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觉得很冷，新叶还是烧了雪季来临前最后一次陶。由于始终没有寻找到适合储水的木材，在这批陶器里，多了两个厚实的陶脚盆和一个鸳鸯陶火锅。
狩猎队披着夕阳归来，收获了五只鹿和十来只兔子。炽刚到洞口，就闻到食物的香味，这是雌性在焖烧蹦蹦兽的味道。看到背着背篓进来的男人，新叶笑着说：“你回来啦，休息会饭马上就好。”男人点点头，把背篓里的东西陆续拿出来放在石桌上。“叶，你看这个要怎么收拾？”拿着手上东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问道。新叶盖好盖子走过来，看见男人手里金黄色的一坨不知道是什么，仔细看看才发现原来是蜂巢，不断有蜜汁流到包裹的叶子上。她记得大家都很怕蜜蜂的，没想到男人居然弄到了。“蜂蜜？”男人摇摇头说“嗡嗡虫蜜。”新叶找了个小陶罐，把蜂蜜装进去。连忙问男人有没有被蛰到，男人说这个季节的嗡嗡虫不知道为什么不咬人，想着她也许喜欢就把蜂巢给摘回来了。
告诉男人自己挺喜欢的，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安全。男人心里暖暖的答应着，到一旁给她帮忙。晚餐有土豆焖兔肉，里面还放了豆角茎。这是她发现的一种味道类似于四季豆的植物的茎，样子却长得像西芹杆子，就被她叫豆角茎了。还有木耳炒鸡蛋，河蚌肉末汤。
晚上躺在男人的怀里，问：“雪季你们整天都干嘛呢？”男人说：“风雪不太大的时候，偶尔巫会让我们去附近打猎。雌性和小崽们都待在洞里，也没什么干的，烤烤火什么的吧。”好吧，难以想象。又聊了会有的没的，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从河边打水回来了。洗完脸把水往出去泼的时候，新叶发现石板上很快结起冰。赶紧进洞关上木门，把寒气隔离在外。山洞里很暖和，石床周围竖起来四根木柱，用草帘和兽皮牢牢围住，只留了个厚门帘进出。石床隔板外就是石桌，为了预防烧柴时迸溅的火星引起火灾，她让炽用泥巴和石头做了个双头泥灶。之前烤火做饭的火堆所在地，已经被挖出个圆坑状的火塘，晚上睡前会用薄石板盖住。这样既暖和，又安全。山洞口会透风，所以也不用担心煤气中毒。
让男人把陶脚盆抱上和她一起送给巫，走进巫的山洞，看见她端着陶碗在喝汤。自从吃煮的食物后，她的身体舒服了很多。看着新叶和炽进来，满面笑容：“这又是送给我的吗？”新叶哈哈大笑，“是啊，每天晚上把热水倒进来泡泡脚，雪季身体会更好。”巫笑着收下了，询问新叶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新叶想了会，摇摇头，俩人就离开了。
看着雌性搓着手蹦蹦跳跳地跑进山洞，男人立刻关好身后的木门。还是自己家暖和啊，一屁墩坐在火塘边的石凳上，新叶看见陶罐里刚才走时候煮的俩大鸟蛋，估计差不多了，就让男人拿出来。拿了红薯切成块放进陶罐，又去抓把葡萄干扔进去。早饭就是葡萄干红薯粥，还有俩大鸟蛋。新叶问男人能不能做个下石窝出来，她需要拿来做食物用。男人仔细问过石窝的形状和尺寸后，就出去找石头了。反正有大把时光，她就拿起木棍，磨制勺子叉子。快到吃午饭的时候，男人抱着两块大小不一的石头才回来。半天就在磨制木器的沙沙声和凿石窝的咣咣声中过去，吃晚饭的时候露和力带着两个小崽，手里拎着食材来洞里一起吃饭。
新叶就问她：“露，部落里雪季的时候，雌性们都干嘛啊？整天吃饭睡觉吗？”“对啊，不然还干嘛，雪季又不能出门。往年冬天常常冻死饿死人，不过巫说今年应该情况会好很多。”露理所当然的回答她。看见她把山洞布置成温馨的模样，暗叹难怪这么暖和。心想自己回去也要把山洞像这样弄弄，这样俩小崽就能安然度过雪季了，毕竟去年雪季死掉了三个小崽。没看见露羡慕地打量山洞，她苦了一张脸，这冬天也太难熬了吧。
满怀苦闷的不知道怎么度过雪季，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慢慢睡去。醒来时，火塘已经升起火焰。男人提水进来，怀里还揣着两条大鱼。新叶感觉到猛烈的寒气，只听男人说：“叶，雪季到了，刚才去河里提水的时候发现河面很多地方结冰了。想着冻住之后新鲜河兽可能不好抓，就抓了点回来。”
纳尼？下雪了？！她把兽皮裹在自己身上，跑到洞口掀开草帘小窗，果然看见外面烈风挟着雪花呼啸而来。透进来的冷空气，像刀子似的。赶紧把小窗关好，洞内黑漆漆的，还好有火光和温暖。对啊，到时候就没鱼吃了。不由得埋怨自己来，怎么没想着挂几条熏鱼呢。让男人把两条鱼放进陶盆里养着，吃的时候再处理。没想到雪季这么快就到来，看来这几个月就只能“养猪”了。
想着男人刚才出去受寒气了，就多切了些葱蒜姜丝煮了蘑菇肉汤，烤了土豆。在洞里烤火磨制木器，打磨石窝的一天又过去了。期间男人趁着外面积雪尚浅，捡了些柴火回来。新叶想了想，就说炽从明天开始，我给你讲故事吧。男人当然高兴了，雌性的声音自己百听不厌，故事就是她们部落发生的事情吧。他正想多了解了解有关雌性的一切呢。
看见男人期待的眼神，她弯起眉眼，细细动脑筋思索起来。她要把自己脑海里的故事整理整理，呃这么多，先讲哪个好呢？没想到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居然是《白蛇传》。记得也不太清楚了，半编半回忆的开口说道：“话说杭州有个小孩叫许仙，这天他去山上放牛，看见有人抓了条小白蛇…”
“等等，牛是什么，蛇是什么？”男人插口道。
好吧，我得把语言重新润润。新叶心想。能代替的就代替，不能代替的再解释。
“重来。话说从前有个地方杭州，有个小崽叫许仙。许仙去山上玩的时候，看见有人抓了条白长虫，就好心把这个白长虫救了下来放走。白长虫暗想，待我他日修炼好，定要报答此恩情。在那个时代，修炼就是多做好事的兽类，在经过很多年的坚持后，会化作人形，还会有很强的本领。人也不会真正地死去，会不停地轮回往复。经过很久很久以后，白长虫终于修炼成化作一位美丽的女性，回来寻找当年救了自己的小孩……”
“所以，叶你也是白长虫变得吗？”不和谐的声音又响起来。
看着他脑洞大开的满脸蠢萌，新叶气的狠狠掐了他一把。结果男人毫无感觉，反倒是她自己手酸了。明明平时是个话少沉稳的人啊，怎么一下子这么二。
看表情也知道雌性生气了，可是自己越想越觉得自己推测的合理。雌性白白嫩嫩的，浑身也软绵绵的，又这么好看，很有可能是白长虫变的……结果被雌性拿着木勺敲得满头包，这才不敢乱说乱想了。新叶却已经跑床上去了。
赶紧上床，轻轻推推背对着自己的小雌性，说自己再也不乱插话啦，他还想听她讲故事呢。哄了好久，她才好气又好笑地继续说下去。
讲到断桥相遇的时候，新叶连打呵欠。男人虽然正听得津津有味，还是让她赶紧睡觉，明天再讲好了。
第二天的雪更大了，新叶本打算揭开小窗看看，没想到揭开小窗被厚厚雪堵住了，拿棍子戳开雪才看见外面的模样。外面已经被厚厚雪层覆盖，就像盖了三四层棉被那么厚，雪花也是巴掌那么大的片状，扑簌簌不停往下落。
下雪有一个好处就是取水方便了，男人铲了雪到陶罐里，给她煨在火边。新叶就问他为什么不把洞口的积雪铲掉，男人说没这个习惯。她问他，如果不及时铲掉的话，雪封住了洞口，我们就无法出去会很危险。男人拿起木铲铲雪，铲完顺便还去给巫也铲雪。听见声音的力，打开封洞的木门，也开始铲起自家门口的积雪来。至于别的洞口，因为没有门，积雪反倒不是很严重。
男人铲完积雪回到洞里的时候，就觉得好像走进了温暖的春天。静静瞅着火塘边忙碌的小小身影，闻着食物散发出热腾腾的香气，心里觉得很充实：有了叶，雪季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愣那干嘛呢你，快过来火塘这边啊，兽皮靴湿了吧，快烤烤。”雌性嗔怪的声音打断了他关于幸福的发呆。
吃完饭俩人端着杯果茶，站在洞口，从小窗往外欣赏这鹅毛大雪。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想想后世全球变暖，即使是冬天也气温升高少见下雪。没想到在这石器时代体验到“燕山雪花大如席”的感觉，也算是如愿以偿了吧。既然雪季无事，不如开始实行自己之前想要做却没开始的几件事情好了。
“炽，你知道咱们部落有多少人吗？”她抬头问男人。男人深邃的眼睛变得有点茫然，放下杯子，给她比划了半天：“嗯，两个巴掌再加两个巴掌，再……大概差不多这么多人吧。”她其实早就发现部落是没有数字的，计数一般用手掌表示。所以超过十以上的数量，大家就无法计算了。“炽，你过来，我教你数字好吗？”询问着男人。男人惊讶了几秒钟就点点头，对雌性他有很多想问的，但考虑到每个部落有自己的习惯，也怕让她为难，所以从来不多问。但还是犹豫的问了句：“叶，你教我的话，会不会被你们的部落神惩罚？如果会的话，我就不学了。”看他谨慎的表情，新叶笑着摇摇头说：“在我们那个地方，这些都是最普通的知识，小崽们从会说话开始就要学习这些。所以没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我们的神很大方，愿意把我们的知识教给更多的人。”
边说着两人边坐在石桌边，新叶拿了根较细的树枝，折成10等份。先教给他10以内的木棍加减法，男人很惊讶原来可以这样计算，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会熟练的使用。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学会了，新叶又用木炭在石桌上写下了阿拉伯数字0到9，让他慢慢练习着读写，并且牢记于心。到午饭吃完的时候，男人已经全记牢了。新叶就把早上用木棍做的加减法，用阿拉伯数字教他。不得不说，男人的智商确实不低，天还没黑，他已经全部掌握了。只要会了10以内的运算，后面的就可以靠引导完成了。既然他学习能力这么强，新叶也就不拖沓，教会了他百以内的数字及运算。所以吃完晚饭时，男人就告诉了她部落里的人口情况：共有34个人，男人21个，女人13个。其中老人有5个，小崽2个。算是一个综合劳动力尚可的部落，这点其实也从之前频繁的狩猎行动及收获看出来了。
快要到睡觉的时候了，男人还兴致勃勃的问她数字的加减。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让他在惊讶的同时感到兴奋。新叶觉得这里的情况，数字掌握到千以内，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告诉男人，明天她会教给他别的知识，男人这才喜滋滋的睡去。第二天雪花还是洋洋洒洒的飘着，吃完早饭就开始了新的“授课”。虽然木炭还是会把手弄黑，每次用完男人还得拿兽皮蘸水擦洗石桌，但目前没有笔墨纸砚，也只能这样了，不过男人却是很开心的做着这一切。新叶也很开心，找到了大学假期勤工俭学做家教的感觉。尤其是带这么一个聪明的“大学生”，成就感可以说是很强了。新叶教给了他“叶”字的写法的意思，即使是简化的汉字也还是保留着很大程度上的形声造字特色，告诉他“叶”就是树杈上挂着的那些小小的一片一片绿色，虽然渺小低调不起眼，但是却代表着希望和力量。“炽”就是火的温度和散发的火光，给人温暖和力量。边讲着这些字加上自己的杜撰，边觉得汉字真的是很美，大概也只有汉文化才能有如此博大精深的内涵。
可惜的是，男人在学汉字方面似乎不如昨天进度快。学了俩人的名字之后，和日月天地金木水火土之后，再学习别的字，就慢了很多。新叶也知道，汉字的学习主要是靠积累。阿拉伯数字其实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运用，而汉字就要复杂很多了，所以她也不太着急。反正也只需要学习一些常用的就足够了，慢慢来就是。
这天雪突然停了，当然外面依然还是很冷。男人要去领食物的时候，新叶非要裹成个皮球跟着去，说是想要去串串门。巫的洞口也有裹着草帘的木门，其实是红在雪季前来新叶洞里的那次，看见新叶的洞很暖和，就回来按照这样给巫布置了下。巫感觉到确实暖和的效果明显，又让部落的人都把自己的山洞弄了弄。往年到现在已经很冷了，今年山洞很暖和，到现在还没出现生寒病的情况。巫正喝着水烤火呢，看见裹成皮球的新叶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招呼她坐下，问她有没有生寒病。看她红润的脸庞也知道很健康，但还是递给她一包干草一样的东西，闻起来像药味。新叶觉得很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生寒病的时候，煮来喝，会有效果。”巫叮嘱道。红把今天的食物拿给炽，新叶就跟在男人后面摇摇晃晃像个小熊崽一样回去了，惹得巫和红又一顿好笑。
出来的时候，碰见一个老人苍白着脸被一个女人搀扶进巫的山洞。男人停下来问：“草，你姆达生寒病了吗？”女人点点头进去了。回到山洞，男人告诉她草的父亲木去年也是生了寒病，吃了包巫今天给她的这种草药，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今年雪季才开始没多久这又生病了，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他从小父母过世的早，幼年经常吃不饱的时候，木经常给他肉干。
她打开草药，揪了片尝放嘴里。眼睛一亮：很像柴胡的味道！柴胡确实可以退烧，原来部落已经发现柴胡的作用了。不过要是感冒的话，只喝柴胡是不管用的。她也不太懂感冒药的中药配方，只能提醒自己做好保暖，多喝姜茶。也不知道草他们的山洞保暖措施做得如何，不如自己过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午饭熬了放了很多姜粒的兽肉香菇土豆粥，炒了辣椒肉片。男人洗完锅碗，问她要不要睡个午觉。她摇摇头说，不如我们去草的家里看望一下吧。
男人有点惊讶，毕竟雌性很少表现出来对部落里不熟的人关心。不过也点点头，把她裹的厚厚的，围上兔毛围巾，戴上兔皮帽，带她去草的山洞。脚下的积雪一踩一个深坑，看她伸进去就拔不出来的脚，就直接扛起来背上了。草的山洞在较远的另一头，快到的时候，就发现这边正处于山坳之间的风口。怪不得这么冷，出来一趟不注意的话肯定很容易感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