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莫要耍脾气了，你合该吃了这药，巫蛊之术从来对施术者无半点好处，也就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想到这阴毒法子，我没有再让你默三遍清心咒便是开恩了，不来吃药，却还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竹叶青真是决定要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把他宠坏了，否则在他开口之后，这竖子依旧半分不见愧疚，不知又想着什么坏事。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不过半口气，哪里比得过你，和般若重要。”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真的没那么重要，怀云飞以魂引，那人身上有他的气这没错，他却没告诉竹叶青，那人身上的气早就回来了，不过是一块残痕，根本抵不上一半，早在出事之后他便随便让秦生找个理由将他灭了，笑话，动了他的人还想活命？
他也不敢告诉竹叶青这一切，他的魂四分五裂，大半都在别人手里，所谓邪术，自然也没有那么简单......
“你为何如此冲动......你素来不是如此，是否事情之中还有内情，你没有说与我听？”
可他的心尖人不是傻子怎么办，怀云飞一边喝药一边苦笑，总归没发现也不过是一时情急，以竹叶青的聪慧，他还能这样拖多久？怀云飞合了下酸涩的眼，不敢去想象竹叶青的怒火，他罚了自己那么多次，却没有一次让他这样不敢叫他知道。
“别这样担心，一点都不冷静，不过就是个小问题，叫秦生拿了该拿的东西后再动手便是。”
怀云飞心虚地渡了一大口药汁，手差点都要抖起来。算......能哄一日便是一日。
“唉......你这样子道真让给我没有办法。”
“太子大哥不是还要与你商议大事么，太傅大人怎么能在这里偷懒，快去快去，待大人回来我给大人备好茶。”
“你就知道赶我走。”竹叶青敲他一下还嫌不够，第二下让怀云飞躲开了，捂着脑子满床乱滚，非要说脑子给敲坏了要陪，活生生折腾。
真是没有哪一天不作妖的，竹叶青长舒了口气，把翻滚的人捞进自己怀里，淡薄的吻在怀云飞唇上经久不下，如此绵长多情又轻柔，包着他所有的，对这个人的喜欢。
——
等秋风忽起，一地落叶在怀云飞眼前晃过，站了许久的身影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停滞已是过久，久到指尖都泛起了凉意，他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接秦生送上来的披风，转而叫他去备马车。
“去梨园看看，把我当初得来的竹笛取来包好，当时看礼送过去。”
他不傻，既然做了出来这事，再后悔不过是痴人说梦了，倒不如好好用之，等必要之时，再拿回也不迟。
真是期望他的伶人永远都不知道这事，这样以后赎罪时便能轻一些了。
“真是，不是乱世不相逢......”等下了马车，看着恬淡寂静的梨园，仿佛料好了他会来一样，就这般等着他。怀云飞就很想感慨一番。
他不止一万次地想，天下太平之日，他和鹄九霄相遇会在江湖，举酒畅饮，高谈阔论，任天南海北也好，再没有什么是他们不得不为的，他将是自己最为珍贵的知己。
而不是......
“云飞，来了也不让人通知一声。可不许怪我怠慢你了。”
而不是在烽火之前，隔着国破家仇。
“今日突想听曲子了，素闻北枢来的公子善曲好词，便过来叨扰，不知公子可欢迎？”
怀云飞很是着急一样的把怀里的竹笛取出来，像是旱渴许久的人初逢雨露，那种恨不能掘根饮泉样子不能说不吓到鹄九霄，可他却辗转一笑......
“自然是欢迎你的。”即便是知音难觅的当今，他也何其有幸地遇见了一位，这一位能引他牵肠挂肚，魂断相思长，又常常将他的心提在风浪之上的尖端，跌宕起伏的感觉是谁都不曾给他的，雀跃又危险，滋味美好的让人发狂！那他自然要欢迎他这一位，哪怕是不作为也欢迎。
他其实是很喜欢乐曲的，在他还是个乡童孩提，他的生父曾给他做过一只竹笛，教他识字、辨音律、识大体。他曾经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拿到那被镌刻在史书中，无数人爱惜的物什，算到最初的最初，他也只是想抱着那支破笛过一种平凡俗味的生活。
竟不知该谢这天道眷恋，乱世下他让人掘出，赋予了无边的期望和重任，亦如白鹤于飞，他终是不用再染世间纤尘；却也该恨世事无常，他偷懒一样的，渺小的生活叫战乱破坏地体无完肤，他几乎找不到任何一点先前的痕迹去缅怀......
幸甚至哉，幸甚焉哉。
“只要你还来，我肯定是愿意为你奏乐的。”
“那我肯定要再来的，要多多的来，好让你出来为了我而奏乐的好习惯~”
“又不着调了。”
听他曲子入迷的怀云飞岂会轻易放过他，依仗着自己死皮赖脸的架势在戏阁里用了晚食，在强拉着鹄九霄乱窜的途中还不忘挑一间顺心的客房，全然不用鹄九霄开口说个不字，到夜间鹄九霄温书时便拿来做强盗之词开他玩笑，把怀云飞压得一丝还口都不给，也算是对他自说自话的一种回应了。
“不温了不温了，你这分明欺负人，哪里算温书，得空我一定要叫你的教书先生知晓，让他罚你把《圣人》一书全部默下来。”
真是个爱霸道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改天也该叫你那太子大哥见识，这怀家的小将军是怎样一幅霸道不讲理的。”说完鹄九霄还不忘抬眼许他一记笑意满满，却把怀云飞所有火气都逼了回去。
“你，你你你......”鉴于小将军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鹄九霄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地“畅所欲言”了。不仅拨开了他因着气急而指向他的手，还拿了锦扇绕着他边说边敲，欺负得他的小公子简直称得上毫无还手之力，实属难得。
搁以前那可是趾高气扬地一发不可收拾，哪里有这样压着他的时候。
“你，你这君子不君子，你欺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