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樱儿尝试了几次才能把肿得像核桃般的眼睛睁开,第一感觉就是喉咙干涸疼痛,头晕恶心,她觉得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可是身体上的伤口却告诉她那是真的,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衣服还沾满了斑斑血迹,身上盖着自己的一直用的小被子,她踉踉跄跄的下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爹爹在哪里?
走进爹爹的房间,床上用被子盖好的一个人形出现在眼前,小女孩想用手打开盖在那人身上的被子,但是冰冷的小手怎么也够不到被子角,是不想还是不愿?只有滚烫的眼泪抑制不住的从眼角落下,提醒自己是活着的那个人时,她才确信被子下的爹爹是真的不在了,没有话语,只有无声的哭泣。
过了好一会,小樱儿才止住哭泣,像行尸走肉般走出房门,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此时院子里有个人正在舞剑,小樱儿强打起精神看向此人,一身素色灰衣,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傲气场,握剑的手大而有力,手背青筋毕露,再往上看,一张棱角轮廓分明的脸映入女孩的眼中,小麦色的肌肤,薄唇紧闭,鼻子高挺,浓眉,目光坚毅,不怒而威。
刚好这时,男子也发现了小女孩呆呆的站在房门前,收了剑,走到女孩面前2、3米处停下,开口问道:“身体可有不适?”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小樱儿吓了一跳,连忙回道“没有没有,没有不适!”,然后又是一阵沉默,“昨夜你哭晕了过去。”男子再次开口,小樱儿这才反应过来,他昨夜救了自己,连忙拱手作揖:“多谢大侠相救,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小樱儿虽然一直生长在这大山深处,但是爹爹也有教她读书写字,礼仪道德。男子看着这个小女孩笨手笨脚的作揖,说着文绉绉的词,让人忍俊不禁,略带微笑答道:“在下复姓北齐,单名一个宵字,不知怎么称呼姑娘?”小樱儿看着这个男人,原来他也会笑,还有一个小梨涡,这一笑仿佛一道暖阳,让她因为失去爹爹而苦痛的心恢复了跳动,血液开始在身体流动,冰冷的手脚有了知觉,告诉自己还活着。
“小女子姓夏,名唤晚樱,不过爹爹一直叫我小樱儿。”小樱儿语气中又略带一点撒娇,男子看着这个瘦小的女孩,前一秒还在强装大人,后一秒又流露出了孩子气,不禁心生怜悯,但这只是一念而闪。
“晚樱…”
“晚上盛开的樱花,听爹爹说我出生的时候是晚上,那天夜里樱花开的正好,这是娘亲给我取的。”小樱儿说起自己的名字来历,情绪又变得高昂起来。
樱,北齐霄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再听过这个词,也没再看过那盛开的樱花了。
少倾,两人又说了几句,女孩请求北齐霄帮忙为父亲入土为安,北齐答应了,同时又暗暗为这个看起来顶多10岁的孩子担心,以后孤苦无依的生活在这世上该如何是好。
小樱儿为父亲擦拭好身体,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在北齐宵的帮助下,将爹爹葬在了娘亲的墓旁,家里一直有为祭奠娘亲用的物品,没想到这次竟然是用在了爹爹的墓前,小樱儿一想到这就眼睛发酸,但是再也哭不出一滴眼泪了,经过这一天一夜,泪水似乎已经在她的眼中流干,只有红肿干涩的眼眶宣告着主人的悲伤。
“今后你将如何打算?”北齐霄问。
“爹爹说让我去边西。”小樱儿连边西在哪都不知道。
边西,那可是鬼族的地盘,为何这个小姑娘的父亲让她一个人去如此凶险的地方,“那是鬼族的地界,非常危险。”北齐霄担忧的说。
“可是爹爹让我去找。。。”爹爹只在临终时说让自己去边西找某样的东西,可它是人还是物呢?爹爹也没说清楚,小樱儿一脸沮丧。
“北齐大侠,你对别人是否有过很重要的承诺?”小樱儿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北齐眉头一皱,轻轻吐出两字“不曾”说完,心里却一阵悸动,真的,不曾吗?
“我爹爹承诺过娘亲,一生与她相伴,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娘亲生前他们在一起,娘亲去世后他也一直守护着她的墓地,现在他不在了,也还是陪伴着娘亲,爹爹做到了对娘亲的承诺。”小樱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也要学爹爹那样,遵守承诺,去边西,找那个东西!”小樱儿觉得爹爹应该说的是某样东西,因为他们家没有其他亲戚,爹爹和娘亲都已经在别界相聚了。
一生的承诺吗?对某些人来说那更像是一个无形的枷锁,孤独又痛苦的活着罢了,北齐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一脸的坚定,不再是那个只会哭泣的孩子,失去至亲让她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忽然觉得她像一个人,那人也是这般果敢坚毅。
北齐霄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同情、安慰还是鼓励?还是其他情感驱使?他也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北齐霄素来不与人亲近。
忙完各种事情,天色已晚,两人决定在家中留宿一晚,第二天再分道扬镳,晚上是小樱儿下厨,看不出她小小年纪,竟也能做得一手好菜,北齐霄忍不住赞叹,可惜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家中,再也听不到爹爹讲的故事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小樱儿便起床梳洗,她的行囊只有几件衣服和家里不多的积蓄,给茜草浇了水,拜过爹娘,便出发了。
北齐霄看着眼前这个男孩打扮的小女孩,心里不禁暗暗叹息,今后她的人生会怎样呢?是如那山中的溪水一般砥砺前行,还是如河中的浮萍一般飘荡无依呢?
两人在山下的岔路告别,北齐大概说了一下边西的去法,小樱儿认真记下,与北齐分开之后,向镇上走去,殊不知,两人复杂交错的命运齿轮已经嘎嘎作响,先于他们向前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