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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错乱的时空

此时,正是江州的黄昏时分,夕阳逐渐沉入群山,余晖从地平线晕染开来,将云彩渲染成璀璨的金色,如同绚丽如画的锦绣。飞鸟在一片橘色的光中悠然飞过。

楚瀑新打开家门,将书包随手扔在沙发上。走进房间,把玩起手中的一枚戒指。

戒指看上去很陈旧。捡到它时更是被尘土覆盖,若不是好巧不巧地正好被他踩到,恐怕他也不会注意到这当时毫不起眼的戒指。

然而促使他捡起来带回家的,则是因为戒指中间那圈带有几分妖异的暗红色水晶。

当楚瀑新看到那圈奇异的水晶时,明明那么脏,他却只觉得再也移不开目光,鬼使神差地,楚瀑新捡起了它。

当洗净尘垢后,露出本来面貌:古朴的黑色指环,似有着莫名的韵味。暗红色水晶如光带般环绕在指环中部,与上下黑色指环纹丝合缝,看不出一丝镶嵌的痕迹。与充满浮华气质的钻石不同,少了一分奢华,却更增添一分瑰丽。

楚瀑新摆弄了一会儿,正准备收起。忽然,楚瀑新皱起了眉头,他似乎感觉自己颠簸了一下?

“错觉吗?”

楚瀑新话音未落。下一瞬,世界开始剧烈震荡起来。末日般的轰鸣声在城市各处奏响。

楚瀑新脸色登时变得煞白。

……

天宫市,都立来禅高中。

此时正当正午,刚刚结束完开学典礼的殿町宏人正与好友五河士道胡侃。

忽然,“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猝不及防地在他们耳边炸响。

“发……发生什么事情了?”殿町宏人惊慌地说道。

紧接着,广播中开始播放一句一顿的声音:“——现在不是,演习。现在不是,演习。由于观测到,前震。我们推测,会发生,空间震。请附近的居民,尽快,前往最近的避难所,避难。重复一次——”

空间震???

这个疑问盘桓在每一名学生心中。

所谓“空间震”,便是“空间的地震”,是一种广域振动现象。毫无征兆,不知缘由,就是其最大的特点。

就在今天早上,殿町宏人才从电视里看到,在天宫市的近郊就在凌晨时分发生了一场空间震。短短数个小时间,原本安宁美丽的小镇,就只剩下瓦砾。

要说空间震的可怕,看到世界地图上,较之三十年前,亚欧大陆正中出现的巨大坑洞,就足够让人头晕目眩的了。

而最近五年开始,大量小规模空间震却开始莫名其妙地集中于日本。事实上,这座小镇也在三十年前受到过空间震洗礼。

这也是殿町宏人他们从幼稚园开始,就经历不计其数的避难训练的原因。

此外,因为这里是学校,设置有足以容纳全校师生的地下避难所

所以虽然殿町宏人他们脸上充满紧张和不安,但是都还能冷静下来。至少没有陷入恐慌。

五河士道转头对殿町宏人说道:“避难所就在附近。只要冷静地抵达那里避难就没问题了。”

“哦……哦!你说得没错。”殿町宏人点头。

走廊外,已经有许多学生排着队向避难所的方向走去。

而在这之中,殿町宏人却发现了一个不和谐的身影,她正逆着队伍向外走去。

殿町宏人看得很清楚,一头垂至肩膀的白色短发,犹如洋娃娃般精致的脸庞,却不带丝毫表情。

这位显然就是殿町宏人他们的新同学,早上才与身边的五河士道讨论过的全年级榜首,校内排行榜“最想与她交往的女子排行榜BEST十三”高居第三的天才美少女——鸢一折纸同学。

殿町宏人扭头看向五河士道,而他也正皱着眉,不确定地说道:“鸢一……?”

“喂!你在做什么!避难所不在那里……”五河士道冲那个身影喊道。

“没问题。”鸢一折纸在瞬间停下脚步,说完这句话后,又再次向前跑去。“什么东西没问题啊……?”五河士道一边惊讶地转头看向折纸,一边跟着殿町宏人排进学生队伍当中。

“大概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忘记拿了吧,毕竟警报与发生空间震还是有一段时间差的,及时回来就好了。”殿町宏人心中暗暗想。

“请……请大家保持冷静!没……没问题的,请大家慢慢前进!要记得‘推跑说’原则呦!推~跑~说~!勿推、勿跑、勿说……哎呦!”队伍的前面传来殿町宏人他们新的社会科老师,昵称为“小珠”的冈峰珠惠的声音。

学生们看着老师,紧张不安的气氛一扫而空,纷纷笑了起来。

“……只要看到比自己还要慌张的人,反而更容易让人冷静下来呐。”殿町宏人无奈地耸了耸肩。

“啊,我懂你的意思。”五河士道也露出苦笑。

“嗯?怎么了,五河?”殿町宏人看着突然从口袋中取出手机的五河士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听到五河士道含糊其辞的回答,殿町宏人不禁皱了皱眉。

看着士道打了几次电话无果后,愣愣地顾自喃喃。殿町宏人刚想要询问,却看到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低头摆弄了几下手机,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收起手机,低声咒骂了一句,就从学生队伍里钻出去。

“喂、喂!你要去哪里呀,五河!”殿町宏人朝着五河士道的背影吼道。

“抱歉,我忘记拿东西了!你先去吧!”看着头也不回的五河士道,殿町宏人忍不住骂道,“搞什么啊!”

这种时候还敢乱跑,真是不要命了!殿町宏人又急又气,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希望他自己保重,及时回来吧。”

殿町宏人准备走回队伍,继续避难……

本来,是该这样的。

可是当殿町宏人刚走出一步,一股突如其来的强烈的恶寒感却突然袭上心头,仿佛……有什么很重要,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一点一点……隐没在黑暗中……

殿町宏人转身死死地盯着出口的方向,犹豫了一下,还是冲了出去。

……

楚瀑新冲到窗边,满眼却是尖叫逃窜的人影。无数人在这场此前只存在于听闻的名为“地震”的噩梦中,如同焦急的蝼蚁,做着无谓的挣扎。一股如同触电般的麻木感从四肢开始传遍全身,他全身都颤抖起来,可大脑却像放空般一片空白。

“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好像是要跑到空旷的地方?不对,应该是要躲进卫生间?或者说我可以待在桌子下?……”

楚瀑新只觉得头脑发胀,各种乱七八糟在脑海里乱窜、交织,如同一团乱麻。一时间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啪!……啪!……砰!……”窗户、吊灯等玻璃制品纷纷爆裂,电视、空调之类的家具砸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声巨响……虽然和此时外面不断传来的天崩地裂般的声音比不了就是了。

“不行,不管怎么样,一定要马上行动起来才行!”楚瀑新用力掐着自己麻木的手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像是要躲卫生间来着……”楚瀑新看了看洒满碎玻璃渣的卫生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扭头冲回房间,抓起书包,将里面的书全部倒出,拿起手机和几块面包以及牛奶塞进书包,再从抽屉里翻出一只手电。

做完一切后,楚瀑新提起书包,向外冲去……

……

殿町宏人奔跑在如同恐怖电影中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不过短短数十分钟,街上就成了这种明明可以感受到生活气息,但却见不到丝毫人影的毛骨悚然的样子。

自从三十年前的大空灾以来,在废墟之上重建的天宫市市政府对空间震的防范就到了近乎神经质的地步。除了随时可以全面地下化的公共设施,就连一般家庭的避难所普及率也是高居全国第一,没错,比之作为首都的东京还要夸张。

而且,由于最近频发空间震的原因,居民的避难速度也因此变得越来越快。

可正是因为这样,此时独自奔跑在危机四伏的街上的殿町宏人才显得格外突兀……与愚蠢。

“我肯定是疯了,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殿町宏人停下脚步,喘着大气说道。

“不过疯的肯定不止我一个,还有五河那个白痴!”殿町宏人想起自己这么狼狈的原因,没好气的说道。

“话说回来,那家伙是兔子吗?一转眼就没了人影。”殿町宏人环视四周,伤脑筋地说道。他追着五河士道出来,可是刚出学校,五河士道不见了踪影。

“对了……”殿町宏人突然想起来五河士道似乎说过中午要陪妹妹吃饭来着。

“那家伙不会在那吧?”殿町宏人心想。“算了,反正现在也找不到他,死马当活马医吧。”说着,他再次向家庭餐厅跑去。

……

楚瀑新背着书包飞快穿梭在不断振动破裂的街道上,耳边是起此彼伏的轰鸣声,身边则快速掠过一个个四散奔逃的人影。

“该死,这座城市里哪有什么空旷的地方啊!”楚瀑新一边骂着,一边躲避四溅的碎石以及地上时不时出现的夸张的巨大裂缝。

“真要命啊,感觉就像拍电影一样,没想到我有一天竟然会遇到这种状况。”楚瀑新观察着四周,期望找到一个足够空旷安全的地方。

但是,他的脚步突然停滞了——在他前方不远处,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正待在一座围墙下抽泣。

最要命的是,那座墙上爬满了一条条狰狞的裂缝,摇摇欲坠,如同噬人的恶鬼,一点点……向其下的小女孩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一刻,楚瀑新只觉得心跳骤然加快到极致,思维却缓慢到了近乎凝滞的地步。

耳边似乎响起了魔女轻轻的呢喃,世界在崩毁,远方有血色开始弥漫,逐渐侵染天空,是什么留恋着世间,逃避了轮回?

樱花一般的生命在这末日中显得那么不起眼,娇柔的女孩就要在风中消散了,世间再没有这个人存在。

如同史诗般伟大的画卷,残忍,却无比的瑰美。

楚瀑新眼中的画面一瞬间变了,恍惚间,一个绝美的少女在浓郁的黑暗前向他缓缓转头,轻轻微笑,红宝石般的右眸中充满了眷恋,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仅仅只是一声叹息。

一股难言的哀伤如潮水般袭上心头。

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召唤了他。

楚瀑新看了看自己,感受着因充血而变得酥麻与沉重的双腿。再抬头看看开始瓦解的围墙下哭泣的女孩,一咬牙,右腿用力一蹬,向女孩冲去。

……

“再快点,再加速啊!”殿町宏人听到前方传来的震耳欲聋的轰鸣。“五河,你一定不要有事啊!”殿町宏人再一次用力加速冲去。

殿町宏人的手脚渐渐麻痹发痛,喉咙中似乎有异物堵塞,口腔也变得干涩发苦。可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那种刚才雷鸣般的爆炸声,绝对不会错的,就是从家庭餐厅那个方向传来的。

“五河……”想到这个从国中时期就结下不解之缘的好友现在生死不明的状况,殿町宏人就难以冷静。

“快到了……”殿町宏人冲出最后一个拐角,家庭餐厅的位置就在前方……

“这是……发生了什么啊?……”殿町宏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幕——街道已经消失无踪,呈现在眼前的是如同陨石坠落般的光景。

准确地来说,是街道被整个挖空。原本的街道被削成一块浅浅的钵状凹洞。

以及,耸立在坑洞正中央的金色王座。

而在王座之前,身着公主礼服的绝美少女握着与她身高近乎等长的巨剑,与穿着机械装紧身衣的白发少女,用手中与高尔夫球袋形状相似的武器,狠狠碰撞在一起。

下一瞬,双方剑刃撞击之处,强烈的冲击波骤然迸发,白发少女顿时被弹飞出去。

少女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勉强抵御住冲击,在空中站稳。

“这是……怎么回事啊?”殿町宏人的大脑有些难以理解眼前的场景。

殿町宏人的出现顿时引起了场上人们的关注。

“那是谁啊?这种时候……”在白发少女身后,几个和白发少女相同打扮的女孩中的一个惊讶地说道。

“谁知道呢,反正这种笨蛋也不是第一个了……”

“殿町?!”坐在一旁的地上,另一个“笨蛋”五河士道惊喜地喊道。

殿町宏人这才注意到,在战场边缘,那个从刚才开始一直不知所措的人,就是他苦寻已久的好友,五河士道。

“司令,有意外人员闯入。”距此一万五千公尺的高空,巨型空中舰艇“佛拉克西纳斯(Fraxinus)”上,一个俊美的留着金色长发男子对身边穿着衬衫并在肩膀披上深红色军服的少女报告。

“嗯?是什么人?”被称为司令的少女一边含着棒棒糖,一边发问。

舰桥上的大荧幕上,同步影像的画面立刻切换,显示出殿町宏人那张茫然的脸。

“已经查到对方身份。”两人下方的一个座位上,一个人报告道,“殿町宏人,16岁,天宫市居民,都立来禅高中二年级四班学生,还有……”

说到这里,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司令,继续说道,“他还是我们的‘秘密武器’的好友。”

“哦?”司令惊讶地说道,“说起来,我好像听他提起过,原来就是这家伙啊。”

“在这种时候乱跑,竟然还能正好碰上精灵和AST,这家伙的智商和运气怕不是互相殴打致残了吧?”司令轻飘飘地说着很伤人的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真不愧是我那个笨蛋老哥的朋友呢……”

“对了,说到这个,我们最重要的秘密武器呢?刚刚电话没有接通,他应该有乖乖去避难吧?”司令吮吸着口中的棒棒糖,对金发男子问道。

“我调查一下——嗯?”男子惊讶地转过头来。

“怎么了?”司令疑惑地看着他。

“不,那个,我想用不着调查了……”男子指着荧幕画面说道。

司令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呵呵……”画面上,一个无比熟悉的蓝发少年坐在街道一边,也是精灵与AST人员使用武器互相攻击的旁边,向着殿町宏人挥手。

司令伤脑筋地扶住额头,“真是天生一对啊……”

“司令,该怎么办?”男子询问。

“找个时机把他们两个一起回收上来吧。”

“遵命。”男子恭恭敬敬地行礼,漂亮的姿势犹如军教课本上的范本。

……

“快点,再快点啊!”楚瀑新心中不断咆哮,身体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思维。

“啊——!!”楚瀑新怒吼道。

楚瀑新终于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冲到了濒临崩溃边缘的围墙下,向着小女孩飞扑过去。

楚瀑新用尽全力,推开小女孩。自己却狠狠摔在地上,火辣辣的疼痛从背上传来。

下一刻,支撑了许久的围墙终于还是倒塌。

“我……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看着上方如同死神逐渐逼近的镰刀般的石块,楚瀑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哼,又来一个吗,真是……令人厌恶啊……”手持巨剑的绝美少女回身,轻轻落在地面,叹了口气,露出厌倦不堪的表情。

手中巨剑剑刃顿时绽放出如彩虹星星般的梦幻光辉,然后,少女用剑朝着殿町宏人的方向随手一甩。就像孩子挥舞绚烂的烟火棒一般,看上去沉重的巨剑在少女手中竟似无物。

一道犹如实质化的紫色剑气从剑身上脱出,化为气势恢宏的巨大剑芒,向殿町宏人扫去。

“什么?!”紫色剑芒在瞳孔中不断放大,殿町宏人想要闪躲,却一脚踩空,跌倒在地。

剑芒险之又险地从殿町宏人头上数公分的位置掠过。

“呼——”殿町宏人被吓出一身冷汗,他战战兢兢地往后看去。

身后的住屋、店家、行道树与道路交通标志等,却全都在一瞬间被削成同样的高度。

隔了数秒后,响起犹如远方雷鸣般的崩坏声。

殿町宏人记得很清楚,之前他在跑来这里的路上,听到的恐怖轰鸣就是这个声音!

殿町宏人咽了口口水,转头看向挥出这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一剑的少女。

“这是什么东西啊……”劫后余生的感受使得殿町宏人全身疲软,脱力一般趴在地上。

他只觉得眼前的所见所闻如同魔幻般,荒唐到了极点!

“啪——咔——”可是耳边却传来奇异的声响

“殿町,危险!”

“嗯?”听到五河士道的惊呼,殿町宏人勉强用力,再次回头,可是他的瞳孔却因此骤然收缩。

只见一颗刚才没有被立即切断的茂密的行道树,此刻却不堪重负,缓缓向他倾斜而来。

“啊——!”殿町宏人惊恐地大叫,想拼命挪开身子,可是乏力的身躯却仿佛失去了活动的能力。

挣扎无果,殿町宏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满树绿叶向他袭来。

……

当瓦砾碎石即将砸到楚瀑新身躯的瞬间,楚瀑新口袋中,一枚古朴戒指上,暗红色水晶突然绽放出明亮的绯红色光芒。

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绯红色光芒逐渐扩大,蔓延。很快包裹了楚瀑新全身。

下一瞬,绯红色光芒在明亮至极致后,骤然消失。

乱石砸下,鲜血迸溅。

小女孩再也无法忍受,放声嚎啕,绝望的哭声却淹没在过人的尖叫和大地的呻吟中。

……

世界仿佛凝滞,如同一张定格的照片。将人们脸上的表情停留在了这一刻,惊恐,慌张,愕然……

不够美妙,却分外和谐。

最近的一片树叶已经快要触及殿町宏人的鼻尖,而在殿町宏人匆忙挡在身前的右手中指的末端,却有绯红色光芒突兀地亮起。

光芒中,一枚戒指逐渐显现出来。

其间嵌入的水晶圆带闪烁了几下,深红色光芒即便在一片绯红中也格外显眼。

绯红色光芒顿时敛入其中。

下一刻,如同解冻般,尖叫声开始回响,世界重新活动起来。

树冠狠狠砸在殿町宏人的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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