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洲云是安府的四公子,其父是当今贵妃的兄长,自己又是受过皇帝赞赏,在聚武宴上同屿王平分秋色的人物。屿王何许人也,常年领军冲锋,军中几乎人人都希望能与他切磋一番,得些指点。自屿王参加聚武会以来,还是头一次没有获胜。
不过这些身份听上去很厉害,真正有用的后台却只有八妹妹一人。
这安小八安和毓的身份是的确贵重,腰板也确实很硬。幸亏有这么一个真心待他的妹妹,才让他这个低贱侍妾所生又没心没肺毫无求生欲的庶子活到今日。
不过,终究好景不长。
那楹王本就是个花花公子,还未娶正室,就有一院子的填房妾室。而通过太后太妃的各种游说,终于娶了安和毓为正室后,又几乎是用诓骗逼迫的手段把安洲云拐进了王府做门客,还给他置了一座华丽的寝殿。
刚开始,楹王日日待在安洲云殿中。可安洲云这人,就像来到人间逛一圈就走的一阵风一样,刮完就跑,也不管是否有人想要留他。
楹王这样的一个人物,费劲了心思讨好他,他就是一点不给面子,对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原本楹王见他那张好看的脸就很满足了,但日日都见那张脸上没有好表情,他也就烦了厌了。
多少人本就看这兄妹俩不顺眼,这回安公子不遭楹王待见了,其他爪子自然是要伸进这里来张舞。
这位安公子次次中招,却还想着,君子不同女人计较。果真活得就不像个人。
安和毓也知道告诫他也无用,只得默默护着他。楹王正妃都护着他,也出不了大事。
其实,这安洲云同安和毓,并不是一奶同胞的兄妹。
现今在安府的那位大娘子,就是个续室。故去的先大娘子,便是安和毓的生母卓郡主。
这位郡主,是太后的外甥女,皇帝的堂妹,裴王的女儿。何等贵重的身份,偏偏瞎了眼看上国舅安沪。
为何这样说?还不是这安沪,一来是贵妃的哥哥,太后向来是和他们一家不对付的,二来,安沪的妾室侍俾比下人还多,堂堂裴王,怎会放着更多干净的才俊不选,让自己的独女嫁进那么和是非之地呢。
但卓郡主不在乎这些,她只觉安沪又有才华又对她好,如今她又有机会嫁他为妻,怎样也不会妥协。
也不知道卓郡主吃了什么迷魂药,就是万分坚信嫁给安沪会过上无比美满的日子。最终几乎闹得与家里决裂,还是进了安府。
这一出闹得京都人尽皆知,卓郡主同太后那边的也关系日亦寡淡,没多久老裴王逝世,裴王府也没了势。卓郡主更是没了娘家。
好在之后生下了安和毓,还以为终于能过上和和美美的日子了。谁知不出三年,祸事就找上门来了。
那时候,安洲云的母亲是个侍妾,连名分都没有。贵在为人忠厚,卓郡主时常对她照顾一二,还将安洲云记在自己名下,让他也和嫡子有相同的待遇。
也正是如此,那日安府一得宠侧室张氏流产,安沪派了人在安谐生母的住处找到了下毒证据,那侧室便一口咬定是卓郡主指使的。
安洲云的生母为了不牵连卓郡主,自己扛下了罪名。可那就是个圈套,她一认罪,那侧室就拿出了卓郡主指使的证据。那些凿凿证据,。
安洲云生母被赐了白绫。而安沪说是念其是结发妻子,许她不死,将她关了起来。
最后击垮卓郡主,让她连一点生的念头都没有的,正是她的丈夫安沪。
这件事情,与其说安沪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她,倒不如说是安沪压根就没想管她。甚至他从一开始娶她,也都是因为这样一来,裴王肯定不会和安家硬刚,太后那边必定力量大损。
如今老裴王已死,裴王府大势已去,没必要再为了卓郡主浪费精力。而现在还在继续演戏,一副痛心的样子来看她。卓郡主是绝对想不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翩翩公子,竟俨然一个衣冠禽兽。
安和毓记得她那日刚进门,就看见母亲一头撞死在墙角。她那时只有三岁,手里攥着还没吃的一小块糕点,楞楞地现在那里,直到被安洲云一把抱走。
安和毓还是住在正殿,但这里已经变成人人都可以来踩一脚的破门槛了。先前来献媚讨好的,现在都敢来补上一刀。
而安洲云,除去受卓郡主照拂的日子,他原本就过得还不如下人呢,那些人也不屑给他什么眼色。
每日,安洲云都带着妹妹在整个府里转。有时偷偷去看其他兄弟姐妹玩,有时偷偷去听他们上课,有时见到又有谁要来找麻烦,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安洲云自己也就比安和毓大两岁,却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对妹妹更是非常宠爱。如果他手头有三个包子,必定会分给妹妹两个。如果只有一个,他会把整个都留给妹妹。
久而久之,在安和毓眼中,哥哥就是自己的神,是自己的一切。有自己老爹这样的人物,更加让安和毓觉得,这世上的男子,除了哥哥,其他都是狗。所以,安和毓从小,就不喜欢男的。
再大一点的时候,安洲云摸出了京郊兵营的所在之处,还发现了那个营长经常去城郊一处地方练武。
每每趁着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安谐就溜出去,偷偷学那营长练武。
那营长开始以为是路过的哪个孩子,后来发现那孩子在偷偷学着自己的招式比划。
“诶!小子!你在偷偷学我啊?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来这的?”
“我…我不想跟着他们读那些无聊的诗文,我想练武,将来报效国家,所以偷偷跑来学武功的。”安洲云发现自己暴露,赶紧张口胡说,想赌这营长会不会收他。
“好小子,我看你刚刚学得像模像样的,不如进来一起练。不过说好了,诗文还是要读的,你每日只准在这儿练两个时辰。”
“好!”安洲云一口答应。可不知怎的,这把赌赢了,却有一点心酸呢。
哪有什么诗文可以念啊,都只有在帮不想完成作业的其他兄弟的时候,偷学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