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发出的方位看去。
进来的那人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衣,带着云纹的腰带,一头半百了的发丝半披半扎,长长地落至腰间,那张面庞美艳不可方物,雌雄难辨,手中还握有一把镶了金边的折扇。
便连箫景洛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想法——让这般的谪仙人物走进这里,玷污了人家身上素净的裙。
那人慢慢地走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钉在了此人身上一样,再也挪不开。
那个神叨叨的残人情不自禁地嘟哝出声:“貌若好女,气质如兰,身形似烟,缥缈画仙。”
侍卫都不禁吞了吞口水,而后在瞥见那谪仙般人物凸起的喉结的时候马上反应过来,走上前去将人引进了箫景洛的牢房中。
“白天师,请进。”
箫景洛从初见时候的惊艳中回过神来。
她几近是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人被称作“白天师”,侍卫的态度又那么的恭敬……
白衣微微俯下身去看箫景洛,以一种既不会让人觉得失礼,也不会让人觉着不舒服的目光端详着箫景洛的五官。
半晌,他才笑着直起身子,用手中的折扇敲击着手掌,叹道:“怪哉,妙哉。”
那名残人听了,也极度兴奋地撞着门,附和着白衣:“这位谪仙公子,这位女子可真是一位奇人哪!千载难遇的意味奇人,若是死在这里可当真不值!”
箫景洛越过白衣,看往残人,但残人现在的注意离仿佛都已经被白衣给全部吸引过去了。
白衣也转过头去,和残人对视上,残人因此更加激动万分,倘若他有脚有手的话,箫景洛丝毫不会怀疑这个人会不会直接就破门冲了上来抱住白衣。
即使白衣是个男的,就算他是个女的,箫景洛也不一定能够抵挡得住这种“颜色”的冲击。
白衣轻声地对着那残人说道:“你也是一个奇人呢,三火。”
他轻轻松松地便叫出了三火的名字,让三火都不禁眼神发愣起来,眼中表露出来的沉醉神色瞬时消失,并且立即替换上了戒备。
白衣轻轻一笑,没有再看三火,对于三火眼里的情绪变换丝毫不关心,再度看向了箫景洛,向箫景洛伸出了那双白皙的手掌,“拉住我,我可以把你带出去。”
箫景洛仰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衣,没有动作。
白衣挑了挑眉,美人便是连挑眉的动作都做得勾人心魄,他似乎是有些惊奇于箫景洛竟然没有乖乖地伸手,但是他很快便收拾好脸上的表情。
“来吧,箫景洛。”
箫景洛顿了顿后,将手伸了出去,被白衣轻轻一拉站了起来,很快便抽出了手,离白衣有一段距离。
她的第六感很少出过错,而现在,这个准确率极高的第六感告诉她,面前的这个人,不容小觑。
白衣看到箫景洛这么警惕,也没有表示什么,面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容,然后轻声地说道:“你不会死的,你命不该绝。”说着,白衣伸出手,虚虚地放在箫景洛的胸口前。
“接下来,你遇到的都是……”
白衣顿了一下,而后笑着说道,“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
箫景洛默默地咀嚼着这四个字,她活了两世,她对什么都存在过质疑,唯独对命运这个说法,是偏偏不相信。
白衣将箫景洛领到了外面。
期间,三火一直趴在门边,目光紧紧地盯着白衣和箫景洛的背影,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再转角处,再接下来,侍卫毫不客气地以拍门,恶声恶气地说道:“看什么看!那个可是你看不起的人!”
三火将视线收了回来,看向侍卫的时候,意味不明地笑了。
……
箫景洛坐在马车上,随着风的拂动,那张车帘不停地掀起,箫景洛从里面看出去,外面的场景若有若无地映入眼帘。
她已经进入了皇宫内廷。
最后马车停在了一处宫殿,白衣用扇子为箫景洛掀开车帘。
箫景洛垂下眼,一脚踏下,看着面前这个华丽的宫殿,上面挂着一个牌匾,行书潦草锋利。
钟景殿。
箫景洛眸色暗了暗。
白衣在后面轻声笑着:“你应该也看出来这是什么意思了吧?”
箫景洛侧眸看他,白衣也跟着仰头看着那三个字,“落字的那个人想必对那个人爱得极深。”
“古话有一句说得极好,爱得越深,落笔的时候,就越重。”
箫景洛面上毫无表情,白衣这些在别人听来情真意切的话落在箫景洛的耳中,无外于是一个旁人的故事,白衣看了眼箫景洛,也清楚箫景洛心中在想些什么,低声一笑,挥了挥长袖。
“请吧,箫姑娘。”
箫景洛径直踏上了长阶。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她走上来的声音,紧闭的大门缓缓被打开,数个丫鬟齐齐站于大门两边。
箫景洛走到里面后,那些丫鬟有序地走了出去,并重新将门给阖上。
箫景洛这才稍稍抬眼看着坐在上面的人。
男人面容俊美,眉眼熟悉既陌生,身穿一身金黄龙袍,目光直直地投射下来,看着箫景洛。
箫景洛也沉下眼,与之对视。
梁清翼。
梁国皇帝。
男人看了箫景洛好一会儿后,才慢慢地站起来,然后走下阶梯,一步一步地来到了箫景洛的面前,箫景洛丝毫没有后退,就这么地挺直着腰背看着对方。
还差一厘米。
她就能够立刻拿出药瓶倒在男人的龙袍上,只要他用手碰到,就能渗入皮肤,蔓延至上——
箫景洛心想,不行,这里是皇宫,每个角落都会藏有暗卫,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冒风险。
而且梁清翼……也是个旧识。
在箫景洛刚将眼里复杂的情绪掩下之时,面前的男人突然伸出手来挑起箫景洛的下巴,箫景洛瞳孔短暂地收缩了一下,随后往后退了几步。
不卑不亢地道:“还请自重。”
“自重?”
梁清翼突然扯唇冷笑一声,“朕是梁国的皇帝,整个梁国最尊贵的人,你说要朕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