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马车疾驰约莫一个时辰,只听得驾车人长喊一声“吁~~~”,整个车子渐渐停了下来。
两个军校上前架住凤霞胳膊,走下车来,只是不时要迈门槛,心知到了一处宅院,直到听到人声一行人方才停了下来。
一个军校摘掉凤霞眼上的黑布,周遭人站定,直直地看着凤霞。
但见那日在太学外见到的黑衣老者正站在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人旁边,低声说道:“李侍郎,正是此人。”
被称为李侍郎的人闻言看向一位坐着的老者。但见这老者真个是鹤发童颜,目光炯炯,一袭白袍,身姿飘渺,说不出来的仙风道骨。
老者早已把凤霞打量许久,站起来微微一笑,便点了点头。
李侍郎便喝到:“带下去,关起来。”
凤霞被带到一处房间,暗无天日,嗖气随处可闻。
两个军校把凤霞扔下便扬长而去。
凤霞自小娇生惯养,哪见得这等场面,心下疑惑,四下黢黑又无人,真是大气不敢出一下。
约莫天黑时分,两个军校进来,掌上一盏灯,笑道:“这顽囚便是那侍郎说的反贼,看我一只手打得他满地找牙。”
另一个军校接道:“不如给他来点蒙汗药,打了他也不知道疼,须是郎君一拳下去,他的屎尿都要出来了。”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凤霞心中骇然,又莫名奇妙,只不敢说话,也不敢看向两人,自顾躺下。
两个军校又笑骂一气,方才悻悻离去。
待二人走远,但见门口处有一碗粥饭,凤霞自取来,满满吃得干干净净。曾有过那些食不果腹的日子,不曾觉得哪些事情艰苦,此饭亦能入口,也顾不得是否有口水或者其他,吃完便觉困乏,又自忖百无聊赖,心中只想是他们错认了凶手,便不管其他,沉沉睡去。
翌日,但见两个人急匆匆跑来,打开房门,点头哈腰的请凤霞出来。
凤霞不明所以,跟着两人出来,清晨的太阳还没有升起,但看着两个人不像是昨晚的两人。
两人一看凤霞满脸狐疑地看着自己,便笑道:“那两人在昨天夜里忽然疯了,吵着有人要杀他,侍郎便一早叫我二人来接您出去。”
凤霞又是一脸狐疑,跟着两人便来到门外,两人扶着凤霞坐上一辆马车,便疾驰而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凤霞下车一看,原来是自己工作的茶楼,便对两人道谢后,进到茶楼中去。
刚进茶楼,便看见胖胖的掌柜夫人坐在柜台那里,看到凤霞便骂道:“这里可不收反贼,拿上你的东西,马上走。”
凤霞一怔。
掌柜夫人又说:“还不走,等着我们报官?”
凤霞心下知道那几个军校肯定对掌柜说些什么,也就不再答话。
上楼去收拾好自己简单的东西,再到柜台结完帐,便背着自己的包袱出得门来。
出门走不远,便看到一座宅院前,有个管家模样的人在指挥下人洒扫清理。
凤霞心想,同乡那厢是不会去的,自己盘缠又不能回乡,去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又过于破费,不如找个有吃有住的活计,自身不受罪、还能存下些盘缠。
打定主意后,凤霞便上前与管家攀谈,管家看了凤霞一下说:“这里需要护院,看你长相还算清秀,可以在门口站立,见有人来,问清来由,闲杂人等免进即可。府上有吃有住,月例六个铜钱,你可愿意?”
凤霞不管其他,不假思索地不住点头说:“愿意、愿意。”
管家便带着凤霞来到府上,一一记下各处房屋及主人,又过去向护院头目行礼,然后由护院头目将他带到宿处,放下行李就去领了要穿的工作服,签字画押,然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护院。
护院的生活很简单,白天轮流站岗,夜里有专人看护。日常不过是些互相倒班、借钱、失物等闲事。
其他当值护院下班之后,常相邀去旁边小吃摊饮酒作乐。凤霞不喜饮酒,几次之后便推脱不再前去,众人也不强求。每每得意街上说唱之处,自己跑去听。
也曾在街市上瞧见有人摆摊写字谋生,凤霞想到自己鸿乙满纸,便一笑了之。
也会有文人举子以卖诗文、书画为生,凤霞自惭形秽,也自作罢。
日以继夜,不觉来到年关,临安城内到处张灯结彩。
三月的护院生活也让凤霞攒下一些盘缠,便辞了管家,找到一处民宅租住下来。
自从有了这小宅院,凤霞的心才安稳下来。
日间,凤霞睡得美美的觉,直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夜里五彩缤纷的彩灯和那秦淮河上的花船,又让人流连忘返。
年后(1273年),凤霞已是17岁,早早便在住家不远的当铺做起了小伙计,月例15钱。
当铺里纷纷扰扰,看得出有些人对北方战事的忧虑,纷纷要携家南迁避祸。
凤霞每日向师傅学些营生的本事,依旧寡言少语。
光阴似箭,不觉又是年关到来,想来已是离家两年。
凤霞放心不下故乡,便去找那两个同乡。
想来三人虽同在京师,但因凤霞犹自忙于生计,三人不能相见。
一路忐忑不安来到另两人开的茶馆处,却见茶馆已经改为板鸭店,店主也换了人,向前询问,方知两人已经把家产换为金银北归了。凤霞顿时心下懊恼不已。
回当铺的路上,凤霞下意识察觉总是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概因凤霞每被他人注视,便觉浑身不自在、背部发热。怎奈待回头查看时,又不能分清是何人在打量自己。
闷闷不乐刚回到当铺,却被一个武姓小子拦腰抱住,说道:“哥哥,今日可逮住你,快陪洒家痛饮。”
说完,两人便拉扯着出来,一直来到一家饭馆,要了两个菜一坛酒。
原来是武生看上了店里账房家的小女儿,而小姑娘却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而凤霞心念家中双亲,两人愁做一处,话头投机,不觉又加了菜、再来一坛酒。
正在兴头,却见凤霞头朝地直直栽了下去。武生赶紧上前去,意欲扶起凤霞。但见凤霞悠悠睁开眼看着武生道:“老仙我云游至此,闻有美酒,特来品尝。你快去再取些来。”
武生诧异,便道:“凤霞...”
凤霞斜了一眼武生便骂道:“哪个是你的凤霞?老仙姓黄。”
这时,众人闻言纷纷前来查看,岁数大些的说这是中邪了,需快快找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