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距离金淮山不是很远。
街道上驻足的行人都站在两侧,注目着箫景洛,随着牢车的移动而移动。
箫景洛面无表情,神色淡然,仿佛站在牢车上,如同一只猴子一样被人观看的不是她一样。
不知道是直觉还是怎么样,在经过闹市的时候,箫景洛下意识地抬起了头,与在客栈高楼上探头出来的人对视而上。
箫景洛微微眯眼。
白衣朝她慵懒一笑,手中的折扇悠悠然地展开。
箫景洛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直视着前方。
与此同时,皇甫宸逸已经骑着马来到了城门口。
今日入城的人多了不少。
小六跟在皇甫宸逸的身后,见皇甫宸逸突然停下了,也连忙拉着缰绳,座下的马立时昂头喊了一声。
“主子?”
皇甫宸逸抬头看了眼天色,万里无云,晴空万里,头顶上的日光逐渐明亮起来,灼热的感觉终于落了下来。
片刻之后,皇甫宸逸拉着缰绳,促使着马匹转换了一下方向,直接调转回头,一边重新驾起马,一边低声说道:“偷偷进去。”
小六听后,紧随在皇甫宸逸的后面。
金淮山是秦国具有悠长历史的名山,不同于其他荒凉,没有人迹的山一样,这一座山是京城百姓时常会采药、猎杀的山。
但是从来没有人会走到过山峰之顶——金淮山对于秦国人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它的峰顶之上屹立着一座祭天台,四根柱子围绕而成,中间是一个插满了香火的香台。
距离金淮山不远处,那就是秦国的天机阁,在以前,天机阁都是紧闭门窗,不露一点窗缝,但每次皇帝祭天之时,都会敞开大门。
刘大师驻立在上面,身上穿着当时进入大牢里见箫景洛的那一套白色衣袍,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远远看到箫景洛的牢车在靠近这里的时候,眼中的笑意竟无法遁藏。
“灾星到——”
一声尖利的叫声响彻云霄,紧接着震天的锣鼓声起起伏伏地响起。
箫景洛目光扫视着围绕在祭天台下的人,那些从山下赶上来的百姓脸上是难掩的激动和兴奋,目光发亮地盯着箫景洛。
此时,箫景洛甚至还有心情在想,过于在百姓的心里,令他们感到兴奋的是参与祭天这一件事,而非见箫景洛被祭天的这事。
牢车被禁卫平稳地送上了宽敞的祭天台上,刘大师站在她的对面,见到箫景洛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脸,眼睛微微一眯,却还是做足了姿态,对着箫景洛笑着微微颔首。
在箫景洛被送上祭天台后,周边的锣鼓声更加的响亮、震耳欲聋,太监再次扬起头来,喊出一嗓子:“皇上、太后娘娘到——”
一辆金黄色的,尽显贵气的马车停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几个宫女赶忙上前,接下来了穿戴整齐、严整的太后和皇帝母子二人。
皇帝尚且年幼,由着太后慢慢地牵引而上祭天台。
皇帝的神情似乎是被训练过,没有再露出不合时宜的表情,只是在扫过箫景洛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很快又被手上加紧的动作给拉回了注意力。
等太后和皇帝站上了祭天台的中央后,所有人发出了一声激动的呼喊,像是再说此乃天意。
天光越是晴朗,说明老天爷就越高兴,灾星也自然而然会被收回去。
刘大师走上来,递给了太后和皇帝一人一柱香,香上已经点燃了火光,太后和皇帝接过后,先是转过头对着台下的百姓弓了弓身,行了个微小的礼后,转身对着香台重重地弯下腰,躬身了足有十来分钟才缓缓地抬起来。
箫景洛默然地看着这些流程,在他们两人躬身面对香台的时候,太后不着痕迹地微微瞥过了视线,余光瞄到箫景洛。
而箫景洛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尤其是太后皇帝直起腰后,太后面上挂着的那一抹释然的笑容让箫景洛颇感惊奇。
还在牢狱中待着的时候,太后对她好声好气,不停地给她描摹大饼,告诉她只要把虎令牌给了她后,她能够护住箫景洛的生命,不让她被灾星之名所牵累。
敢情这太后也是个迷信之人。
待直起身子来后,太后和皇帝把香插上了香台之上。
太后面对着百姓们,大声说道:“在几个月前,天机阁发现异象陡生,经过日日夜夜的不停歇观察,嘴中确定箫景洛乃是梁国搅动一盘龙局的灾星,其身有着血煞之气,有损于秦国龙气!”
在太后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百姓极其配合的挥舞起手臂来发生喊道:“除灾星!保国泰民安!除灾星!保国泰民安!”
一声比一声的大,洪亮的嗓音在这金淮山上上下下回声。
刘大师出来稳定局面,抬起手来,微微一压,压下底下控制不住的热情后,才笑着说道:“灾星现世,哪里会有不除之意?”
随即扭头看着太后,话锋一转,“询问神意乃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还请太后稍稍助力于吾。”
太后恭敬地朝刘大师微微弯了弯腰,“自然听从大师的安排。”
于是众人就见刘大师从站立在祭天台边上的禁卫腰间抽出了一把剑,剑锋闪着令人胆怯的冷光,被拔出剑的那名禁卫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取走剑,被太后挥手阻止。
太后微微扬眉,等着刘大师的下一句话。
刘大师拿着剑,对着太后请示道:“希望能借太后一滴血来请神。”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箫景洛直觉不对,她思索着,这种祭天的国家大事典礼,为请神与天师对话,借用真龙的血液确实无可厚非,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和想过,有一天会用到太后的血。
太后是曾经的凤,在皇后之位虚席以待的时候,凤仍旧还是太后。
箫景洛抬眸去看太后和刘大师的神色,二人的面色坦然自若,好像借用凤之血而非真龙之血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箫景洛沉下眼来。
就在刘大师刚要举起剑锋,小心翼翼地往太后手指上划一刀的时候,台下出现了躁动——
“等等!”
一声清越的男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