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外边儿的街道也逐渐灯火通明。
梧桐撑着头,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心里很是怅然。
这餐饭,她算是栽了。
菜全部上完的那一瞬间,梧桐突然就虚了。
这也太多了?
秉着不浪费,能多吃一口是一口的想法,她成功把自己,吃撑了。
梧桐摸着自己微鼓起来的肚子,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天色不早了,咱回府吧?”
俞栖怀说的理所当然,语气也很随意。
梧桐横眼扫过去,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没眼力见儿。”
声音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刚好落入俞栖怀耳朵里。
俞栖怀:???
“我……吃撑了。”
俞栖怀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讲理不讲理?你自个儿点的那么多菜,吃撑了还怪我?”
“是是是,您大人有大量,歇一会儿再走,好不好?”梧桐撑着呢,没心思跟他拌嘴,随意附和两句,安抚一下就得了。
俞栖怀皱了眉,平常这个时候她不回个十句八句都不罢休,看来是真的撑的厉害了。
“那就等你好一些再走吧。”
梧桐点点头,靠着椅背,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目光呆滞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俞栖怀觉得她这幅样子实在有些可爱,就干脆撑着头一直看着。
休息了好一会儿,梧桐动了动,感觉应该可以了,尝试着站起来,又跌落回椅子上。
俞栖怀差点笑出声,却又心疼的紧,赶紧过去将她扶起来,“你是小饿鬼转世的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俞府怎么亏待你了。”
梧桐黑着脸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
俞栖怀笑得脸疼,赶紧招小二过来结账。
“况且我怎么知道居然有这么多……”
梧桐嘟嘟囔囔地说着,他光顾着结账,并未听清,结完账,特意俯耳过来,“方才结账,你说什么?”
梧桐看着俞栖怀瞬间空掉的荷包,自知理亏,这样厚脸皮的话,一次说得出,哪能次次都说得出口。
匆忙摆手否认道:“算了算了,我什么也没说。”
俞栖怀倒不懂了,转身看向梧桐,正打算开口问,却撞上梧桐正向外走。
“噔!”
撞击金属的声音。
在空荡的隔间里,此时就显得格外清脆。
俞栖怀看着怀里顿住的梧桐,自己也僵住了,张着嘴都忘记要说什么。
梧桐茫然的抬起头,看向俞栖怀,眼神慢慢从涣散到聚集再到震惊。
“暗算我??!”
俞栖怀:嗯…嗯?
直到俞栖怀看到她额头中间的红印,这才猛然想起穿在里衣里面的护心甲。
一时间自责和心疼涌上心头,皱眉收了笑,赶紧后退一步,仔细看了看她的额头。
还好没撞出淤青,只是红了一片。
伸手覆上她的额头,温声解释道:“君臣在外都是要穿上护心甲的,以防刺客偷袭。你这一撞,刚好撞到中间最硬的铁甲部分,疼也正常。”
俞栖怀的手心是温热的,轻轻的揉了一会儿就不痛了。
梧桐撇开他的手,绕过他直径向外走,冷哼一声,气道:“还不是因为自己太弱?有我在,没人能伤到你。下次同我出来就不要穿了,我能护你周全。”
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挺好玩儿,俞栖怀笑着收回手,赶紧跟上她,逗她道:“讲点道理,怎么我保护自己还保护错了?你总是这样凶我,我怎知你会不会护我周全?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帮那些人给我补上一脚。”
梧桐突然停下脚步,俞栖怀一愣,也停下脚步看她。
她侧过身,看向他,严肃道:“我会的。”又怕他不信,举起手,三指指天,又重复一遍:“我会护您周全的。”
梧桐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仍旧清冷的疏远,但是她的眼神里,是俞栖怀从未见过的认真。
俞栖怀看着梧桐,突然不知改作何表情,他只随口一提,却有人真的听进了心里。
心口一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俞府的马车早早在外备好了,俞栖怀走上前,将梧桐扶上马车,自己也随其后上了车。
“今日玩得开心么?”
这话问的突兀,梧桐抬头看着他。
俞栖怀双手交扣,搭在腿上,坐得一派端庄,脸上也是一成不变的笑意。
梧桐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惯他这样稳重老气的样子,明明还是个少儿郎,装些什么呢?白他一眼,道:“花您的银子,当然开心。”
她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往最痛心的地方戳,原本俞栖怀已经被自个儿安抚好了,此时再一提,他的钱兜子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不满道:“哎你这样可没意思了啊!”
今日又是花钱又是出力的,结果临晚了还触了个霉头。
“没没没,梧桐今日非常欢喜,多谢表哥抬爱。”
她面上正经,语气也正经,就是这话儿啊,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得得得,吃力不讨好,还是闭嘴吧。
等回了俞府的时候,已经接近一更天了,冬日的太阳落得快,下马车的时候,梧桐抬头望着,连月光都不见踪影。
“回房去吧,早些休息,晚安。”
“晚安。”
夜里狂风胡乱刮着,梧桐睡得香甜,一点不知。
过几日就是小雪了,天气本就凉着,偏生这个时候,京城又开始一连几日的阴雨绵绵。
梧桐眼看着风寒快好了,早起被寒风一刮,又病倒了。
俞栖怀这几日忙,好不容易能抽个空,下了早朝就急急赶过去。
她躺在床上正咳着,一声接一声,像是停不下来似的。
“早起喝药了没?”俞栖怀走过去,蹲在她床边看着她,眉头仍紧锁着,眼里的在意和心疼像是深怕别人看不出来一样。
“喝了。”梧桐风寒严重了,发了点低烧,嗓音也浓着,原本略沙哑的声音又重了,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总之听着就不太舒服。
“你赶紧出去,在我这儿待着干嘛,染了病怎么办?出去出去。”她撇过头,把自己往床里边一缩,抬起手往外挥了挥,语气满是不耐烦。
俞栖怀眉眼弯了弯,看着她倔强的后背,调侃道:“怎么?心疼我?”
流氓。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梧桐不说话,把脸往被褥里一埋,就闷着。
俞栖怀了然一笑,嘴角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滋滋的翘着。
看梧桐生着病呢,就不逗她了,给她把后背的被子往里掖了掖,抬手在梧桐露出来的后脑勺上胡乱摸了摸,“行行行,那我走了,记得按时喝药,快点好起来。”
“嗯。”不大不小的一声从被窝里传出来。
俞栖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手背在身后,步伐轻快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