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佑是被气到了,脑子一发热冲动起来不管不顾,静下心来想想就知道自己钻了牛角尖,就房东那怂样他敢到人家店里闹事吗?也就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耀武扬威,就算这样在公寓里碰到泼辣娘们都能把他撕拔了,更别说跑到松县新城来招惹周佑这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了。
周佑心里想的明白,得给房东留点纪念才行,一是出口恶气;二是小惩大诫,让房东知道耍无赖归耍无赖,别整天一副滚刀肉天下无敌的样子,想要治他方法多得很就看愿不愿意干!
他在店里鼓捣一会儿又回了趟小窝,在物理小作布置,又在门上鼓捣一二就走了。
走之前他跑到胖哥的店里,把钥匙放在胖哥那里,言明自己这些天比较忙回来的少,请胖哥照看下房间。
当时正是饭点时间店里坐满了食客,胖哥没当回事接过钥匙说:“怎么,你害怕小偷啊?”
周佑大声说道:“怕小偷?我房间里可是有机关的,小偷小摸的死在里面我可不管哈。”
胖哥一愣道:“这么邪乎?”
周佑搔搔脑袋笑着说:“吓唬吓唬人呗,防盗设施、防盗设施!”
“你可别害我!”胖哥说道,“行,钥匙放我这,等你休息到我这拿钥匙就是了,我也不进你那屋!”
“那就多谢胖哥,房租水电我交到年底了,放心!”周佑道,让胖哥不要担心房东,然后对胖哥季姐两口子拜托道,“拜托季姐胖哥,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我再赶回来!”
当天晚上周佑就收到胖哥的电话,叫他回来接受警方调查。
胖哥是这么说的:“小周啊,你是不是害哥哥?”
周佑回道:“这话怎么说的胖哥?我不明白啊,你得给我解释解释!”
胖哥就道:“你那屋出事了,刚才一个警察过来找,要找你调查!”
“能出什么事?”周佑不以为然,“难道有人死里面了?”
“那不能,听说是房东把你告了,说你蓄意谋杀!”胖哥听着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你小子是不是搞了什么花头,怎么房东是被救护车抬走的?”
周佑道:“呵呵,那行,你把警方的电话给我吧,明天我就回来!”
周佑直接让他们等到第二天才回去,而且周佑还不是一个人回去的,还带着律师——没错,就是那个马非凡马律师!
周佑回到公寓,大门紧闭,只是门口已经拉上黄色隔离带,马律师掏出手机就开始拍照,等马律师搞完周佑才打电话给胖哥留下的办案警官电话。
周佑自家就有警务人员,来之前又咨询了沈艾佳的男朋友,流程什么的都有数,再说了不是还有合约律师马非凡在场嘛。
办案警官姓李,是个从警十几年的老警官,警长级别,在福园社区警务站工作,负责刑案的跟进。
接到周佑的电话就让他到警务站去接受调查,言语中威胁恐吓的意味满满,不过周佑旁边就是律师,全程开着录音,就看警方态度怎么样了。
而且周佑对李警官的话嗤之以鼻,大魔都地区怎么会在警务站分配刑侦力量?骗鬼呢!大魔都地区警力再充沛也不可能把刑案调查放到小小的警务站上,单说人力物力协调就得浪费多少资源?议会批不死他!
周佑猜测这个李警官要不是分局刑侦转岗过来,之前刑案留着名气让大家误会了;要不就是正好在当地办案的分局刑案警官,正好赶上这案子帮着警务站办了。
过去一问还真被周佑猜中了。
福园社区警务站地方不大,跟社区居委会合署办公,只是占了单独一栋小楼,专门开了一个侧门进出。
马律师跟李警官交换名片,李警官的警官证上的职务是江北警局刑事调查处的小组长,具体负责哪一块周佑没问,也不在意。然后跟李警官一起进了一间待客室。
地方不大接待室条件也一般,磨砂玻璃隔断,三角桌陪几把塑料椅子,当然了摄像头什么的都是齐全的。
落座之后马律师就掏出摄像机、录音笔,拿着笔记本准备记录。
李警官一看就知道碰上懂行的了,警方最烦律师了,特别是经验丰富的刑案律师,挑错钻空子比地方检察官厉害,一点点违规的地方都被拿出来放大导致警方无功而返。但他是从警十几年的老警员了,应付律师还是很有经验的。
“马律师,不用这么拼吧?”李警官道,
“不好意思警官,标准程序,”马律师道,然后指了指墙角顶上的摄像头,“开了没有?”
李警官看看坐在旁边的助手,问道:“小王,马大状再问呢。”
小王是名员警,看铭牌应该是警务站民警,他回答道:“开了,录像收声正常。”
然后小王不说话,摊开笔记本准备记录,他过来就是给李警官打辅助的。
李警官耸耸肩,昨晚上他收到好几个电话搞得他很被动,都是要给‘受害人’出气的,可是这群流氓混混都是法盲,不知道帝国还有律师这个职业,看这马律师公事公办的样子就不像是要善了,还想着给‘受害人’出气?人家明显就是要反杀好吗?
李警官掏出烟来,点上火吸了一口问道:“说说吧,动机是什么?”
周佑不说话,警官的这句话设置了陷阱,周佑不管怎么说都会留下破绽,就算周佑的回答没有破绽,但他说的越多就会有更多的、可供利用的突破口。
所以他不说话,马律师替他回答,“李警官,你是在预设立场吗?作为当事人的代理律师,我郑重警告魔都警方,我的当事人只是在尽公民义务配合警方的调查,而不是任何案件的嫌疑人!”
李警官惫懒的耸耸肩,道:“好吧,我知道,那么换个方式,周先生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你来吗?”
这句话直接称呼周先生,就是指明必须周佑回答。
周佑看看律师,理直气壮的回答道:“不知道,请警方解释一下。”
李警官被周佑的反问噎了一下,他以为周佑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很好套路,没想到人家是个套路王,“受害人富有才跟你什么关系?”
这句有意思,周佑不答,律师出面:“请警方回答我当事人的问题。”
没等李警官回答马律师又补了一刀:“李警官预设立场带有诱供嫌疑审问我的当事人,我将向江北警局投诉科、魔都警局监察处、地检署提起申诉投诉。”
李警官跟王警员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个律师这么虎,两句话就掀桌子!当然了,李警官的话术在非专业人士看来没有什么问题,怎么解释都可以,但解释话术的场合很重要,解释的人的分量很重要。
“动机”、“受害人”这两个词都可以用作刑案诉讼名词,要是有证据指明周佑就是这起所谓“蓄意谋杀”未遂案的嫌疑人,这些词使用是没有问题的,但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使用,那就是预设立场,违背司法审判的“疑罪从无”原则了,周佑的律师完全有理由怀疑警方诱供、逼供、栽赃陷害。
当然有没有证据周佑他们不知道,只能靠猜测,毕竟还只是协助调查阶段,他的律师还没有资格去查询警方、检方的卷宗。
但猜都猜得到警方没证据好吗,有证据就是传唤了,而不是协助调查!
因此马律师理直气壮的掀桌子,投诉还显不出他的手段,只听马律师又道:“我方严正要求警方更换警官,现在,马上!”
你这家伙变着法坑人,老子不跟你谈,快滚!
正在做笔记的王警员默默地合上笔记本,等着李警官回答,在他看来李警官接手这个案子有些越权了,在警方处警程序上有些不合规,但领导没有明确反对而是默认的情况下,他一个小小的员警也没话说不是。
不过当事人直接提出来就不一样了,而且还是被律师抓着确凿把柄的时候的正式要求,那警方不换人也得换人了。
李警官有些错愕,他做警察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有律师这么刚,刚准备发火,旁边打辅助的王警员一把按住了,说道:“长官,我们需要再商量一下!”
然后转头对周佑和马律师说:“不好意思周先生、马律师,我们需要内部协调一下,请稍等五分钟!”
说完就拉着李警官出去了。
周佑跟马律师相视一笑。
王警员没想到马律师这么刚,也没料到李警官作为老警务竟然会犯常识性错误,现场他不想说话,因为打辅助的嘛,影响主力输出多不好,说不定会打乱主审的节奏帮倒忙。
但是刚刚他要是不拉住李警官,那这事就小不了,律师一投诉分局市局肯定受理,事情一捋警务站上下都得吃挂落!
那他这个打辅助的肯定是第二责任人——第一责任人当然是李长官啦,谁叫人家威风呢!
出门后王警员拉着李警官就去了站长值班室,当值的是个领导是挂职副站长的刘警长,是个基层老警务,跟李警官警衔一致但刘警长长期在社区执勤,应对这种治安民事案件手段纯熟。
王警员一汇报刘警长就知道这事大条了,而且李警官插进来此事必有猫腻。有什么猫腻刘警长不去管他,先处理好眼前再说。
李警官作为上级单位过来办案的同事,当然不好批评人家,刘警长就请李警官先去处理自己的案子,这个案子就转到警务站手里了。
事后刘警长肯定会给站长汇报,最多到局里开会的时候碰到刑警大队的领导打趣几句,总不能在报告上写李警官越权、失职吧?
打发了李警官,刘警长一边翻着报告一边让王警员汇报,案子不复杂,总结起来三点:第一,案件当事人要反过来看,此案定性为非法侵入或者入室抢劫、盗窃都可以,而报案的富有才就是犯罪嫌疑人;第二,富有才背后有人使了力要翻案,还要在警方调查之前就要颠倒黑白;第三,案件的受害人、租客周佑这家伙不简单。
现在就看证据,富有才报警后警方就去现场取证了,可以说完全不利于周佑,因为富有才是房主,在房主的房子里设置陷阱不是谋杀是什么?但是,具警方了解,房子是周佑租的,现在就看周佑有没有租赁合同了,这是定性的强有力证据。
现在证据不利于周佑,因为富有才租房子都是网上招租,根本就没有居间合同,而为了避税,富有才也没有签过出租合同。
没有合同有实际银行流水也能作为呈堂证供,但是走访公寓其它租客发现,富有才收租是随缘式的,想起来就去敲门要钱,想不起来可能一直不去收租,鉴于富有才的状态,很多人是预交了房租,而又有很多人是很久没有交租。
最关键的是拿的都是现金,拿到钱之后富有才就去挥霍,根本没办法对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