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个不错的季节，安府中的花草都养得很好。像这府里的主人一样，见着哪里有光就往哪里凑。
当然了，光并不总是从同一方向照过来，所以在这过程中，枝干也难免会变得扭曲。
杜大娘子自入府，就对安和毓兄妹俩关照有加，也没有要求他们唤她“母亲”，说是要让他们慢慢适应。
安沪也很上心，又是安排私塾，又是叫他们早些同其他孩子去练场学习。
别的没什么，这练场却是非常吸引人的。从前每每看到其他兄弟能在练场挥拳耍剑，就技痒得不行。
有一回，安洲云带着安和毓去看，被路过的安老三撞见。
安三公子那时候比起同龄人来，膀大腰粗的，一脸的鄙视，冲着安洲云就狠狠挖苦，“哪来的狗东西，瘦不拉几跟个猴似的，还想偷师吗？看破脑袋你也学不来。滚滚滚！”说完还猛推了安洲云。
安洲云摔倒在地，不想惹是生非，默默站起来，拉着安和毓离开。
安洲云不计较，安和毓可不这么宽宏大量。
安老八生平最大的两个毛病，护短和记仇。而这仇嘛，当然不只这件。从前受的屈辱，比那安老三身上的肥膘多。
她很早前就想过了，如果能成功离开这安府，走前也要让他们尝点苦头。没想到，如今却是发达了，也走不成了。
所以，这练场，来，肯定不是单纯来练功的。
安和毓进了练场，坐在边角处，看着其他兄弟拉弓练箭，姐妹在旁拍手叫好。
“哥哥，你看那个安老三，十发有九发脱靶，还有一发脱手的。哈哈哈。”安和毓瞧他们练箭的样子，没忍住挤过去找安洲云。
起初是说悄悄话，后来觉得他们的模样实在滑稽，就放肆大笑起来。
场上正的安老三听见她满是嘲讽的笑声，转过去对着她，“你笑什么？自己又不练，何故打扰我们？”
“你要是认真练了，怎会怕我在这笑呢？”
“八妹妹，你怎么这样同三哥哥讲话？”一旁的安七姑娘看不下去了，也出言质问。
“谁是你八妹妹？我怎么同谁说话，与你何干？”本来就是想膈应死他们，这下又来一个挨骂的。
“你……没教养的，真是不可理喻。”
“教养？放你的狗屁，跟我提教养，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是你的教养好，还是我拳头硬。”自昨日起，安和毓就因为没能报仇的事非常不爽，正好一并找人揍一顿出气。
“是该给你这没人教的东西一点教训了。”安老三也撸起袖子要开打。
安洲云知道安和毓心情不好，也就没拦她。
安和毓从石墩子上跳起来，直接给安老三来了一脚。这一脚力气不小，一下把安老三踹倒在地。
旁的人见他们真打起来了，赶紧过来拉架。结果，靠近的基本都挨了安和毓一下。
“八姑娘，有话好说，快别打了。”
“滚！”
“这……”劝架的都一片慌乱。
“毓儿，够了。”打得正欢，听见安洲云叫她，方才停手。
回头一看，是大娘子来了。
“发生何事？为何大打出手？”
安和毓别过脸去，没有回答。
“大娘子，和毓她，年纪小不懂事。”安洲云面无表情地替她打圆，还向三公子赔了礼。
这事本来就是一团乱麻，府里人对这些个矛盾都心知肚明。只是说不清，也道不明，更加不敢多去揭破什么。
但这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安老三一直看不惯安洲云那副清冷淡漠的样子。还是不依不饶，“母亲，是这丫头先出口伤人！”
“三哥儿，你是哥哥，就不要同妹妹计较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你瞧瞧你，快去清理清理伤口。”大娘子制止他，语气确是温柔的。
安三只好恨恨地住了口。
“谅儿，你切磋武艺也要掌握分寸，伤了人，伤了自己也不好。”大娘子既打了圆场又做了警告。
“是，姨母。”安和毓这才回过头来。
“行了，你们这几日都记得去试试新做的衣裳。”大娘子最后交代了一句便离开了。
安和毓人打完了，无他事，抠抠耳朵也要走。
那安老三被扶着，气得头顶冒烟，“安谅，你给我等着！”
“哼，只会装腔作势的废物。”安和毓回骂他一句，边走到了门口，“还有那个女的，我又没打你，你哭个屁啊！”
适才质问她的安七姑娘，从刚刚他们打架时开始，离得有半个场子远，“嘤嘤嘤”地就哭。被安谅一吼，突然就停住了。
安和毓“噗”笑一声，在众人的唏嘘声中离开了。
回了正院，于霜正带人清扫，看到姑娘回来，身上还沾满沙土，赶紧迎上去。
“姑娘，你怎么浑身是沙土？去练场受伤了吗？”
安和毓见她紧张兮兮的，觉得有趣，就笑笑地盯着她，也不说话。
“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于霜可不知道她家姑娘故意逗她，又紧张地去问安洲云，“四公子，姑娘她怎么了？你们遇到什么事了吗？”
安洲云正要回答，被安和毓拉了拉袖子，无奈地摇摇头，“她无事。”接着反手把安和毓抓进屋里。
于霜跟了进去，赶紧给姑娘找件新的衣服。
重新梳洗了一番，走出来时，安洲云独自坐在那里看书、泡茶。
“哥，你为什么没有贴身侍从啊？你看，我有于霜，还有小茜。你手底下的人好像也不多啊。”
“你知道，我不喜吵闹。而且，贴身侍从，其实就是养个心腹，自然难选。”
“你连帮你梳头，帮你磨墨的都没有。不然，于霜和小茜都很好，你选一个。”
“诶，算了吧。你现在在我眼前就很多话了，莫要再来一个人了。”
“好吧，那我也不要谁给我梳头了。以后就你帮我梳，我给你梳。”这样想着，哥哥身边亲近的人只有自己也挺好的，安和毓也就乐呵了。
“行行行，那我还需努力多学些发髻样式，好给我们的和毓姑娘打扮。”安洲云实际上为人并不亲和，也只是对妹妹，才会这样打趣说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