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玉承天去衙门时,路上的商家行人,总会打招呼致敬,玉承天也会一一回礼,今日,玉承天却发现路人看到他的官轿时,避而远之,等到玉承天到了衙门后,直接去了大堂落坐,往日,玉承天坐上大堂,便会一直坐到午时,才吩咐衙役让排队打官司的人们遣散至申时再处理。可今日一直从卯时等到午时,却没一个人来打官司,这时候玉承天也发现三班衙役的面色也是各不自然。
便大声的喝道:“赵老六何在?”
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回道:“小人???在???。”出声的自然是赵老六。
“何事如此惊谎?”玉承天带着威严的语调问道。
“回大人,小人无事,小人就是感觉有点发寒,于是便情不自禁的语出惊慌。”赵老六赶紧假装镇定的答道。仿佛生怕大老爷一生气,就打自己一顿板子一般。
“没事干嘛这么魂不守舍的!”玉承天继续高声的问道。
“这,这,这???”赵老六这了半天,却是这不出来了。
玉承天接着问“这完了,是不是该那了?”
“那,那,那???”赵老六更紧张了。
嘿,玉承天一看,这小子啊,平时在这班衙役面前,没事净装大头蒜了,在我面前,也没这么害怕啊,这今天是怎么了,于是更是紧追不放的问道:“那完了没啊,那完了,该又回到这了吧?”
“这,这,这???”赵老六道。
玉承天看出来这老小子不对劲了,于是就吩咐道:“退堂。”
“是,退堂”赵老六答道。三班衙役,一哄而散。
“赵老六留下!”这是一个声音从赵老六身后响起。赵老六明白了,这不是玉大老爷,还能是谁啊。心说:“干嘛非留下我啊。”有苦也是说不出啊,但心里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还得硬着头皮答道:“是!”
玉承天走在前面,赵老六跟在后面,去了内堂,玉承天坐在上首。这要在平时,赵老六没事也会没大没小的坐在下首,跟玉承天套套近乎,讨口茶喝。玉承天平时的好茶可是不少啊。
玉承天一看,今天这小子恭恭敬敬的站那里动也不敢动,这有点反常啊。于是对着赵老六道:“来,斟茶。”
赵老六答道:“是。”
玉承天等他走到近前时,就问:“怎么回事,你们这是,今天一个个噤若寒蝉的?”
这时赵老六看着玉承天有那么一会儿后,鼓起勇气,整理了下衣服,似是要给自己说话的勇气一般,回道:“大人,它是这么回事,这最近不知道是谁传出的风言风语的,说是您的公子是蓝色的,这小孩生出来,多个手指脚指啥的,我们听过也见过,可我们还从没听过,谁家小孩生出来是蓝色的,您说这吓人不吓人,这蓝色的也就算了,没多少天,就能跟蛇一块儿玩的,那就更没听说过了,还那么小就拿着钗子戳自己,还能让钗上的凤头喝血,那就别说听了,这更是想都没人想过啊,大人您说是不是。”赵老六一口气,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说的口干舌燥的,端起桌上的茶碗,一饮而尽,也不管那茶是谁的了,喝完就往下首椅子上大马金刀的那么一坐。
此时玉承天是明白了,原来是府里好事的奴役,把这些事捅出来了啊,看来再要把这孩子留在身边,不知道又会招来什么样的闲言碎语啊,唉,本想着百日后再送走,夫人更是左右离不开,越带越舍不得,这舍不得也不行啊,这样奇怪的事,放在这种普通的城镇里,确实让人有点匪夷所思,还是尽快送他去该去的地方吧。想这孩子一出生就这么离奇,又好象能跟这些动物沟通一样,就更加觉得,放在身边,会误了这孩子,还是应该让他去学该学的,做该做的。
当下也不管赵老六,玉承天也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不会再有人来报案打官司了,为什么呢,这不明摆着嘛,自己生了这么个蓝孩子,谁还敢上衙门来打官司,别官司打不成,给自己惹一身麻烦,还不如暗气暗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了。于是出了内堂就吩咐下人道:“备轿,回府。”
下人答道:“是。”
玉承天就回到了自己的官邸,一进内堂,就吩咐总管让内室所有人回避,自己要与夫人单独说话。
玉承天一进内堂,就见夫人正在床上哄孩子睡午觉,冲着夫人说:“夫人,看来这小家伙在咱身边留不了百日了,还是尽快送他走吧。”
林婉华看着丈夫这个点,火急火燎的回来,见面没头没脑的就来这么一句,也不理他,抱着孩子转了个方向,回了句:“别吵,你那平时的稳当劲儿,哪儿去了,饿了就吃饭,渴了就喝水,困了就睡觉,有事,等我们母子睡醒了再说。”
玉承天一想,也是,这就算要送走,也不是说送走就送走的,总还要计划一下,准备一下吧,这时一看天色,正是午时,他这个堂坐的也是舒服,平时是辰时去衙门坐堂,坐到午时,有事就回家吃饭睡个午觉,申时再去衙门,戌时回府;没事就在衙门吃个午饭睡午觉,这今天一下子被赵老六这班人,弄的忘了时辰了,这不午时刚过,腹中一阵饥饿,于是对着门口说道:“来呀,给我弄点儿吃的进来。”
门口没人应声,推门往外一看,一个人没有,这才想起,原来是自己要与夫人商量事,把人都支到前院去了。正想在门口大声喊话,就听里屋夫人的声音响起:“要吃饭自己去前面吃去,别在这里吵着我们母子睡觉。”
这多好,这一路紧赶慢赶的回来说事,肚子饿着不说,还让自己夫人给撵了出来,这算怎么回子事儿呢,你说。
得了,还是去前院自己去找点吃的吧,也怪自己太急燥了,平时一向稳重的自己,上哪儿去了呢。
到了前厅,就见下人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轻声细语的说这说那,一见到玉承天走了进来,都赶紧站了起来,躬身施礼的说了声:“老爷好。”
玉承天见了也没当回事,这人在一起,除了吃饭,睡觉,不说话还能干什么,这时就见夫人身边的丫环小莲也走了过来施礼。玉承天就对着小莲说道:“小莲啊,去看看有什么吃的,老爷我才回来,还没吃饭呢。”
小莲点头答了句:“是”。便走向了厨房,小莲不是厨师,但夫人林婉华想吃点儿小点心什么的,却全是小莲去做,别说,这小丫头除了人模样长的不错之外,厨艺也不错,小莲来府上也多年了,现在也三十多岁,却从不提嫁人一事,也没听说与府上谁相好。
过不多时,就见小莲带着和个小丫环,端上几道主菜,和几样精致小菜(有鱼有肉有蔬菜,这些不必细说),以及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玉承天就着饿的劲头,一碗饭划了几筷子就没了,菜也吃了不少,就拍拍肚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嘻嘻”这时一阵轻笑声传来,就见小莲捂着嘴,低着头,在旁边轻笑。一想也是,这府里除了她,也没人敢这么大胆了。
这时小莲也发现玉承天在看着自己。赶紧收住笑声说道:“老爷,夫人在您回来前就告诉小莲了,说这会儿您要吃饱喝足了,先不用去房间打扰夫人和公子休息,让您去书房休息就行了。”
玉承天就一愣,敢情,今天发生的事,夫人一早就知道了啊,也知道自己会赶着回来?嘿,这就奇了怪了啊,这夫人是从哪儿知道的呢,难不成这衙门里还有谁是夫人的眼线?想到这里就想去问个究竟,但一看向小莲,就又想起小莲刚才说的话,夫人让自己去书房休息。自己一大老爷们儿,还要舔着脸再去找不自在嘛。这夫人平时说话,那也是说一不二的,说不让自己进门,自己就再怎么踢打腾挪,任自己使尽浑身解数,那也是进不了屋子的,这些年,没少因为这事,让自己吃瘪。想想也就算了,一把年纪了,还是去书房休息吧。
于是对着小莲说:“小莲啊,书房就书房吧,你去给我收拾一下,我打个盹儿休息一下,等夫人醒了,来叫我。”
小莲应了声:“是。”便移步走向了书房。餐厅的善后,自然有别的奴仆来收拾。
玉承天就跟着小莲身后,走向了书房,一路无话,到了书房,玉承天坐在桌案前,随手拿起本书看着,又见小莲在给自己收拾床铺,便随口问道:“小莲啊,你跟着夫人来府里也有多年了,怎么就没想着嫁人呢,这白白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多不值得呢,女人过了年纪,可就青春不再了,你家人也不替你找个婆家?”
本还在埋头整理床铺的小莲,这时走到玉承天面前说了句:“小莲但凭夫人做主。”
“这哪跟哪儿啊?”玉承天就疑惑的问道。
小莲答道:“小莲从小无父无母,据夫人说,小莲小的时候,是夫人的爹爹一次外出时,收养的一个弃婴,夫人从小待小莲,如亲妹妹一般,所以小莲从没想过嫁人一事。”
“哦???,原来是岳父大人收养的你,那夫人也应该替你这个妹妹,考虑这事才对啊。”玉承天捋了捋胡须点头答道。
“这,小莲就不清楚了。”说完看了一眼玉承天,便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玉承天也没在意。女孩子说到这种事,在那个年代,羞红了脸,也是人之常情。此时见小莲已经收拾好床褥,就走向床边,对着小莲说道:“行了,等与夫人商量完了家事,就与夫人商量一下你的终生大事,我先休息一下。”
小莲见玉承天睡下后,便轻声答了句:“是。”转身走出房间,轻声带上房门,向着夫人的房间走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多时候。玉承天才醒来。一见屋外天色昏暗,还以为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走到院中才发现,原来是乌云遮住了天空,不久就将有一场暴雨到来,这虽然不是三伏的大热天,可在大梁国这个中原地带,天气却是多变。
玉承天这时关上书房门,便走向了夫人和孩子那边,还没进门,就听见一声奶声奶语的婴儿声传来:“娘。”虽吐字不是那么清晰,但玉承天,也确信自己听见了“娘”这个字。当下大喜的推门而入。就见小蓝娃在林婉华的怀中,一边玩弄着那边珠钗,一边轻声的又叫了声:“娘”,玉承天走到夫人身边问道:“夫人,这小东西会叫你娘了?”
林婉华看到夫君这惊异的神情,啐了一口,鄙夷的说道:“呸,你才是东西呢,他是小东西,那你是老东西啊?”
玉承天看着夫人娇嗔的表情,不仅没有尴尬,反而心花怒放,就见夫人虽不是当初下嫁的少女,那般青春貌美,美艳不可方物,那也依旧是风华绝代,肤如凝脂,珠圆玉润。看了一阵,不禁移不开目光了。
林婉华轻拍了丈夫的额头一下,假装生气道:“看什么看,在孩子面前,你能有个正形不。”
玉承天这时才反应过来,随口应道:“他又怎会知道大人之间的事呢,将来等他成年了想不懂都难。”说完还在夫人脸颊上啜了一口。引的林婉华又是一阵轻捶。
这时小蓝孩也嗤嗤的笑开了花。玉承天看了一眼,假装严肃的说道:“笑什么呢,你小子不会这么小就懂了吧,那可了不得。”
就见小蓝孩歪着头不看玉承天,直接拱到林婉华的怀里去吃奶去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差点没把玉承天气着。心想,刚才那眼神,是对自己的一种鄙视?这是故意打了自己一拳,还顺带着踢了一脚啊,嘿,这浑小子,都哪儿学来的这是?
林婉华看着丈夫吃瘪的神情,不禁略带得意的说道:“怎么着,还跟你儿子吃起醋来了?要不要脸啊你。”
玉承天这时才反应过来,应了声:“没有,没有。”
林婉华看出了丈夫的窘迫,也不逼他,就又问道:“唉,我说孩子出世也这么多天了,你怎么不给孩子取名字呢,总不能老是这小子,小家伙,小蓝孩的这么叫着吧。”
玉承天立刻抬起头应道:“嗯?啊,这没取名字,我是这么想的,这孩子一生下来就这么特殊,我怕取了名字,会有违他的天命,还是交给高人去取名才好,免得误了他的将来。”
在那个年代,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可不能像穷人家,随便取个名字,阿猫阿狗,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就完事了。取名字是个大学问,要根据生辰八字,结合星宿天相,取的名字,才能子凭父贵,代代富贵,福兮连连。
林婉华一想也是,既然这孩子如此不同寻常,名字还是别随便取了,当下换过话题继续问道:“你这大正午的回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玉承天看夫人问到了重点,赶紧答道:“哦,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下人把我们家孩子的事传了出去,说是生了个怪胎,弄的现在外面风言风语,所以我就想,要不咱还是赶紧把孩子送走,也不用一定等到百日了,这孩子天命不同,早送出去,对他应该只有好处没坏处的。”
林婉华听到丈夫说这话,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以为什么事呢,这事是我让小莲去告诉下人,让他们散出去的。”说完又自顾自的哄孩子吃奶。
玉承天满脸写着个大大的问号,这心里就纳了闷儿了,这夫人做事还真是不拘小节啊,而且也不商量一下,就让下人出去说开了,她???她,到底是咋想的呢。想到这里,自己也故作镇定,等着夫人告诉自己答案。
等了会儿又觉得无聊,夫人只顾着哄孩子,也不理他,于是他也伸手要去摸孩子的小脸,结果手就快碰到孩子的脸时,手指突然被一只小蓝手给抓住,还非常的有力,想再往前伸,却是不可能,想抽出来,也是不可能。
当下看向夫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婉华答道:“他呀,鬼精着呢,吃奶,或是玩的时候,有别人打扰,或是靠近的时候,都能立刻作出反应,而且力气特别大。”
玉承天不禁又仔细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像是想从他那蓝蓝的小脸上,能看出点什么头绪一样,结果发现,孩子除了肤色是蓝的,五官,样貌,四肢,却与正常的孩子,完全无二。
林婉华接着道:“你看到的还只是这一面,还记得前些天他玩的那条小赤炼蛇吗?”
玉承天当然记得,当时还是自己故作镇定,不让夫人惊着孩子,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呢。于是轻轻的点头。
林婉华拿起孩子的左手,对着丈夫说道:“看出哪里不一样没?”
被妻子一说,玉承天,不禁仔细的盯着孩子的小手看起来,只见蓝色的小手上,也没啥特殊的地方,就在想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小手上,泛起一长条红光。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小手上要脱体而出一般。
这时,真的就见一条活物从手臂上脱体而出,并且慢慢在长大。
不正是那之前跟自己儿子一起玩耍的小赤炼蛇嘛。
此时玉承天的眼睛瞪的老大,在夫人、儿子、小蛇之间,来回的扫视着。张大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