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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北方列车(上)

北方古老的土地,从它诞生之初,就似乎飘着寒冷的风,终年以来覆盖着白雪,连续几个世纪的雪几乎下个不停,在这片冰原之上,只存在着孤舟样的城市,尼福尔海姆。

尼福尔海姆是遥远而凄凉的城市,几个世纪以来阴郁的天气如同屋顶上的雪一样终日积压在人们的头上。冷冷清清的街头是沉默的行人,他们来去匆匆穿着严实戴着礼帽,黑色的高头大马披着天鹅绒、戴着羽绒的头盔在拐过街角时飞溅起积雪。

如果说南方的土地是阳光和温和的世界,可以用天空般的蓝色和清新的绿色描绘;那么尼福尔就是白雪飘飘,冷风肆虐的世界,是一种细腻的白和浓厚的黑交织相融的城市。华灯初上,万籁俱寂。

城市外荒芜广阔的雪原,长长的列车停在积雪的棚顶下,车站里的灯光像是黑暗中唯一个灯塔;雪原上的轨道铺向南方四季如春的国家,被白雪掩盖着只剩轨迹。

一个身形高大,面容肃穆的老人站在列车站的顶棚下,望着列车即将前进的方向;他浑身呢子黑的衣服,长长的白色头发上戴着金色的王冠、中间镶嵌着冰蓝的宝石、直挺的背上披着一个红里的黑色披风、垂在石板砖上。蓝色的眼睛跟他王冠上的宝石一样冰蓝、忧抑。他的脸上似乎看不到老人的衰老和疲惫,只有北方年轻男人一样被冷风刮磨般脸,腰上挂着一把伸出披风的长剑。

最珍贵的乘客在穿着白色锁子甲身披黑色绒羽的骑士们簇拥下走进车站里,站在老人的身旁。

在这个寒风凌厉的世界里这个女孩像一朵艳丽的花。如同羊毛般酥软的褐色短发,穿着以白色为主的北方风格棉裙,上身披着一个羊毛制的长巾,帽子却是‘圣塔尔’当下比较流行的白色网纱帽,栓着一条粉色的绸带。白色的网纱后隐约看得见精致的五官,雪霜般素白的脸上是浅粉色的嘴唇、北方人略小的鼻子、细尖乌黑的眉毛、和同样冰蓝色的眼睛……每一个人见到她的脸在这毫无生机的地方都会生出微笑,即使是这个老人如雕塑一般的脸。

“爷爷。”女孩对转过身来的老人说到,她的声音温和同尼福尔刺骨的风相反,温和到暖人心脾:“我走的一周记得照顾自己,不要太晚睡。”

老人回以亲和的微笑:“南方的天气不一样,衣服要准备好。”

“嗯,准备好了。”女孩信心十足的说到:“这一次的‘九国议会’我绝对会找到解决的办法,让子民尽早摆脱这一片冰原。”

“时间还多,不急慢慢来。”老人握着她戴着毛织手套的手:“你第一次作为尼福尔的代表去参加议会,不要紧张,要多观察他们,同时注意你的一言一行,拉尔希丽。”

“放心吧爷爷,作为您的继承者,尼福尔的代表,我绝对不会让丢脸。”女孩不同于老人忧郁的眼睛,她眼神坚定。

老人欣慰,放下了拉尔希丽的手。列车呜鸣声响起,这是出发的前奏。

“我走了。”女孩双手张开拥抱这个老人,虽然女孩也算高挑,但由于老人异于常人的高大,女孩只能用额头贴着他的胸口。

老人手放在她的头上,眼神温柔和蔼,谁能想到以寒冰般冷酷著称的尼福尔海姆君王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列车的呜鸣声戛然而止,老人放下了手:“该走了孩子,我们始终要面对命运。”

“好的,爷爷。”女孩松开了手。

“对了,把这个带上。”老人指了指两个骑士抬着的木箱,这原本是拉尔希丽队伍没有的两人,木箱上是火红色的花纹向上延展开。

“爷爷,莫尔尼塞的君王已经死了,并没有继承者。”她自然认出了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光是那火红色的花纹就让她明白了。

老人笑了笑,转头继续凝忘没有尽头的雪原:“这也是命运……”他喃喃到:“反正没有使用者的武器就是一个废品,那就当给‘月都’那个教皇的见面礼吧。”

“没必要吧。”拉尔希丽看着那个箱子。他知道爷爷的意思,是让她作为交谈的筹码。

“没必要的话可以挂在你车厢里当装饰品,反正它作为工艺品也算不错。”

“好吧爷爷。但愿您给我的东西能派上用场。”拉尔希丽朝列车里走去,披着黑色绒羽的骑士们跟在后面。

列车车轮开始转动,车外轮和中间的连接杆渐渐加快速度摆动,慢慢的驶出遮雪的顶棚,拉尔希丽隔着列车的玻璃看着老人,他渐渐的在她眼睛里变小,老人站在灯光里孤零零的挥手……空旷无比的雪原上列车穿梭在黑夜里。

白雪之森,人迹罕至的林中小径,黑色的马匹漫步在树林中,它黝黑的鼻孔喘着粗气,不久前那场激烈无比的追逐到现在还没有缓和过来。

威纳索死死的捏住缰绳,血侵染了左脚的裤腿,一路沿着裤角和鞋底滴落。

玥汐在马车的后座里,她关心的问威纳索:“你左腿受伤了,现在停下来处理一下吧。”

“没事。”威纳索在玥汐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左手翻开裤腿,把手指直接伸进那个弹孔里,伤口不停的冒着血。威纳索抿着嘴唇眼神发狠抵抗痛楚,硬生生用手把弹孔里的弹片慢慢抠了出来……

“你不怕感染吗!”玥汐捂嘴目睹着全程,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十分的渗人。

“这种情况不是一次。”威纳索把带着血的弹孔随手丢到路边的树林里:“我不会像一般人一样受了伤会因为处理不及时造成严重后果。”威纳索表情渐渐平静下来,缓和的呼吸着。

“可你还在流血唉!”玥汐指着他的左脚说到。

“没事,取出弹片之后它会很快恢复的。”威纳索看着自己的伤口:“不知道为什么,我伤口恢复的比常人快。”威纳索说到。在他只有十岁时,在学校里跟其他孩子打架发现的自己身体的异样,他似乎有着某种天赋,并且恢复能力远异于常人。之后那个古板的老师一口气咬定是威纳索欺负别的几个孩子……虽然威纳索只有一个人,可那几个孩子或多或少都流鼻血或肿着脸,但威纳索除了衣角拉坏了以外,没有其他的状况。所以那个古板的老师一口咬定他欺负别的孩子并且把威克斯·希恩德请到了学校……

“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玥汐关心的说,她有些不敢相信威纳索的话,认为他在强撑。

“管好你自己!”威纳索低沉着眉头,语气喝厉,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玥汐有一点烦了。但话刚出口,他下一秒就想立即收回去……

玥汐安静了,她坐在车上。她不知道为什么让威纳索觉得厌烦,多余的关心吗……玥汐在昨天合上眼睡去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和威纳索真的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玥汐默默从座驾旁挪到另一半,双手环抱着脚,紫色的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失落。玥汐从小就有一个特点,她的情感总是从她的眼睛里流露:“玥汐高兴时眼睛里有光,玥汐无聊时眼睛里失去色彩,玥汐难过时……”

“难过时怎么样?”年仅十岁的玥汐问诺福莱斯·查尔多。

“眼睛也一样很好看……”诺福莱斯眼睛饱蓄着泪水,他手指触碰着玥汐戴着的秘银色眼具:“对不起孩子,我拿走了你一个眼睛。”声音带着当时玥汐无法理解的悲戚。

世界在阴沉的天空下安静了,只有马蹄踏动的声音和周围树叶被北方而来的风刮动的沙沙声。

刚才那句话有一些过分了吧……威纳索心想到,但他不知道怎么说,道歉吗?可威纳索觉得没这个必要,如果不好听的话语要道歉,那么很多人都要对所做的更过分行为下跪……

气氛如同处在冰点,原本刚才贴近的两人此刻像是互不相识的陌生者。换作平常威纳索冷静的脑袋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但就在他握住玥汐的手、身体和脸贴近对方闻到她衣服下某种香气时,某个萌芽的情绪如炽烈的焰火冲上他的脑门,影响了他素来冷静的头脑……

“这来路不明的奇异情绪是什么?”

他皱着眉头扪心自问。

“谢谢……”威纳索想了很久,挥去脑袋里多余的想法,无力的吐出苍白的两个字。他从小不善于表达情感的秉性在此刻暴露无遗,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威纳索大多数时间顶着一张漠然的脸思考着,不止是他缺乏某种普通人应有的丰富情感,更是他掩盖自己笨拙缺陷的一个面具。

“刚才把我拉上来。”他缓缓补了一句,下一句道歉卡在他的喉咙里,内心斟酌着。

“没事,当时你要是没有赶上马车,或许我应该也走不远吧。”玥汐坐在角落里环抱着双腿说到,语气依然柔软温和、透着一点怯弱。

威纳索不说话了,两人一言不发。没有阳光的阴沉下午颜色慢慢的变黑,这个黑夜看不见天空的繁星,只能见到那露出一头将圆未圆的月亮。

盆纳亚里西北边境,检查区一所哨塔里的房间。

夜幕漫漫,黑暗的房间里领队长挺着他的肚皮焦躁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脖子上贴着膏药,肥圆的脸上忧心的小眼睛如同大祸临头一般慌张。他确实大祸临头了,严查了托达尔曼周区所有的边境就为了抓住那个女孩,却在这里给对方溜掉了,还是在大白天全副武装的情况下……他总不能说自己因为被对方劫持才放跑对方吧……而且他也不会这么说,根据他部下的举动他完全可以跟别人说自己全然不顾安危,让他们冲自己开枪。

所以他在想怎么解释以保住自己职位,之后再给那些今天自己在摩托车上时还开枪的家伙通通穿小鞋!

这时哨塔的门被打开,领队长正在思考之际对方不打招呼就走进门。心情极差的领队长刚想说进门为什么不说报告时,定睛一看并不是士兵,而是一个衣装得体的老人。

黑暗里老人摘下黑色的帽子,露出黑白相掺打理整齐的头发,微微的点头,猩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领队长,让士官长不寒而栗。可得体的服装让这个老人看着像一个绅士。

领队长毫不迟疑的请这位老人坐下,眼睛雪亮的他一眼就注意到这个老人的不一般、黑色的风衣、胸口佩戴着数个小时前才看到的徽章,而且是金色的……这说明面前这个老人在协会的地位并不低。

“本人名叫法利昂·罗本。”老人平静有力的声音在黑暗里回响:“赶时间,我长话短说吧,你的士兵都说只有你看到车里面。”

“什么?”领队长自然装傻,这句话他一瞬间就分析了出几个关键东西,对方可能也在追车上的女孩、自己周围的士兵很有可能被控制住了、且他们毫不犹豫把自己推了出来……自己一定要给他们穿小鞋!

“你的士兵们都说只有你看过车里面,我问你在车里是否有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的特征是什么?”法利昂·罗本语气愈发沉重。

“是猎人的车吗?”领队长特意把猎人这个词说的十分重。他当机立断,决定把这次的失败全部甩给协会:“今天我才知道猎人车里面除了违禁武器和怪物尸首的战利品以外居然还有美少女呢~”领队长脸上的肥肉笑着,脸更圆了。他已经想好了,就在报告书上写由于托达尔曼某些条例对于这种特殊职业太过于宽松,所以导致此次意外……说不定自己会因为这个报告免于此次责任。

“意思就是你看到马车里面了。”罗本活了那么久,当然知道这个肥猪里面油脂组成的脑袋在想什么,他右手在口袋里摸着东西。

“猎人的马车里面确实看到了。”领队长还念念提及着那个关键的词,他就没有注意到此刻老人的手伸向口袋,也没有察觉到可能下一句话自己粗肥的脖子就会射出血浆。

“马车里面的女孩是什么特征。”罗本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刀,打开了刀刃那一头,缓缓逼近;他不想跟这个胖子废话。

“你干什么!这可是军事管辖区!”领队长被折刀上逼人的杀气吓到大吼,睁大了眼睛从腰上拔出精配的手枪。这猩红色的眼神浓浓的杀意,好像下一刻自己便会横尸当场!

刀尖破空的嗡鸣声转瞬即逝,刹那间一道尖锐的银光划破黑暗,一瞬间照亮了罗本猩红色的眼睛。领队长持枪的手不听指挥的垂了下去,那精配的枪支也坠落到地上,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就隐约觉得手上有一个细小的伤口从手肘延伸到指尖……

“下一句不要说废话了。”罗本就站在领队的面前,好像没有动过;但折刀的刀尖凝着红色的血滴。

领队咽了咽口水,不由得向后倒靠在墙上,冷汗如同开闸一样浑身流出,这一刻他才切身感受到面前的老人是多么可怕。

“淡紫色的头发……很显眼的淡紫色头发!”领队尽量使自己声音保持镇静。

“还有呢?”罗本收起折刀,露出微笑语气不在喝厉,把他掉在地上的枪捡起来。

“紫色的东方风格的衣裙,那种衣服也很少见,还有……”领队尽力回忆着:“对了,那个女孩的右眼戴着银制的眼具。”

罗本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睛,除了恐惧以外什么都没有,看样子没有说谎。

“谢谢,希望你说的是真的。”罗本靠近他,把枪重新装进他腰间的枪套里,表情终于不在杀气腾腾。

领队则是目视着罗本把枪还给自己,一句话也不敢说直愣愣的看着他转身离开。

“喔对了。”法利昂·罗本突然转身,让刚刚松一口气的领队长再一次精神抖擞:“我和我带的学生们要过边境,需要检查吗?”罗本礼貌的微笑着,但在领队看来就是最大的威胁。

“我手下那些王八蛋要是敢拦您和您的马,直接给一耳光!”他故作硬气的说。

罗本满意的关上了门,几十秒后门外马蹄声奔腾,从声音上来判断应该不低于一百个人。几分钟后马蹄声渐渐消失,但在罗本没有进来时,领队长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外面怎么凭空出现那么多人……

一个士兵走了进来,想看看领队长是什么情况。毕竟刚才大家都被那些穿着黑色风衣的家伙用他们早已觉得过时的枪指着脑袋或小刀抵着喉咙。

他站在门外喊了报告没什么反应,自己便推门进来,觉得屋子里有些黑,于是点开了灯;只见领队长坐在椅子上,右手手肘有一条顺着伤口流向指尖的红色血痕,他左手捂着眼睛,一个人重复着自言自语。

“我今天倒了什么霉哟……”

玥汐坐在草地上的火堆旁,还是保持着那个抱着双腿的坐姿,呆呆的看着燃烧的火堆,深紫色的眼瞳里跳动着火光,思绪仿佛进入回忆里。

他们落脚在了一处小湖边,湖边周围是宽阔的草地,很适合停下马车。

玥汐目光从火焰跳动的火苗回过神来,看向不远处的威纳索;他站在湖边,赤裸着双脚寖泡在湖水里。湖边清澈见底,平静的水面在月色下映出冷白的光;威纳索祖母绿般的双眼百无聊赖的注视天空,眼睛里空无一物。

威纳索感觉双脚浸在冰凉的湖水使自己冷静了下来,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那突然冒出影响了自己举动的奇怪情绪被自己安静的冥思摁了下去,脚上的伤口也被洗干净了,自己脚下的湖水沉浮着血丝线。

威纳索走回岸上,穿上了黑色的马靴,表情恢复到平常的状态走到火堆旁,盘腿坐了下来。

玥汐眼睛瞟了一眼他的左脚,真的就一点事情都没有了,好像那神奇的湖水洗去了伤口。威纳索往火堆里丢了几块木头,从身上拿出水壶喝水。

“对不起。”长久的沉默之后,威纳索把水壶放到一旁认真的说:“我可能有些不理智,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影响了我,让我说出那么过分的话。”在湖水里静下心来思考了片刻后,觉得自己应该为那一句话感到抱歉。

“没事,其实也是我啰嗦了。”玥汐看向别处平静的说到。

威纳索知道,她还是有点耿耿于怀,从她看向别处的眼睛就能看出来,她环保着双腿,把头放在脚上……老爹给自己说过,人心里某个主导情绪会从外表表现出来。

“你右眼怎么了?为什么戴着一个银制的眼具。”威纳索主动挑起话题,他清楚的知道不能现在把关心闹得太僵。但以他欠缺的情商和冰冷的语气,并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玥汐起身走向马车,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这没有什么好讲的,只是一场必要的仪式。”

“不,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一个女孩会被这些可怕庞大的势力盯上。”威纳索感觉自己的话好像多了,这跟他之前所想的不一样。“管他什么势力,反正把这少女送到佛罗宾斯首都就和自己没有任何干系。”

“就算我安然无恙,完完整整的把你送到铁塔城,你最后还是会被找到。”威纳索看着火光:“只要你还在圣教国所统治影响的范围。”

“你按照我们定下的约定做就行,其它的你不用多想,也不用管。”玥汐上车前低下声又补了一句:“无论我之后是什么情况……”

“这样……”威纳索淡淡的说到,他觉得自己这一刻有点蠢了。他看着火堆,笑了一下,躺在了旁边。

两人此刻紧张到微妙的气氛正好契合森林的寂静,也不会扰乱湖中的明月。

威纳索闭紧了风衣,不在多想准备睡去。但那奇怪的情绪再一次从心里钻了出来,他躺下看着平如明镜的湖水,心烦意乱合不上眼。

车厢里玥汐就这么平躺在木板,眼神木然的看着车顶,东方的衣裙下露出白净的大腿。她右手搭在脑袋、左手无力的倒在一旁。她越是避免回想之前那一幕脑海中记忆的画面越是清晰……

她右手指微微的张开,好像还能感受到威纳索那质硬、炽热的掌心握着自己的手,他的体温、气味、惊讶的眼神和眼瞳中流动的光……玥汐看着右手,侧翻过身想闭上眼睛,但如同秋季树叶般飘零絮乱的神思让她辗转反侧。

“真的能成为朋友吗?”玥汐联想到威纳索失常的态度,胸口似乎有点闷。这奇怪的情绪是什么?诺福莱斯·查尔多一直未曾告诉玥汐这种情绪,因为这种情感对于玥汐来说是一种奢侈,他从未妄想玥汐能体验到……

东方的天边慢慢的变白,一群高大的骏马出现在湖边,马匹上穿着黑色风衣的猎人们背着奇形怪状的冷兵器,为首的法利昂从马匹上下来,踩在清晨湿润的草地上,无论是草地上还是反光的湖面上,都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那个马车跑进白雪之森里,里面全是崎岖的小路,我们根本没法追赶。”昨晚被挟持的士兵如实说到。

罗本在草地上走了几步,用他敏锐的洞察力观察周围的一切,恍然间发现一处可疑的地方,有一处上面未长草的泥土,在绿色的草地中是如此的显眼。

罗本慢慢走过去,猩红的眼睛微眯着,几秒后他一脚踢开松软的泥土,灰白色的灰烬和没有烧干净的木头随着上面一层泥土的踢开而翻出。威纳索走的匆忙,并没有好好处理这堆残留物。

“哼。”罗本冷哼了一声:“臭小鬼,马上就来收拾你。”

“继续沿着路向西北方向前进!他们没跑多远!”他转身骑上马说到。

圣教国教士大厅里,教皇办公室内。这个国家明面上最高的指挥者、掌权人。此时正一个人睡在自己办公室角落一个折叠的小床上,呼吸沉重有序,整个房间按着呼吸的节奏哼哼的响……最近他一直忙于深夜,而他现在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了他,他立即睁开眼睛,看着桌子上的镜子;好在睡觉时他并没有弄乱自己头发,加上办公室一直燃着炉火,所以他都是穿着衣服直接倒下就睡的,而且这样有个好处是醒来处理任何事情时不用花时间穿脱下的衣服。

他起身用手指揉了揉眉心,一扫睡醒时恍惚的状态,把自己的头脑调整至最佳。

“进来。”教皇坐在办公桌上说到。

穿着黑色的圣教军官服装的的男人走了进来,迈着仪式性的步伐;他腋下架着士官帽,上面是白色的十字架;他用摩丝打理好的铜色头发、脸有些肌瘦、嘴唇角朝下垂,深陷的眼窝让人觉得眼睛是镶嵌上去的一样。

麦资佐·格伦,圣教军军部最高权利者之一,同时也是外交官。他以强大的军事管理手腕和独特的外交方式闻名。他有一个外号,叫“雕像”,因为没有人在公开场合看到他笑过,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冷硬的脸像一个雕像一样。

他迈着正步走进办公室,在办公桌的对面坐下,坐姿庄重,挺直着背。

“你知道吗麦资佐,我现在最想要见到的就是你。”教皇说到,他还没有穿上教皇的衣袍。

“应该是我总是能帮你解决很多问题吧。”麦资佐说到,他声音硬朗,并不像一个上年纪的人。

“这是一个原因。”教皇戴上了他办公时用的眼镜,遮住他惺忪的眼皮:“还有就是你总能给我带来好消息。”

“说吧,这次有什么好消息带给我。最近的坏消息真的是接踵而至,搞的我想在议会上建议那些老家伙们把位置让给他们家里没有老糊涂的年轻人来。”

“也算不上好消息吧,我想您本人应该预料的到。”麦资佐拿出一封已经裁开的信函:“威伦·佛罗宾斯托我带给您的信函,上面邀请您去参加‘九王议会’,我还记得十年前那次七个固步自封领主们故意没有邀请你去。现在他们只有六个人,大概觉得再这样下去九王议会也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吧。”

“九王议会在王帝时期每过十年九个领主会聚在佛罗宾斯的首都,召开会议,决定未来的各个国家的发展和走向……”教皇缓缓说到:“今时不同往昔,现在世界的走向是握在这个教士大厅里。而且剩下的六个继承者有一两个年轻人,他们深知时代过去了,所以选择和我们站在一起。”

“我猜一年前您访问佛罗宾斯,应该跟威伦那个小伙子谈好了吧。”麦资佐猜测:“所以你听到这个消息表情并不惊讶。”

“什么事你都猜到了。”教皇冷漠的说到:“对,他承诺会跟其他剩下的五个领主好好谈谈,提议让我参加这次九王议会。”教皇回想起他答应让自己登上铁塔时果决的表情。

“那个年轻人你怎么看?”教皇突然问道。

“你是指威伦·佛罗宾斯吗?”麦资佐身为一个外教官,经常在不同场合看到他。威伦也是剩下六个领主中主动亲近圣教国的领主,就像一个寻找任何发展机遇的外交者。

“非常厉害的年轻人。”麦资佐回想了片刻,说到:“有商人的机敏、将军的果决、君王的气质、阴谋家的手段。”仅仅只是几个照面和不超过十句的交谈,麦资佐就这样评价他。

“我跟你想的差不多,或许他可以成为我们的同盟。”

“那我先退下了,我这就去回一封信,说您不会迟到。”麦资佐起身。

“你来就是给我说这个吗?把我吵醒。”教皇语气坦然的说到,他最近难得睡觉。

“可你还是要看信上的日期吧。”麦资佐把信递给了教皇:“十天后六个领主和重要的人都会到,届时我们可以借此完全笼络他们。”

“嗯,知道了。”教皇接过信,面无表情的说到。

麦资佐转身走到门旁,回头问到:“能告诉我吗?你在哪个红色的巨塔上看到了什么,使你一直忌惮着南方那一片海洋。”

红色的巨塔当然指的是佛罗宾斯那一个通向云端的铁塔。

教皇低垂着眼皮看着信,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信上写的都是一些客套的废话,唯一有用的就是剩下的六个领主同意让他加入议会,当然这是他预先就料到了。

麦资佐·格伦见他一直没说话,正欲离开关上门。

“以后你会知道的。”教皇金色的眼睛直视他,黄色的眼瞳里有不可质疑的坚决:“这是我们接管世界后的责任。”

麦资佐一言不发,合上了门。

天空蒙蒙亮,坐在马车后的玥汐打开车后门,倚靠着车后的栏板看着周围。这里确实不如原野上广袤的草皮和一线通往天空的风景线来的美丽,树林遮挡住两边的视线,他们只能沿着路走,根本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

而威纳索表情更平常一样,他坐在车前用帽子蒙着脸,马沿着唯一的道路慢慢走着……玥汐瞄了他一眼,“他好像什么情况下都能睡着……”玥汐心想。

这是个难得的晴天,再偏北方的土地上秋天的阳光和晴空万里的蓝天非常少见。而更靠北方的m那个终年冻土之上,一年也只有夏季才能见到金贵的阳光……这是诺福莱斯告诉她的;她并没有踏足过北方那片冻土,只知道现在的晴天十分难得。

此时威纳索在帽子底下并没有闭上眼睛睡觉,因为他只有双眼陷入黑暗才能冷静的思考;而今天是难得的晴天,所以威纳索用帽子盖住脸。

此时路线已经偏离了计划,原本计划沿着白雪之森边缘不得已进入森林的小路里,威纳索此刻决定沿着小路到白雪之森西北的第一个国家‘莫尔尼塞’的南方,他是佛罗宾斯的靠北的邻国,绕一个大圈避过白宫草原到佛罗宾斯的北部。相比之前更加麻烦,如果就这驴一样慢慢拉车走着,都要半个月以后……

威纳索心想虽然慢,但盆纳亚里边境的守军至少不会追带森林里来,一是边境守军素质并不怎么样,大多数不会骑马,他们新时代的代步工具摩托车在这种小路很容易出车祸,二是这个森林是威纳索这种猎人‘上班’的地方,他们的业务对象可不是普通的动物,士兵们也不敢进来……

这时远方一群鸟儿从树梢飞向天空,那是这条路的后方。玥汐亲眼看到鸟儿结队煽动翅膀,飞向寂静的天空;原本死气沉沉的森林骤然间听见鸟不安的鸣叫。

威纳索猛然把帽子丢在车上,玥汐一眼就看到他威纳索那带着肃杀的双眼和紧张的面孔,好像被鸟吵到使他的每一寸神经包括面孔都绷紧了似的。

“什么声音!”

“什么什么声音?就只有鸟鸣。”

威纳索并未理会玥汐的话,他不仅听到了鸟鸣,也听到了某个四足动物奔跑声声音,这熟悉无比的声音立即在威纳索的脑袋里反映出信息。

“马。”威纳索凝视那一片鸟逃开的天空:'“成群结队,不止一只!”

威纳索心里很清楚,无论是商人和守军都不敢到白雪之森来,总不可能正好一家子人成群结队商议好今天野外观光……那么骑着马的很有可能是同行了。

“驾!”威纳索驱使着马,让慢悠悠走的它跑了起来,他可不认为大家家打个招呼点点头就分错而行那么简单。

“怎么回事?”玥汐也隐约听到不属于这个森林和谐环境的马蹄声了。

“应该是同行的‘朋友们’来了!”威纳咧嘴狠笑了一下:“还是没法避开吗!”

马拖着车轮飞驰起来,带起的风把树叶吹的沙沙响;但威纳索知道始终会被追上,马只能跑那么块了,且这次来的可不是那些边境酒囊饭袋的士官,而是真真正正的杀手……

“朋友们?”月汐一头雾水,此刻她终于也清晰听到了某个高大的动物脚蹄踏到地上的奔跑声……她闻声回头,原本空无一人的路上出现了一个穿着与威纳索一模一样的家伙,黑色的风衣、黑色的帽子和手持着一把恐怖诡异的刀。

刀尖贴着底面,他弯腰胸口靠近马背马奔驰而来!这样的动作在他接近的那一刻可以直接挑起刀身连人带马一起切成两半!正如威纳索所想一样,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旅途!

“沿着路,不要回头,箱子里有枪。”

威纳索这一刻逆风跳下马车,落地挡在道路正中间;落地的风吹起黑色的风衣,露出威纳索背上的诡异兵器和腰上银色的大转轮手枪。

“喂!”玥汐被威纳索的举动所惊讶,他前一刻贴近耳旁嘱咐自己的话语都在说明他并没有把握完全保证她的安全以及自己能摆平这一劫……不然为什么告诉一个连枪都没开碰过的女孩枪的位置?

“我抵押的东西还在你身上!”玥汐在高速的风中冲威纳索大吼到。

威纳索冲马车摆手,眼神带着自信,好像在说自己不会跑……在没有拿完剩下的钱之前。

玥汐转身看向前方,此时除了完全信任威纳索以外,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添麻烦。

威纳索不再注意渐行渐远的马车,把目光转到马蹄已经快要践踏到自己的猎人。

一瞬间手持诡异弧形弯刀的猎人抬起紧贴马背的身体,贴地的刀尖离开地面,诡异的利刃挑起,在马错身威纳索的那一刻把他的头和身体即将一分为二!

威纳索绿色的瞳孔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清晰的看到刀身上的纹路,绿色的瞳孔紧缩成了针孔般的大小,在这一刻散发着凶厉气息……他已经进入猎杀的状态了!

威纳索左脚踏前,右手精准无误的抓住他的手腕,将对方从跑过的马匹拽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原本此刻应该砍下威纳索头的他只是一瞬间,手腕被一个不可抗拒的巨大力量扯住,野蛮的力量抓住他握着武器的手腕,狠狠的摔在地上让他头昏脑胀,手好像要被扯断似的。

威纳索左手从他已经无力的右手上夺过武器,一点也不犹豫。对方也还没从震荡的头脑缓过来,巨大的弯刀刀尖没入他的喉咙,狠狠的贯穿了咽喉;猎人无妄的挣扎,左手无力的握着威纳索的喉咙;几秒后威纳索转动刀柄,彻底破坏掉他的脖子,溅出的血沾到他的手背上……从始至终下手的几秒时间里,威纳索始终冷静的可怕。

扯出已经变成红色的弯刀刀尖,随手丢到一旁;抬头注视着面前几十个骑在马上,穿着黑色风衣的猎人们;他们高大的马喘着白色的粗气,他们风急火燎的赶来目睹了同伴被另一个同行杀掉的全程……他们不由的握住马上的武器或腰间的枪,因为威纳索狠厉的笑容和针尖般的瞳孔让他们觉得并不是在面对人类。

猎人们缓缓从风衣的背上或马匹挂着武器的地方抽出猎杀用的工具——带着放血用的凹口刀身或可以切开皮甲的的诡异兵器。

“好久不见啊,臭小鬼!”一匹醒目的枣红色骏马从中走了出来,马背上的老人用猩红色的双眼注视威纳索,猎人们纷纷从路中让出一条道路。

“哟!我就知道差不了你!”威纳索从腰间抽出大号的转轮手枪:“协会这么大规模出动猎人怎么能少了经验老道的您呢?法利昂老师。”

“那你也肯定知道,这近百的猎人是由协会私人出动的。”法利昂说到:“就是为你闯下的禍,别告诉我没有收到协会的提前通知。”

“收到了,然后呢?”威纳索带着嘲弄似的刻薄语气说到:“五年前你带的人更多,但你最后夹着尾巴离开了,就在这个森林。”威纳索表情讥讽的微笑着。

“看样子我除了猎杀课以外有些忘了教你了。”法利昂的尖头皮靴踩在地上,猩红的眼睛变的严肃,像是老师面对不听话的学生:“要给你好好补上一节礼仪课,告诉你尊重比自己年长的人!”

威纳索右手从风衣里的后背握住自己的武器,表情狠厉:“真是辛苦您了。”右手抽出锯齿折刀,收合的锯齿刀身延展开来,链接握柄的轴轮转动擦出火花。

“一把年纪不在家坐着跑来给我专门上课!”

“还不是到处惹事的混帐学生。”法利昂从马背上握住同样的武器,轴轮转动声再一次响起:“可还是不得不管啊,除了我谁管得了你这个桀骜不驯的混帐呢?”

两人凶恶的杀气四散开来,猎人们手持着武器随时进入厮杀……宛如流浪的雄狮撞见狼群。

刀刃擦出火光,两把武器刀刃上的锯齿咬合在一起,威纳索与法利昂贴近火花的脸发狠的直视对方,下一秒对接的刀刃再一次擦出火光,法利昂被自己刀背抵住胸膛,威纳索用他天生不同常人的力量压制了法利昂!

一直隐匿在树林里的猎人在这最合适的时候冲出树叶的遮挡从上方拿着短刀落下。原本猎人中是最没用的武器,只有在分割皮毛和战利品时才会用到,但猎人们偶尔会因为分配不均或者做一些‘外快’时也会用到,因为杀人没必要用那么夸张的武器。

威纳索武器回折,轴轮转动;一瞬间摆脱了与法利昂的僵持。

“老家伙,这玩意我拿走了~”威纳索左手无名指钩住法利昂胸前的链条,扯走了他口袋里的怀表。侧身躲过从天而降的奇袭,眼看场面不利果断翻滚逃进路旁的树林。

法利昂愣了一下,狰狞着面孔果断紧追上去,左手陶出自己的火枪,猎人们提着武器紧跟着狂奔追入树林内。剩下几个猎人骑驾着马,路上追赶还未跑远的马车。

威纳索在茂密的树林不停的左右跑动,快速的在一颗又一颗高大的树下奔跑,他并没有路太远,他必须要监视者在路上跑动的几个猎人!即使在树林里他双脚的速度也不比马匹差!

一条带着尖刺的细小钢绳朝威纳索的后脑勺射去,威纳索察觉了破空而来的声音,他身体右倾,躲开了这一强力的一刺。

威纳索认得这个装备,这是猎人这一行古老的经验和西方新技术结合的东西。原本这只有在猎杀强大‘混种野兽’陷入长时间的僵局时才会用到,以前猎人们会想尽办法把带着尖头的锁链插进猎物的身体,防止它逃跑;而现在只需要携带一个轻盈的发射器,并且猎人们结合了新的技术后改进使用方法,在森林这种复杂场合使变的十分有机动性……就比如现在追在威纳所头顶那名猎人一样。

尖刺被威纳索躲过,插到一个树干上,他收回钢绳,他像鹰一样俯冲下来,同时钢绳回缩再一次发射立即跳到另一个树上,灵活追猎的同时保持自己的安全。

奔逃的威纳索抬起左手,手枪直接冲树枝上的猎人打去:“蠢货!这种装备只有在对付没有智商且无法爬树的混种野兽用,对付人这是最愚蠢的!”

威纳索毫不吝啬自己枪膛里的子弹在树干上炸出一个又一个大洞,对方的躲避着子弹,减缓了追赶的速度;与此同时威纳索展开锯齿折刀,一米长的刀身伴着轴轮转动的火花弹出,他沿途奔跑时砍倒所有刀刃能触及到的树,使巨大的树木缓缓倒下或搭到其他的树干上形成障碍,对方一时间也无法追赶。

威纳索收起武器打开自己大规格的左轮弹仓,又手拿出子弹一边奔跑一边一个一个装填,他一刻也不能停下,否则根本咬不住道路上的马匹。

刀尖刺破空气的从侧方靠近,一柄短刀袭向威纳索,威纳索左手抬起枪用枪管打飞了冲自己而来的飞刀,钢铁碰撞发出的嗡鸣声,威纳索重新装填完成。

又一柄飞刀从侧面飞来,威纳索双眼锁定了人影,离自己并不远的地方。威纳所指母按下击锤连开两枪,枪火噴吐的子弹在空中让匕首四溅成碎片,另一枪的子弹仿佛锁定了一般穿过他脑袋,让他与自己的飞刀落的同一个下场。

“为什么就是不安分呢?这是你天生的吗?”法利昂的声音从威纳索背后响起。

“所以你像狗追骨头一样咬在我背后要在干嘛!”威纳索往身后甩出锯齿折刀转身挡住法利昂自上而下凶猛的挥砍,锯齿间擦出火光。

但攻击还未停止,法利昂再一次提起展开的锯齿折刀从下方斜挥,锯齿间飞溅出火花……法利昂抓住从后袭击的机会,暴风骤雨般的不断挥砍压制着威纳索,一秒都不会让他喘息!

威纳索格挡住下一刀反击,平挥中展开折刀,他知道自己不能被拖住,虽然展开的那一刻有风险,但若不展开自己一定会被法利昂一直压制。

法利昂瞅准刀刃并没有展开的那一刻果断左脚踏前、右手蓄力、朝威纳索毫无防备的脸上砍……但原本预想够的到的距离硬生生挥空。

威纳索何尝不知道自己武器的优劣势呢?所以贸然反击故意展开武器给法利昂空挡的错觉。但威纳索修长的左脚抵住了法利昂踏前时挺进的胸口,让他挥砍时少了关键的距离,让锯齿的刀身只能从眼前掠过。

威纳索左脚使劲的把法利昂蹬开,力量大到法利昂背撞到身后的树木才停靠下。威纳索动作并没有停止,抬起左手的枪毫无征兆的指向自己的斜上方,枪口火焰噴吐。

几秒后,黑色的身影从树上摇摇晃晃的坠落,胸口碗大的洞落下时散着血,手臂挂着弹出钢绳的装备;原本他以为抓住法利昂和威纳索焦灼对决时的机会从树上靠近,但从未想过自己一举一动一直在威纳索的感知下……

“进步了呢。”法利昂看着坠下的尸体落在地上;他身后树丛中的黑影们也即将追赶上来,树梢上跳跃的猎人越来越多,霎时间已经从四周的上方包围住他,猎人们从高空俯视着威纳索。

“是你们还在原地踏步。”威纳索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狂跳的内心平稳下来:“如果你们现在还义无反顾的扑上来送死,我可不会埋你们。”威纳索从新挂上狠厉的笑容和讥讽的语气。

“因为我和你们不熟,一两个还好说,人太多了我就嫌麻烦了。”

“我会把你埋下去的,给你立一个刻着名字的碑。”法利昂把锯齿折刀和左手的火枪交叠指向威纳索;所有的猎人身体前倾,向狩猎扑击前的一刻。

“我也会埋您的,并且还会加一个注明……”威纳索蹲下看着被自己左轮在胸口上开了个洞的尸体,目光落在他所持的小巧设备上,猎人们以为他在做猎杀哀悼;猎人处理掉混种野兽时都会再同行的尸体旁默哀一小会,这是这门百年古老行业的习俗。

“尊敬的老师、固执迂腐的老家伙。我觉得还是后者比较好。”威纳索在众目睽睽之的眼睛里一下扒出这个猎人尸体上的装备,套在左手手臂上。

猎人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提着可怕的或持着轻巧的兵器,树梢上猎人也从天降下

威纳索左手瞄准高处的树梢,手臂上的设备‘咻’的一下发射出钢绳,一下飞到高处。原本树梢上空袭来的一个猎人被威纳索在半空中用锯齿刀刃一划撕裂开身体,爆出的血液在空中飞溅淋在地上的青草尖……尸体自由落下,摔出畸形的姿势,又一个猎人死去。

威纳索站稳在树梢上,他必须尽快追上马车或者杀死那些追马车的猎人!自己已经被拖的有些时间了。

威纳索在树梢上朝着马车跑的方向移动,借着这个设备他可以在某些距离较远的树梢间自由移动;持有设备的猎人追赶着,原本威纳索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这下在地上奔跑的法利昂更是彻底追不上。

“到道路上,骑马追马车!”法利昂也快速下了决定。奔跑的猎人们收起武器,向道路上移动,同时吹着声音各异、轻重响声不同的口哨。

猎人们跑回道路上,一脚垮上飞驰而过的马。猎人的马匹都经过特殊训练,能辩识主人的声音,在接到指令后能自己跑到主人的位置。

猎人们加快着速度,追逐远处的马车。他们用手势传递着信息交换着意见,一部分猎人左手也换上钢绳发射装置。在树梢前移动的威纳索看到这现象,他双眼一边监视着道路奔跑的猎人,一边注意踩踏的位置,形式越来越不利了。

威纳索加快速度,像风一样刮过树梢。

玥汐僵硬的牵着马绳,即使玥汐不牵着,也只能跑那么快了。她清晰的听到成群马蹄的声音,先前道路上跑着的马匹已然追了上来,只要玥汐一回头就能看见穿着黑色风衣的三个猎人。

三个猎人相互配合,一个抽出枪瞄准那个车轮,另一个靠近马车举起枪,剩下一个监视着马车周围的情况。

玥汐松开缰绳,摇摇晃晃的爬到车厢里,打开箱子拿出威纳索所说的枪支。

玥汐右手握住那把比威纳索使用的转轮小许多的枪,他光是右手提出箱子,按下击锤就已经非常勉强了;威纳索根本没考虑过自己用的枪比一般猎人重,玥汐这个完全没有战斗力的女孩怎么可能正常使用……而且玥汐清楚的明白,这把钢铁质感对她而言非常沉重的转轮,开枪以后估计小臂都会痉挛。

在马车后几米远的猎人正打算从马背上跃起,靠近点在跳上车时,车厢后门被玥汐蹬开。

高速奔跑的风中,白色围巾逆风飘起,紫色的头发在风中凌乱飘荡;女孩双手提着沉重的枪,飘荡的紫色裙摆下,是站都没站稳的双脚。

三个猎人笑了,因为女孩根本无法提起那把沉重的枪,即使用双手举起了枪,那双细白的手臂也无法掌握晃动的枪口瞄准。

“小姑娘就别拿枪了!乖乖停下马车跟我们走,我们绝对不对你做不好的事情。”跑在马车后面离玥汐最近的那个猎人对玥汐大声说,这是一个方形脸的大叔,并且下巴长满了络腮胡。

“对啊小姑娘,动粗什么的对女孩家可不友好。”另一个骑在马上追赶的猎人应和到:“我女儿长你那么大从来没有和她动过粗。”

“你们会把我送给那些教士服下穿着白色军服和佩戴银色十字架的家伙们对吗!”玥汐声音激动,丢下了枪拿起怀里那把短刀:“你们可以自己来抓!”

玥汐紫色的眼神坚决,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

马车后的猎人从马匹上跃起,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他决定跳上车。玥汐虽然下定了决心,但还是被吓得倒退。

威纳索如同猎鹰一般吊着钢绳从车旁掠过……他终于追上了马车,当机立断的发射铁钢绳链接路对面的树,荡下来的同时一脚踢开那空中跃起的猎人。玥汐紫色的瞳孔睁大看着他飞过马车前的这一刻,他右手持着怪异的武器左手吊着一根细小的钢绳,绿色的瞳孔和狠厉的笑容与平常时五官有些秀气的脸区别于两个人一样……威纳索就像他说的一样信守承诺。

目睹了那个路腮胡子的中年猎人被踢到路旁滚了几圈后,两个猎人毫不犹豫用枪口瞄向飘荡在空中的威纳索射击。

威纳索晃进了森林里,猎人根本没法瞄准,在树梢上移动的威纳索太快了,子弹穿透叶子,在树干上打出木屑,威纳索在树干间快速穿梭;威纳索左手握住转轮,高速移动下射穿了两个猎人的马匹让他们摔落在地上。

玥汐还没有回过神来,车厢顶部重重的响声传来。威纳索用钢绳挂在路对面的树上飞到了马车车厢上。

“安全了吗!”玥汐探出头在风中问这马车车厢上的威纳索。北方风格的围巾随着他淡紫色的头发飘荡。

“没有。”威纳索回答很简略,他打开弹仓再一次填满射出的两个子弹:“今天旅途可能就到这了……”

“什么?”玥汐没有听清楚,风太大了。

“我说你先跑路,我会在这里把他们全都拖住……”威纳索这时心里也没有底了,他不敢保证自己和玥汐顺利的全身而退,对方人太多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显了。”威纳索从怀里拿出深绿色的菱形宝石,蹲下还到了玥汐手里。

“我会回来找你拿的。”威纳索直起身来,看着树梢上跳动的和骑着马追赶的猎人:“没有回来钱就不收了,以后你找机会把马车换给奥佛叔吧。”

“你不是很厉害吗!”玥汐不敢相信,即使是这种情况威纳索表情依然笑得出来,这话很明显时要送死的人才会说。

“并不代表我不会死。”威纳索抬头握紧武器:“但在我死之前你是安全的。”他看着那些逼近而来的黑影,眼睛的绿色光影缓缓的发亮。

“喂!真的摆脱不掉吗?”玥汐眼神坚毅的问道。

“你也看到了,比那些边境的守军难对付一些。”

“如果制造些混乱呢……”

威纳索看着她,不理解她的话。

“如果突然一股力量加入战局呢?是否我们有机会跑?”玥汐把左手放在刀上,语气坚决态度强硬,就像她用绿色的宝石雇佣威纳索那一刻一样。

“别多想。”威纳索淡然的举起左手,瞄准某一个树杆:“你专心逃跑就是帮大忙了。”钢绳发射,威纳索离开马车跳到了树梢。

“你们这些家伙真的是阴魂不散的说。”

威纳索举起锯齿折刀,隐匿在树叶间,不断有穿着风衣的猎人从树梢的半空中落下,残破着肢体或者割开的巨大伤口散出血液,淋红了草地。

不断有猎人从马上跃起用钢绳飞到树梢,但过一会始终有尸体带着一片血雨落下,都不是威纳索。

一条钢绳在树梢上方横穿过道路,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从树梢横飞了出来,他绿色的眼睛对上正在道路行骑的法利昂,红绿的眼睛带着不同的杀意。他的风衣衣摆在空中摆动,衣摆间滴着血;当然不是他自己的。他横飞进另一边的树林,跟着又有十几人从树梢飞出追着他一起飞进路另一边树梢上的绿叶中。

法利昂抬起左手射向树干离开了马匹荡上树枝,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对威纳索作战是最有利的,利用他天生异于常人的五感和不可思议的迅猛在树梢和树叶间作战;除非一百多余猎人轮流送死把他弄的筋疲力尽,否则不可能杀死他,自己的学生他手把手教所以自己最清楚。

法利昂不可能让自己带的猎人轮流送死,他们中有些非常年轻,也是自己的学生。

他抬手间在树上飞荡起来,目标非常明显冲着马车的方向,根本不管自己在树叶间和威纳索搏杀的学生们。

“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么我给你出最后一道难题!”法利昂边向马车方向移动边向树杆和树叶间灵活游走的威纳索吼到,吸引他的注意:“你现在丢下马车还能跑!”

法利昂的目的很简单,用马车把威纳索拉拖住在路面上而不是让他自由自在穿梭再树冠间,之前的猎人也有一个想到,但实施时被威纳索鬼魅般移动的身影靠近切开了他的左手让他惨叫地坠落下去,但法利昂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况且威纳索被五个个紧咬着自己的猎人拖住了,根本不能无视他们来阻止法利昂。

法利昂钢绳端发射到马车上插进木制顶板,车里的玥汐清楚的看到了差进的尖刺。透过树叶隐约看到远处的威纳索,他与追赶的猎人们搏杀着,原本犹豫思量的她终于不再犹豫,她意识到若没有风险,根本无法摆脱这帮狼狗一样咬住猎物就不松口的猎人。

她握着刀柄,左手使劲捏着小刀的刀身,刀柄很轻松的就切开了她细嫩的手掌;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握着刀柄的右手拔出刀身,小刀的刀尖飞出几滴血,她呲着牙张开鲜血淋漓的左手手掌,伸出车外任血液逆风飞向马车后不远的猎人们。

“森林里的野兽们,不必敬畏我身体里久而古老的鲜血;不必在意诸王的利刃;快来吧、饕餮这鲜美的血液,为你们的主报复王帝的一切!”少女在风中咏念着久远的诗遥,左眼紫色的瞳孔散发着光,风吹起他北方风格的长围巾,紫色的长发飘荡。

马车顶上的法利昂没有看见车里的情况,在他看来车里的女孩逃无可逃;他站在车顶上,胜券在屋的等待威纳索赶来。他知道威纳索不会弃车逃跑,这不是他的原则,也不是威斯克的原则。

威纳索横飞出树冠,半空中他锯齿刀刃顶着一个右手握着匕首插进他腹部的猎人;他强硬的突破猎人们的围剿弄得满身伤痕,头部受伤的血流进他的右眼,猎人风衣上的每一个划开的口子都是红色的伤口……

锯齿折刀的刀刃顶着这位顽强猎人的肋;威纳索不顾一切向马车的方向移动时,他突然从树干下方杀出带着锯齿的匕首刺入威纳索的腹部,注意力全在马车的威纳索并没有察觉到这个一直耐心埋伏的存在,从而给了他真正伤害到自己的机会;但威纳索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顶着他冲出树冠。

锯齿切割开他的身体,威纳索绿色的眼睛已经失去理智一般充血,对方连一个惨叫都没有留下就变成了尸体。他身体绽出的血液随着锯齿折刀挥舞的方向划出一个猩红的半圆,分成了上下两个,威纳索穿过血幕重重的落在马车上……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下路的力度了。

车轴断裂,马车拖着跑了许久才停下;追赶的猎人们纷纷停下马或者站在树梢上观察,他们已经明白,这场猎杀快结束了,猎杀的对象已经被他们逼到绝路。

威纳索挺直了腰,眼神直视着法利昂,他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应该思考……越危急越该思考,而不是鲁莽的弄的自己一身的伤。

就比如自己若要抛下玥汐离开,猎人们也没办法留住自己,他们在这个地形拿威纳索根本没有办法……而且思来想去就算是他抛弃玥汐也说的过去,一来他已经把宝石还给玥汐了,自己一分钱都没有要;二来玥汐跟自己不带故不沾亲,没必要这样;三是他身为猎人这种卑劣的地下职业违约简直不要太过合理……但他就是做不出来,他没法抛下玥汐,因为已经答应好了把她送到铁塔之城前保证她的安全……这是原则,冠以希恩德姓氏就要保持那个男人的原则。

而且某种奇异的情感在法利昂跳上马车的一瞬间占据脑袋,让一向理性的他没法第一时间做出最准确的利害判断而受伤……这种情感潜意识让他无法抛弃玥汐逃开。

“啧,老头……你真不怕我丢下马车跑,嗯?”威纳索把插在自己腹部的刀抽了出来,锯齿在伤口里再一次切割;威纳索脖子上涨红着青筋忍受这痛苦。他很清楚猎人武器的功能,锯齿的目的就去在伤口大量放血,腹部的伤口恐怕会一时半会处理不了。

“从你十二岁时我就明白,你跟你父亲一个样。”法利昂说到:“怎么一个领养的孩子怎么那么像那家伙?我甚至怀疑你是威克斯的私生子。”

“所以我不会抛下马车?”威纳索提起自己裤子的腰带,勒住腹部那个伤口,减缓它流血的速度:“这……也……太奇怪了吧,哈。”他深吸一口气拉紧了裤带。他故意和法利昂谈话脱时间,思考着怎样才能把这个女孩送走、怎样才能打破这个死局。

“因为我太了解你父亲了。”法利昂举起锯齿折刀展开:“所以你跟你父亲一样,都死在无聊的原则上。”

“我还没死呢,老家伙!”威纳索把带血的匕首丢下马车,同样举起染的血红的锯齿刀身。

“你已经死了,孩子。”法利昂语气严肃:“像你父亲一样,说实话我无法遵守和你父亲的承诺,但我不在乎;猎人这个行业也有规矩,无论做什么,人都不能不遵守规矩。”

说完法利昂左脚踏前,用力的横挥着锯齿刀刃,砍向威纳索的脖子;威纳索后腿一步踩在马车的边缘,展开的锯齿折刀刀尖刚好擦过自己的脖子;威纳索立即从下上挑刀身反击,但此刻威纳索万万没想到,法利昂右脚踏前一步,左手松开枪械,上前就是一记猝不及防的老拳打在威纳索腹部伤口上,中断了威纳索的反击;威纳索脸色因过度的疼痛而涨的通红,如同扒开伤口一般的痛苦并没有使威纳索惨叫,他牙齿已经咬紧到牙龈流血;他试图举起枪但都被法利昂快到看不见影的黑色拳头给打的抬不起头,威纳索也松开了双手,锯齿折刀伸长变换的优势在这种极近的肉搏已经没有用了……

在周围猎人们的眼中,两人如同怪物一般,用他们看不见的拳速击打着对方,两人闪避、回击、法利昂突然停顿的假动作、威纳索肉眼可见的拳风……但慢慢的威纳索被压制,他出拳的速度渐渐下降,闪避的动作变的迟缓,步伐也好似贯了铅一般沉重无比……他刚才长时间的高速移动和拼尽全力的与猎人们厮杀已经筋疲力尽,而且浑身的伤口特别是腹部的伤口一直流血;威纳索黑色的长裤裤腿上,血已经流到小腿,他双眼发黑,头非常昏,明明是晴天在但在威纳索眼里渐渐变的灰……

一瞬间威纳索仿佛回到某个时期,那个他记忆中灰冷的时期……一个没有光的空旷训练场里,冰冷的地板和疼痛的关节折磨着他的精神,毫不留情的拳头如暴风骤雨一般打在他身体的每一处。

“怎么了?小混蛋,赶快站起来,你这样不会解决任何问题。”还留着胡子的法利昂说到;他举着拳再一次锤在威纳索脸上,对他毫不留情,反正他知道这个小怪物身体恢复快的不可思议,即使把他打的面目全非,第二天也能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威纳索艰难的捂着肚子,表情痛苦的快要哭出来似的,但他还是站了起来,用发抖的手指再一次握紧拳头;下一秒挥拳而来,对于一个小孩来说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法利昂瞅准时机微微弓身故意下勾拳欺骗对方;但威纳索不管不顾,他一味地冲了过来,一拳打在法利昂的脸上……

威纳索突吐出胃里面的酸水,因为法利昂同样一拳狠狠的打在他的小腹,他抽搐的半跪着,双手手臂无力的下垂,已经无法再反抗了。

“做的不错。”

法利昂扯着威纳索银灰色的头发,一脚把他从马车上踢了下去,在空中飞了好几米远……威纳索眼睛看着天空,他依然想挣扎,他依然愤怒且十分不甘……但已经没有一点力量举起双手,任由身体自由的落下,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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