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端端的，笑什么？
姜濛感觉自己浑身发热，也顾不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转头就瞪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话还未说出口，便又落入了那双波涛汹涌的眼睛里。
不由又顿了顿。
可就这视线对上的一刹那，刚刚才压下去的异样感觉再度翻起。
姜濛话到了嘴边，又吞回去了。
好在陆成也早就知道她会有如此反应。
“没什么，笑我自己。”他淡淡解释，“挺幼稚。”薄唇微微一勾，陆成也将落在姜濛身上的所有视线尽数收回。
幼稚？
呵，倒还算看得清自己。是有够幼稚的撩妹手段！姜濛努努嘴，有些不高兴的侧过头，眼睛盯着车窗外。
雪似乎小了一些。
经过无数次的碾压，路面上的积雪近乎消融。噗嗤噗嗤的水声，随着滚滚车轮有规律的不断循环，夜晚的路灯挥洒着晕黄的光线，落在路面，又闪着金光。
音箱里，一首歌早就结束，换了新的。前奏轻快好多，十分熟悉。竟是她这个老阿姨曾经打了鸡血深夜做数据打榜营业过的《说好不哭》。
这人也是个夕阳粉无疑了。
姜濛悄悄斜了斜眼睛，偷偷看了一眼正认真开车的俊俏男人。
看在他们有同一个偶像的份上，原谅他的无礼了。
不过，原谅归原谅，下车之前，姜濛是不打算再跟他说话了。干脆拿出手机玩游戏。然而，盯着手机里唯二的两款游戏app发愁了。
《恋与制作人》？不行，老公太多，不宜在陌生人面前秀恩爱。
《王者荣耀》？不行，高速上信号不好，水平又菜，分分钟超鬼，不能太丢人。
干脆小程序打起了欢乐斗地主。
姜濛留了点儿小心机，没有将手机完全静音，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的魔性配音在jay和信的合唱中，特别的醒目。
拒绝搭讪的意图这么明显，陆成也当然不可能看不懂。不过，哪怕姜濛没有摆出来这样的架势，他也不准备再和她说些什么了。
一来，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二来，怕露馅儿。
眼下，这个情形很有些尴尬。
她要是认出来了吧，这不是摆明了作弄她？明明是前男女朋友，遮遮掩掩有意思？虽然他并不是出于本意，甚至，她没认出来他的声音，他还有些微的失落。
她要是没认出来，他还主动说？这个马后炮也太晚了点。
左右都是错。
也许，今天就不该冲动的揽下这个活来接她。顺什么路呢，从三里屯开过来，堵车堵到心慌。感冒也没好，脑袋里嗡嗡嗡地响，还强打着精神，为了让围得严严实实的自己能看起来多几分精气神。
却被这一番乌龙闹的，之后这一整个行程，他好像也不方便出现在她面前了。
很是烦躁。
而且耳边回荡的这个歌词，也太应景了？
“没有了联络后来的生活我都是听别人说
说你怎么了说你怎么过放不下的人是我”
放不下的人，还真的是只有他。
陆成也越听越恼火，这回，干脆自己动手按了暂停。
手指摁下那一瞬间，他还斜眼偷偷观察了下姜濛的反应，还在认真的斗着地主呢，视线都没歪。
亏他还生怕她追问，手马上就收了回来，一本正经抓在方向盘上，坐姿都端正。
好在堂堂四九城，哪怕夜已深，仍旧车水马龙。姜濛下榻的酒店又在国贸附近，出了高速后，一路开车都比较用心，陆成也将这些年少的儿女情长暂且抛到了脑后。
姜濛这边，系统送的4000个欢乐豆根本不经用，没几把就输光光了，正犹豫要不要充点儿豆子打发下时间。微信里，在北京工作的闺蜜发了微信过来明天聚一下，她就顺势切了屏幕，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等车速慢下来，滑入进入酒店的专属车道时，她刚刚好聊完。
“到了。”陆成也将车停在一边，开口说话，“地接有跟你沟通过？酒店跟我们旅行社有长期合作协议，你办理在入住后……”
话还没说完，手机里就来了电话。因为开的是自己的车，车里的蓝牙系统自动连上了手机，铃声了打断了他的说话声，也转移了姜濛的注意力。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陆成也客气的的说着话。蓝牙耳机的听筒是外扩的，出于礼貌，他俯身想去关掉蓝牙，这边，手一快，手指已经点了接听键。
“陆同学，有件事情，感觉得跟你说一下……”
听筒里，一道爽利的女声一闪而过。
？？？
这声音？！
姜濛整个就懵了！
不会有人的声音会如此之像吧？那人，刚刚还跟她在微信里聊的可嗨了。脑海里，男人关蓝牙时，屏幕上闪现过的通讯录名称一下子跳出来。
——许佳艺。
姜濛猛地侧过头，看着握着手机放在耳边的男人，电话里，没了蓝牙外扩，声音已经根本听不见。可她就是能看出来，他根本没有在听电话。
他的视线是直的。手臂也是绷紧的，捏着手机的手指都在用着力。
陆同学。
陆同学。
陆个鬼的同学！
从接机口开始，到整个行程的莫名气氛，再到方才……这一切的一切！她刻意压下去的每一分异样，伴随着过去真真切切的画面，不停的在她脑海里翻转。
太气了！
还鬼鬼祟祟戴个口罩。
姜濛觉得自己的眸子里刻意喷出火。热热的，烫烫的。
她想骂，陆成也，你太可耻了。陆成也，你有意思吗？陆成也，你神经病！
可是最后，只是将视线愤恨的落在他身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扣在腰间的安全带被她泄愤般扯开，啪嗒的声音，倾泻出她的委屈和难堪。索性话也不说了，行李也不要了，不管不顾的拉开车门冲下去。
没了空调的暖气，来不及戴好围巾帽子，夜风夹着雪呼呼的吹着，登时，脸上一片冰凉。手也凉，心也凉，眼睛也凉。
所以，连眼泪是不是滚落下来了，都感觉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