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个年代

80年代中期，中国的农村刚刚从集体大锅饭的时代转变成土地包产到户，全国上下都提倡参军入伍，军人优先，军人家庭光荣。那个年代家庭人口数量都是7、8个人左右，儿子基本上都是参军入伍，女儿都是长到18－23岁左右就安排结婚成家。

正是这个时候在祖国的西南地区的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一个普通的农户家里迎来了一个新的小生命。8月份正是农村收割的季节，天气略显炎热，这个中午这一家人可真是忙得不亦乐乎，看这屋子的烟囱从一大早就开始冒着快乐的烟，这屋外四五百米都能听到男男女女的声音，有欢喜的、有安排活儿的、有吩咐着什么的．．．总之此时此刻的这家子是幸福快乐的！

出生当日正是“大伏”天，孩子的舅爷起名叫“伏娃”谐音“福娃”；外婆说孩子的父亲在云南那边当兵可以叫“昆明”有着一定的纪念意义；外曾祖母起名叫“麒麟”，说是麒麟是瑞兽有好的发展，几经转折起小名叫“明明”。孩子落地时，父亲还在云南*部队当兵，由母亲一人在家里带孩子，因为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抱养给自己舅舅，离娘家还是很近，也有外婆、小姨们帮忙背一背、抱一抱。

那个年代，农村还是要“交公粮”的，所有只要具备条件耕种的边角的土地都是利用起来的，或种旱粮或种水稻，实在偏远的地方就种一些红薯之类的。农村的居住条件还是茅屋，这个茅屋是长6间的格局，一同住下的有孩子的舅爷、二爷、外曾祖母及孩子一家人。屋后是一面柴山坡，房前大约有4米宽的晒坝，边沿全是栽种的慈竹，主要还是时下流行盖茅屋，慈竹是主要材料的关系，估计当时应该没有考虑风水布局。

孩子的舅爷是手艺人，无论是茅屋修缮还是编制麻衣蚊帐乃至修建土墙瓦房都是一把好手。因为是随母亲流浪到这个生产队的，排行又是老大，所以在很早的时候就承担起了建设家庭的任务，学会了很多实用的手艺。后面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的婚事也就耽搁了，都说养儿防老，后面在孩子外曾祖母的建议下抱养了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家的二女儿，也算是有儿女养老送终。当然这一切并不影响对孩子的喜爱，每日生产下地回来洗洗身上的泥土后都要过来抱一抱，没事也要举个高高。

孩子满二岁半的时候父亲回家探了一次亲，刚进家门的时候还是比较亲切的，那个时候孩子还小爱闹腾基本上只会爬，父亲的声音是很大的，当时也就23岁左右的小伙子，随着一声一声的叫嚷小孩子是吓得够呛。往往这个时候孩子的舅爷吸着叶子烟，瘪着嘴，摇头背面一阵心烦走得远远的。

慢慢的又到了一年的水稻收割季，这个时候的天气时有下雨，那个年代的谷子可以说比什么都宝贵，全家老小的唯一任务就是抢收粮食。当时的水稻收割还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田里面准备一个绊桶，①‘四方体木制盒子，长、宽各2米左右，四角上各设置如鱼状15厘米长的扶手，用于推拉，主要用于收割水稻’。前面3、4人割稻把，后面左右两边各1人将稻把在绊桶上用力甩打使稻谷脱穗。再来1、2人分时段的将绊桶内的稻谷挑回晒坝做晒干处理，整过周期会持续近半个月左右。收割稻谷时有很多粉尘类的物质，粘在身上会很痒，一般都是把小孩哄睡着后再出来劳动的。

孩子午觉睡醒后没有发现母亲，自然是要哭的。当时水稻收割应该是在房子背面的山梁上，小孩子不知道情况就一路往房子前面的山坡下面找妈妈。又哭又闹的情况下，应该是直接从小路上摔到下面的地里，大概也有6、7米高，好在下面没有石头，当时的情况应该听到哭声就下来喂了奶。后面孩子长大参加工作体检时由医生告诉左、右两边的肋骨不对称，回来问了母亲才知道有这么一段经历。

时光过得真的很快，转眼间四年半的光阴过去了，一个调皮的小子一天辗转在山梁上、山梁下。别人做什么他也要去摆弄摆弄，别人说什么他也要去学着丫丫几句，有时候自己还在那里自言自语，不知道说的什么...这一切，三代人看到眼里，喜在心里。父亲这一年，从部队退伍回来了，退伍津贴应该有2000元左右，回来的时候带的有录音机，还有一盏用榴弹壳做的台灯。那时，农村已经通了市电，电费1元/度的样子，一般家庭都是几间常用的房间配备白炽灯，夜间照明基本上是以煤油灯与市电相结合。由于当时的房子是建在山梁下面的茅屋，用水、用电都不是很方便，父亲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筹备建设瓦房。包括选址、材料等一系列的筹备工作，整体实施完成用了半年的时间，由于当时选址在一块水田上，房子建成后相当潮湿。土墙的用土全是黄泥土，建成后自然风干后有很多裂缝，母亲经常会调制一些混合土②‘就是用草木灰、淤泥、短节稻草、小麦壳搅拌的一种土，带有一定的粘性’。来补缝。新房子建成后由于选址地点不在集体院落内，电力杆路建设相对要花费很大的资金，暂时未能开通市电，相关的家电设备都处于闲置状态，基本照明都是用的煤油灯盏。

这一天父亲领着他说要走大姨家里去，在路上给他说了一句：“从今天起你就不能叫明明了，你叫‘文博’，以后别人都这样子叫你。”这小子什么也没有想，爽快的应了声“嗯”。当时父亲还把家里的录音机一起提上，交给大姨父使用，可能当时家用电器相对比较少，家家户户基本上没有过多的娱乐活动的缘故。这个幼儿园是村办的，当时的老师姓唐，有时她的妹妹小唐老师也来代课，一共也就20多个小朋友，主要的优势就是这里离大姨家只有200米的样子。在这里认识了小东、小娜两个小朋友，经常会在一起玩耍，基本上还是算快乐的。多年以后小东在克城开了多家电瓶车连锁店，返乡的时候与小文有过叙旧，自从转校后与小娜再未得以联系。

大姨家的房子背靠小山丘，门前是一条省道公路，一般大姨父会抽时间在公路边上筛一些砂石卖钱补贴家用，大姨遗传外婆的很多优点，操持家务。大姨家有个儿子叫成林，比小文要大4、5岁的样子。经常大姨会安排大表哥做一些家务，这个时候大表哥都会想办法把小文带到一路，正好也有一个人使唤不是。以至于经常会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小男孩在地里打猪草、割草或者收拾柴火。小文一直是被安排与大表哥一起住的，经常也会有闹一些矛盾，但都是分分钟又会和好在一起。半学期的时光过得很快，幼儿园生活转眼就结束了。

春节后，因为大姨家那边的幼儿园已经不办了，只好转到本村上的学校。过来后直接上了一年级，因为是村上办的学校，这里只有一年级和二年级并且两个年级是在同一间教室里面，分两列安排的座位。一个年级上课另一个年级就出去玩，充分体现那个年代的农村教育特色。平时上课的时候都是由村上的堂姐、表哥带着一路。村上的学校只有两名老师轮流上岗，一名刚刚结婚的女老师，大约就20岁左右，整天怀里抱个小孩子来上课，后面没有多久就回家了。另一名是男老师，年龄35、6岁，属于一边务农一边代课的。后期主要是他在教课，他家里地理位置在山上，因此种了很多柑橘，成熟的季节也带一些过来作为学生们的奖品。比较深刻的是，教授声调时老师只是口头上发了四种声音，当时不明所谓。直到多年后去到沈城后听一小朋友说的“一声平、二声扬、三声拐弯、四声降。”才知道什么意思。所以后来小文的普通话一直不好或许跟这个有极大关系。

上学的小孩也都是本生产队的，小文因为有表哥和堂姐“罩着”，还是占一些优势。当然，小朋友在一起还是会闹一些矛盾，同村的一名小孩叫秀江，身材也不算高大，平时喜欢无事生非或者说成是比较调皮，与小文发生矛盾后回家找来爷爷，他爷爷到了学校后感觉孙儿受了欺负，抱起小文就往地上一摔，当时学生们都比较害怕，学校附近的老百姓以及老师都谴责了这个老头子。后面父亲还去做了理论，也没有什么结果，论来还有一点沾亲带故，加之小孩没有受什么伤也就不了了之。

这件事情过去后，学校也没有再发生过什么大的事故，反而学校好多小朋友都比较喜欢跟小文玩，这里还认识了二年级的好朋友明俊，直到多年后在镇上遇到还一起叙旧。这时的父亲在成都*电影院工作，回家的时候给小文带了一个漂亮的书包，小文天天都背着新书包与表哥、堂姐一路上下学。上学的路是羊肠小道，弯弯曲曲蜿蜒向上。学生们的娱乐活动很少，在放学的路上，不知道是谁将书包从上面的小路边往下扔，然后再去寻找，找到后一阵阵咯咯大笑。小文也学他们一样将书包往下扔，但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大约一个小时的样子，终于在不远的小山坡上找到了书包。后面大家总结原因可能还是因为人小力量小，导致书包没有扔很远的缘故。至此再也没有小朋友将书包往山下扔了，算是人生中第一次总结经验教训。

农村里还是种了很多果树的，有樱桃、柑橘、杏、李、桃、枣、板栗等。天热的时候都流行用一个啤酒瓶子里面灌上凉开水加点白糖、樱桃然后盖好盖子，瓶子放在书包里，再用一根吸管引出来，方便随时可以吸一口。几乎人手一套这样子的装备，小文看了后自然回家要找父母要，那几天父亲一直在家里，家里本来就有喝酒的人，所以找一个酒瓶还算容易，好像那个酒瓶的商标叫“坨牌酒”，吸管呢就是用胶装电线拔除里面的电芯后做的，白糖、开水、樱桃这些都是现成的自然不在话下，很快一套装备完成，天天常备随身带。

有一天教了一首诗，诗名叫“画”。“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当时老师解释了词意后，就问同学“谁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呢？”当时小文举手道：“因为这是一幅画。”因此，老师还奖励了一颗橘子，教室里的同学还一起鼓了掌。

随着春去秋来很快就到期末了，全体学生要去镇上的中心小学参加期末考试，为此母亲还早早的起来煮了两个带壳鸡蛋，说是可以考100分。小文也不知道什么叫考试，反正学其他小朋友一样操作就是。试卷上面有年级、姓名和学号三个栏目，当老师说要写上自己的姓名的时候，他在年级栏上弯弯曲曲的画了一个“文”，在姓名栏上画了一个“十”，学号栏上画了一个“尃”．．．

过了半个月老师把大家招呼到学校，主要是安排放假和宣读成绩。第一个就念到：“一年级文博，语文90分，数学90分，被评为一年级的三好学生。”一家三代都为这个消息感到高兴，舅爷、二爷衔着用竹筒做的烟筒面带笑容，从额头上那皱纹的程度感觉得到似乎看到了什么希望一样。

一年级上完后，已经是90年代初了，不知道是国家政策变化呢还是什么原因，乡村里的学校全部取缔了，所有孩子都到镇上的完小去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