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成在没有认识顾斐之前的相暖，在发生了如同今天的乱子后，南枳敢肯定，相暖一定吧订婚继续下去。
她的朋友看似温柔乖顺，实际身体内的每一个骨头都刻着骄傲。
但现在，南枳发现，她看不懂相暖了。
“我不管您怎么想。”南枳低低的叹了口气，忽然就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不要在伤害她了，你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吧。”
顾斐一直没有说话，他站在阳台的角落里，低着头，逆着阳光的模样的让南枳看不到表情。
没有人知道顾斐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想法。
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算看在相暖的面子上，楚辞也懒得再费心思。
“有人过来了。”他向外瞥了一眼，隔着素色屏风，能看到有模糊的人影向着附近寻了过来。
把南枳向着怀里揽的更紧了些，楚辞哄着说：“我们走吧，给他们点时间。”
南枳尚且不知来的人是谁，就被楚辞半强迫似的带离了阳台，才重新踏入宴会厅的瞬间，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自屏风的另一头进了阳台。
“那是...”
“啊。”楚辞头也不抬，牵着她的手坐到了离屏风最近的一处休息椅旁，“是她。”
南枳一怔，而后瞬间紧张了起来，她挺直了腰，皱着一张小脸，警惕的四下打量，“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不然到时候就更解释不清了。”
“放心。”从路过侍从手里端起一杯红酒，他抿了一口，余光注意到一张落在装饰花丛里的雪白。
俯身拿起了照片，楚辞扬了扬眉，在南枳看过来的前一秒钟，把照片扯的粉碎。
“看到门那里了吗？”
不等南枳发问，楚辞回了个甜蜜的笑脸，纤长的指尖向着门的方向指了指。
果然，南枳被轻易的吸引了注意力，他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却只看到了围在一起的人群。
“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位厉夫人帮忙，拦住了想要离开的人吧。”随手把照片碎片丢弃，楚辞只是隐约听到点声音，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虽然他不是京城人，不过能引起这么大的影响的，这个会场里面，就只有那个被所有人恐惧的小夫人了。
楚辞对于眼神之类的情绪很敏感，他在秦暖进门后就注意到，其他人看着她的眼神，与其说是敬畏倒不如说是恐惧更合适的些。
不过他并没有继续探究下去的意思，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让他的吱吱看到脏东西，才最为的重要。
楚辞的眼中闪过丝意味不明的光，他喝了一口红酒，慵懒的倚在了椅子的靠背处。
*
“顾斐。”
和所有在设想当中会出现的情绪都不同，相暖在和顾斐在经历了乱子后处同一空间时，显得异常冷静。
她甚至在打了招呼后，还低下头去扶正腰间了歪扭的蝴蝶结。
“你的礼物我收到了，谢谢，。”相暖平静的看着他，声音如平常一般婉转轻柔，顾斐却从中未听出半点的情绪来。
像是和一个陌生人在交谈般。
“我会重新审视对张证的态度，相寒也会就此和张家谈谈，你的礼物，为相家增添了不少洽谈的筹码。我很感谢你，不过，要是能换一种方式就更好了。”
相暖的语气越来越轻松，到最后，甚至如同和老朋友开启了玩笑一般。
唯有那双眼眸，里面只有翻涌的痛苦。
可这点，顾斐并没有发现。
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双臂搭在阳台的围栏处，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过了半晌，就在相暖打算离开的时候，他终于缓慢的开了口。
“相暖。”
顾斐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哑的厉害，如同砂纸摩挲出来的粗糙声响，“时间到了，我离婚了。”
他从包里，缓慢的拿出了张被叠的四四方方的白纸，打开来后，最顶端用加粗的黑体写着离婚协议书的字样。
而在无数密密麻麻小字的后，有两个手写的姓名。
“我把欠顾家的时间还完了，相暖，我现在是顾斐了。”顾斐的声音在颤，身体也隐隐发抖，战栗的手指几乎要捏不住一张薄薄的纸片。
他抬起头，被血丝充斥了的双眼满是痛苦。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相暖，我没有办法。你不要嫁给他，我下辈子的人生都是你的，你让我做什么都好，我的一切都给你，你给我个机会吧，相暖...相暖...”
从他喉咙中，发出破碎的声响，一字一句清晰的传到相暖的耳中。
飞舞的相片、被折好的离婚协议以及她挚爱的顾先生。
全部糅合在了一起，又在脑海当中破碎开来，化成无数的点点星芒，散到身体当中的各处。
附上骨头，化为血肉。
和过去的所有的爱恨一起，藏在了最深处。
相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见到光亮时，又是那个温柔又冷酷的相暖。
“顾斐。”她从顾斐的手里接过离婚协议书，按照原本的痕迹折好，又送回到了他的手指之中，“你欠顾家的还完了，但是我亏欠相家、亏欠我哥、亏欠爸妈的所有，才刚刚开始偿还。”
“我们之间的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你还是顾斐，但我却不是相暖了。”
“你啊，太自以为是了，即使结了婚，你也笃定我不会离开。其实你没错，我确实再等，等你和顾家脱离关系，等你把我的顾先生还给我。”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麻烦帮我转告顾先生，他的相小姐，清醒了、理智了，也不想再等了。”
相暖的眼中有水汽聚集，她和顾斐四目相对，这一次，是相暖率先移开了目光。
不能否认，她爱顾斐。
但那又如何，一切都来不及了。
相暖揉了揉眼尾，把泛红的理由换成了另外一个，她看了眼屏风外的人影，在顾斐开口之前，抢先说：“我先走了，还有事情要处理，你是顾少爷，张家不会为难你，但发生了这种事，你还是先离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