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了一眼张游儿，她知道凌霄的顾忌，也不争着这一会儿，便道：“行。”
凌霄又警惕地指着理她最远的一个角落，道：“你去那里站着！”女人抬头与她僵持了一会儿，见凌霄没有退让的意思，便也依言做了。凌霄对张游儿道：“张大哥，你到我这来。”
见张游儿站在了最有利的地方，凌霄才把绳子放了下去。
女人此时倒也没有故意为难他们，毕竟以她的功力，虽然站到了远处，但在凌霄将绳子放下来后用轻功抢在张游儿之前顺着绳子飞上来杀了凌霄，再把绳子弄断并非难事。凌霄与张游儿也并非不知道她的本事，但仍然这样要求她，无非是为了警告。而她也的确没有这样做，也许是为了显示她不是真的想杀了他们的诚意。
三人逃出洞外，倒也相安无事。一连折腾了两天，谁都想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只是荒郊野外的什么都没有。
张游儿这会儿才想起洞底还有一个人。这人醒来时已经痴傻，时不时便蹦出几句胡话来，虽然说得断断续续，牛头不对马嘴的，但将这些胡话串联起来，张游儿还是能知道说的和陇西县的那件事有关，这大汉应该就是假扮谢无梦的人。
若是将此人带回凌州府衙，那对谢无梦的案子估计会有不少帮助。虽然谢无梦杀了马大富这件事看来是真的了，只是余下他没做过的事情，还是不该诬蔑到谢无梦身上去。
不过，这个女人真的会放任这个男人说出实情吗？张游儿警惕地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她巴不得谢无梦死，又怎么会给他这个生的希望？那为什么她出洞前不杀了这个男人呢？还是说她觉得就算不管，这个男人也会死在洞底？又或是她之后会回来杀了这个男人？
可能性太多了，张游儿不知道答案会是什么，只是目前看来女人似乎没有想起洞底的男人来，那么便不要提醒她，最好她赶紧离开。
然而，事情并不如同他想得那么容易。女人注意到了张游儿飘忽的眼神，会意地看了看洞底，若有所思：“你们若是把这个男人带回去，谢无梦……大概是想死也死不了吧。”她自然是不会忘了洞底的男人的。
张游儿被她拆穿心中所想，刚一抬头便被女人点上了穴道。
“你！”
“别着急呀。”女人拍了拍被黄沙蹭得灰黄一片的衣裙，三人此时都是灰头土脸的，倒也没掩去女人的风华，可见有些东西并非只是流于表面。
凌霄听闻女人的话，即刻想到洞底这个男人一定对谢无梦的案子有用，便趁女人不注意来到树干旁，迅速将绑在树干上的绳索解开。借着下坠的重力，绳索刺啦一声就滑了出去，瞬间就掉进了洞里。
这样一来，谁都没法再回去那个洞穴了。
女人定定看着绳子掉落的地方，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喃喃自语道：“一个两个，都是这么急躁。”她背对着凌霄与张游儿，所以谁都没有看到。
女人转头轻声对凌霄道：“我本该杀了你们的，但我改变主意了，我想让谢无梦活着。”
凌霄不信她，道：“你太反复无常了。”
女人笑了，道：“是吗？”
凌霄没有回答她。
女人向凌霄慢慢走去，道：“其实，死并不是件难事。”
凌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不自觉地往后退。
“有时候，死了反倒是解脱，活着不如死去。”女人依旧步步紧逼，凌霄的背后抵上了树干，她已经无路可退。
本来距离就不远，没几步路女人便走到了凌霄身前。她比凌霄高一些，眼睛向下看着凌霄，一些月光向她们照射过来，凌霄被她笼罩在阴影之下。女人伸手轻柔地将凌霄散乱的额发理到耳后，继续说道：“谢无梦不懂这个道理，是他太蠢，你明白吗？”
凌霄不明白，她不知道为什么女人要跟她说这些。
女人似乎也发现她是在对牛弹琴了。
她忽然轻轻嗤笑了一声，转身拉开了与凌霄间的距离，道：“现在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是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对了，你替我带一句话给谢无梦，就说——让他等着我，我还会去找他的。”
说罢，她走回洞口附近将张游儿拉起来，给他解开了穴道，便一个人朝南离开了。
张游儿忙跑到凌霄身旁，见她扶着树干一动不动，一脸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凌霄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
张游儿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不少，道：“你住在王爷府上，这样失踪了两天，王爷一定会派人寻找，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凌州府吧。”
凌霄还在刚刚的冲击下，有些恍惚。听了张游儿的话之后嗯了一声，不假思索地便往前走。只是刚走了一步，便摔倒在了地上，将张游儿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张游儿忙去扶她，本以为是体力不支，却发现事态比他想象中更严重。凌霄伸手捂住右脚脚踝，面色发白，他想查看一下，却被凌霄挡住了。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凌霄当然不是担心张游儿会伤害她，只是她自己懂点医术，大概知道自己的脚踝是什么情况，早在寻路的时候脚踝就肿得老大，还有青黑色的淤血，这会儿估计更是严重。她是怕吓着张游儿。
但她越是挡着，张游儿越是担心，甚至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凌霄哭笑不得。张游儿从市井一路跌爬滚打，当年在地下拳馆也没少见人受伤，但看到凌霄的情况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是这样一路走来的吗？”张游儿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但若不是这样，一刻不停地走路，又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呢。
凌霄其实想说，虽然看着严重，但终究是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的，想让他不必那么担心。
但张游儿显然不那么想。因为这是凌霄为了救他才受的伤。他不敢想象凌霄是如何在烈日下，每走一步都要忍受更大的痛楚，但依然这样一步一步，找到了一条生路。
这份恩情，张游儿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凌霄的伤需要尽快就医，张游儿想到凌霄提到过秦伯的村子应该就在不远处，便蹲在凌霄身前道：“我们现在马上去找秦伯医治你的脚，你上来，我背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