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开会,布局情人节促销。企划部提出节日活动策划项目和需要配合的部门,技术部提出app更新方案和展示样片,陈宇坐在会议桌上首,看着坐在一侧的彭蓓蓓,正垂下眼皮做记录。她虽然不再年轻,五官也从不精致,但气质聪慧练达,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陈宇品味女人,五官不如语言重要,语言不如神态重要,神态不如举止重要,每抬高一个层次,魅力便增加一分。不过,除五官之外的每一个层次,都是智慧对躯体静态和动态的塑造,也就是说貌在才之外,才在貌之上,彭蓓蓓算是才貌双全。
门开了,冯赟进来,坐在办公桌下首。陈宇惊得打了个激灵。他做总经理几年,一年几个节日,促销活动大同小异,他有点倦怠,不小心走神了。冯赟进来,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彭蓓蓓扭头的动作吸引了陈宇的视线,彭蓓蓓停下手中的笔,扭头看正在坐下的冯赟,她的眼睛张开,看的很重,稍显缓慢的目光移动显露出些许心动,陈宇对彭蓓蓓的感情倾向一览无余,他只是不说,几十岁的人了,了解感情的复杂性。他从彭蓓蓓看冯赟的眼神,开悟了一个词——青睐,心驱动视力专注看一个人时,黑眼珠看起来格外大。
财务部发言,张军讲述了各项主营业务的收入比率变化,细化到把周末,各种活动期间比率变化统计出来,仿佛用销售额给各部门工作打了分,各部门心服口服,冯赟听得很认真。
陈宇总结性发言,张军分析出的指标也启发了他,他指出几个问题,问冯赟有什么要说的。
冯赟认为数字比率的变化可喜,但是更多表现出对app发展的忧虑,app不能是少数人的app,覆盖面越大,越有利于占据行业领导地位,越有利于被用户选择。app用户对使用app还有障碍,app要趋近于傻瓜型,用户的困难就是公司的困难,用户的问题解决一个,公司的用户就增加一批。因此决定,供货商进驻后台,这个任务交给技术部,首先完善app后台功能。
陈宇也被冯赟的思路震撼,事实上,大家头脑常常被冯赟震撼,像是每次开会都经历头脑风暴。冯赟坐在哪里,哪里就是上首,冯赟本来坐在远离会议设备的下首,从他说话开始,人们崇敬的心情把他拥戴为上首,陈宇还发现,彭蓓蓓始终凝视着冯赟,偶尔做笔记。
陈宇马上开启心理防御机制抵抗震撼,因为他是总经理,他应该比任何人都冷静,他的内心感到控制力不足,为了掩饰心虚,他斜靠着座椅,连神态一起散漫下来。
散会后,汪健召开部门会议,安排完善供货商进驻后台的程序任务,要求几个骨干拿出编程方案,张铭浩说:“最好先列出供货商展示项目,和产品分类,供货商录入,公司审批。公司投入人力少,把关严格,符合公司利益。”汪健一听,条条在理,于是宣布张铭浩也拿出一套编程方案。
张铭浩暗自窃喜,他在一家国外公司工作时,接触过类似安排,在会议上一语中的,给他机会跟骨干一起拿方案,这对他在公司的前途大大有利。
冯赟回到办公室,回想会议过程,张军在他脑海里印象深刻,又小又圆的眼睛,即使在镜片后面,也能看到因精明而显得明亮。他就事论事,看透玄机,思路清晰,重点突出,冯赟观察他一段时间,他心态稳定,工作效率稳定,这样的人才只在财务部有点可惜。
冯赟打电话让彭蓓蓓到他办公室来一趟。彭蓓蓓进来后,冯赟让她坐下,问:“你觉得张军怎么样?”彭蓓蓓说:“张军工作效率高,人际关系好,组织能力强,是个难得的人才,就是他的专业是会计,他在财务总监的位置已经是极限了。”冯赟说:“管理有规律性,可以触类旁通,没有老板这个专业,我做了,你是师范专业,也做了人力资源总监。”彭蓓蓓问:“您认为怎么使用张军合适?”冯赟停了停,反问:“如果把他提到副总经理的位置,你看怎么样?”彭蓓蓓想了想,说:“可以试试。”冯赟说:“公司规模越来越大,应该有储备人才,人才不是等来的,是在干中锻炼出来的。你下午跟他谈谈调动问题,他的岗位变动后,他财务总监岗位的人员安排,你一并报给我。”
彭蓓蓓回去跟张军谈对他的提拔,张军虽然客气几句,还是接受了。接下来,彭蓓蓓要跟陈宇谈给他安排的副手。
彭蓓蓓进了陈宇办公室,陈宇见办公室没有别人,笑嘻嘻的说:“老婆大人驾到,有失远迎。”他倒了一杯铁观音茶水,递给她,说:“这茶是我找公司茶叶板块的负责人淘来的,我尝过,很好喝,你尝尝。”彭蓓蓓喝了一口,说:“确实很好喝。”彭蓓蓓放下茶杯说:“有件事跟你说。”陈宇问:“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彭蓓蓓说:“给你安排个副手。”“谁?”“张军。”陈宇听到,把头一歪,骂了一句:“操!”陈宇面色愠怒,沉默不语。
彭蓓蓓看他难以接受,补充说道:“先接受,再消化,好好合作。”
陈宇看了看彭蓓蓓说:“你先去忙,晚上回去说。”彭蓓蓓看陈宇不可理喻的情绪,也有点看不惯,起身回去了。
晚上,陈宇回到家,把包和围巾摘下来往沙发上一摔,躺床上平复一下心情,打电话给彭蓓蓓:“几点下班?等你呢。”彭蓓蓓说:“我忙着呢。”“今天我有事你看不出来?有多么忙?没你地球不转了?”“行,我处理好手头事,尽量早点回去。”陈宇懒得跟她客套,挂断电话,把手机仍在茶几上。
彭蓓蓓回家了。一边脱外衣换鞋一边说:“我回来啦,有事说说吧。”彭蓓蓓捋了捋长发坐到沙发上。
陈宇腾的一下坐起,说:“他妈的冯赟现在是不是看不上我啦?”彭蓓蓓说:“你还是总经理,公司越来越大,给你安排个副手怎么啦?”“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冯赟安排个副总,明摆着就是要顶替我。”“能替得了你是顶替你,替不了你就不是顶替你,大丈夫较量一下都不敢?”“你别把我当小孩子,甭给我使激将法,较量,怎么较量?他是老板,我是打工的,今天你看会上,他说什么后台入驻供货商,他能那么说,我能那么说?”“如果你那么说,也一样可以安排落实啊?”“位置不一样思维不一样你知不知道?屁股决定脑袋,我在总经理位置上,只管总经理的事,这么多年,我哪件事给他落下啦?公司营业额翻番,是谁给他打下来的江山?是我!”他停了停说:“原来我在《百家讲坛》听杯酒释兵权,高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以为那是皇帝的事,现在才知道,就他妈发生在身边。”
彭蓓蓓认为陈宇一派胡言,但是,她不愿意再争执,他认为陈宇的失落跟近日来的紧张有关,跟危机感有关,压下心里的火气,平静的说:“做好该做的事,我们问心无愧就好。”彭蓓蓓说的“我们”两个字打动了陈宇,他感激的说:“蓓蓓,你是我媳妇儿知道吗?”彭蓓蓓说:“知道。”彭蓓蓓知道陈宇在挫败感中很需要安慰,她靠近陈宇,把他的头抱在怀里。陈宇紧紧抱住她,旋即把她抱上床。
陈宇心神不宁缺乏自信,草草收兵,彭蓓蓓也乐得清净,她侧过身假装睡着,想起公司创业之初,内忧外患前途渺茫时冯赟的坚定果决,那才是她心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