谱了,凤凰灵母掌管天下所有灵鸟,以她的能力,追查一对黄鹂鸟人的来历怕是不难。”
九叔无奈地摇摇头,道:“你说的这点我也清楚,也曾想过找凤凰灵母追寻此事的下落。但一来我和炎国没打过交道,更谈不上有交情;二来,凤凰灵母已经隐退千年,能不能让她接见,都是个问题;三来,我听说这凤凰灵母为人比较古怪,性子暴躁,喜怒无常,也不好相处。所以,一直都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去做。”
七娘想了想,轻轻地笑道:“九叔要是不嫌弃,我愿意帮这个忙。晚辈昔年在炎国待过好多年,对炎国还算熟悉,或许能帮得上忙。”
九叔却断然否定道:“这事还不是时候,以当时的情形看来,这里面应该会有比较复杂的关系。过早暴露小黄鹂的身份,或许不但不会有好处,而且还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还是等她再大几年,把我的本领学好了,再放她自己去飞吧。”
七娘听了,也觉得所言极是,道:“这小妮子资质不差,挺聪明的,将来在术法上肯定会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倒是我带着的那两个小鬼,悟性差了些······”说罢,摇了摇头。
九叔不置可否,接道:“天资,只是决定了一个人修炼的快慢,却不会影响一个仙师真正能达到的高度。仙师都是坚忍不拔,一往向前的。姑娘,凡事不要总在结果前轻下定论。”七娘点点头,也不知道她是同意还是没同意。
九叔的药汤很有效,十几天后,原本死气沉沉的姜都终于恢复了生气,那些生灵枯槁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润,大街上来来往往,各种生意也盘活了起来。
这才是生灵的安居之所啊!
这时,夕阳直落。
龙在华这时躺在一栋房子的屋顶青瓦上,他正在细细地咀嚼着七娘和九叔的话语。古语云“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小时候挨过的苦难已经不少了,再多一些又何妨,最重要的是——我不能接受自己一生碌碌无为!
他刚想着,脑袋就挨了一下,感觉一个软软的东西直砸在自己的后脑勺,捡起地上的东西一看,原来是一个包子,放在嘴里咬下去,一股肉汁的香味涌了出来,原来是他很喜欢的猪肉韭菜包。然后,第二个,第三个······一直足足扔了八个,他不禁哑然失笑,他是出名的大饭量,这数量也够了。
突然,听到下面的空地上响起了一个声音:“猴子,你还不下来!”这就是小黄鹂清脆的声音,他侧头向下一看,龙冰和小黄鹂正并肩站在院子里,向着自己这边张望,她们手上还挎着个篮子,用白布包了起来,应该就是包子。
“什么事啊?”龙在华问道。
龙冰不满道:“天师让我们去发些包子给那些无家可归的生灵,你还在这偷懒,不赶快来帮忙!”
小黄鹂也一脸不愉快,道:“你真是又懒又傻的猴子啊!忙死了我们两个,你就在一边偷懒。”
龙在华顿时无语,心想你们又没有第一时间就让我帮忙,只好道:“我来了,只不过坐了一会而已,不要骂得这么狠吧?”对这件事,他心里是一万个愿意的,对于在街边风餐露宿的滋味,他也是尝试过的,孤苦之人,真的好艰辛!
三人拿着包子来到大街上的时候,一群饥肠辘辘的各生灵小孩全拥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个拿着包子狼吞虎咽,有人类小孩、小鹿孩、小狐孩、小羊孩、小牛孩·······都是些羸弱的群体。
龙在华看着眼前的小孩,轻轻道:“靠我们的接济,能挨到什么时候?”面对残酷的事实,他心里泛起一阵阵酸苦。
小黄鹂瞪了他一眼,道:“你操的什么心,有什么就给什么,想那么多有用吗?你要是有钱,就捐个十万八万的。”
龙冰心里也不轻松,她以前受的苦和这些孩子就是一样的,这其中的心酸只有个中人才能领会到,但自身难保,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道:“黄师姐说得对,能做得了什么就做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