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昆昀答应了苏夔要好好待清欢之后,苏夔那几天的梦里总会浮现那个小小的身躯抓着他的小手的画面,每次醒来,总是有一瞬间仿佛听到了他掰开手指时清欢的啼哭。
在郢城的最后一天里,苏昆昀亲自把清欢接到了苏家在郢城的宅子。一同请来的还有原本跟在李家小姐后面伺候的一众奶娘、专门照顾孩子的佣人。反正李家小姐被京城苏家接走之后,他们也没有留在李家的价值,再加上苏昆昀怕孩子不习惯环境的突然改变并且一时间他也凑不齐能够照顾孩子又是让他信得过的人马。于是,他花重金从李家聘请了原班人马,又给了李衡放一套正在开发的位于城中央的独栋别墅。终于是把这件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苏夔并没有跟着他的父亲一起去接清欢。尽管他第一次如此想念一个人,但是,他并不想跟着父亲一起去与李家应酬。于是,两厢权衡之下,他决定在宅子里等待李清欢的到来。
他在郢城一直是一种放松的状态,他的身情况逼出了他高效率工作的习惯。很快地,他已经回复好来自学校和几个公司的邮件,处理好了相关的业务。没事干的时候,他拿起一本书,开始看了起来。这本书是一位日本古代作家写的《源氏物语》,语言接近与古文般的晦涩难懂,文化差异又摆在那儿,他只能在断断续续的片段中去领悟文字的美感,真让他把全部画面拼接在一起,川成一个完整的故事线,他真的无法达到这个层次。
他之所以看这种书,是由于他的母亲觉得他需要从书中悟到一些与人相处的道理,然后慢慢地不断与人接触,最终爱上与人相处。
他的母亲陈氏一直想不清楚:人是有倾诉欲的,然而,她的儿子怎么就像个闷葫芦一样整天不爱跟人。她实在是怕她的儿子有一天被闷出病来。
这样一个个的片段倒是挺适合他用来平复自己焦躁得抑制不住内心狂喜的心情。
清欢来的时候,已经是睡眠状态了。她一向是个心大的孩子,除了在生气难过的时候极其难哄。在清欢来之前,虽然在这里只是住一天,没有办法重新装修房子,但是,苏昆昀听从夫人的建议,从商场买了很多布娃娃,放在女娃娃要住的房间里。别的具体怎么装修,就待他们离开后交给这里的管家做主意。
毕竟,李清欢是郢城的人。这里,有她的根。
苏夔是个不喜欢表达的人。
那一天里,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在清欢的房间里待了一整天,全神贯注地研究奶妈们是如何照顾小清欢的。怎样换尿布,怎样泡奶粉,怎样抱娃娃,怎样哄娃娃睡觉等等一系列的问题,他习惯先观察别人如何操作,然后自学即可。
苏夔的身体还是很不好,午睡是一定不能够缺的,一天三次药也是少不了的。
每次远行,虽然苏昆昀有让儿子体会人间疾苦的用意,可是每次他都忍不下心去实施这样一个计划,因为他儿子身体底子太差了,不能够进行体育运动,也不能够做与常人一样做些极限运动,哪怕对于平常人来讲普普通通的环境,可能对于他而言都是一种伤害。他也不希望他的儿子身体健康如此让人忧虑。
苏夔心里觉得李清欢是个神奇的存在,他们虽然隔着七岁的距离,隔着大半个国家,但是他既然见到了她,好像自此余生都很难去忽视这样一个存在。
他一直接受着父母的庇护,但是当有一天,他也可以并且甘愿成为一个小女孩的庇护的时候,他的内心涌出了一种神奇的感觉,就像用了两三天花了一张别人都不喜欢的画,但是你浓墨重彩的那一笔深深地刻在你的心上,让你停下来去追问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
这样就够了。
在午后的第一缕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郢城的这片大地上的时候,苏夔一家已经乘坐了私人飞机离开了郢城。
京城里,苏宅。
在陈氏与苏昆昀的电话结束之后,她就赶忙走到公公婆婆的宅子里,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苏昆昀这个小家庭虽然有权利住在苏宅,但是由于苏夔的身体状况不好,时常要半夜就打电话给那些住在苏宅的医生,一群人要风风火火地赶到苏夔屋子诊断,引得苏老先生和苏老夫人担惊受怕。苏昆昀看着父母年事已高,实在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于是,苏昆昀寻了一个苏夔的医生建议让苏夔住在现代化程度高一点的房子,这样子可以方便治疗,也隔绝了较多的病原体,比较不容易生病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苏昆昀在苏宅的外围,早在二三十年前就已经建好了一栋别致的小洋楼,本来是作为给自己妹妹的生日礼。但是,他的妹妹刚好成年之后就去国外读大学了,又在国外坠入爱河,从此以异国为家。
这栋洋房一直是荒置状态,重新再入住也比较方便。
苏宅,大厅里只有苏老夫人在对着满地冒出来的荷花荷叶哼着小曲儿,眯着眼睛,很是惬意。
曲调华美,字正腔圆,是苏老夫人最爱的昆曲。
四大昆曲皆是讲爱情,像极了苏老夫人对于那个凄美浪漫的世界的向往。
这次,当苏老夫人听到陈氏说道所谓的药引找到了,苏老夫人立刻双手合十,嘴里叨叨地念着:佛祖保佑!佛祖保佑!我明天一定会亲自去凌云寺还愿的。
陈氏觉得苏老夫人应该这时候最容易接受苏昆昀收养郢城李家小姐李清欢的先斩后奏的举动。
于是,她将事情娓娓道来。
苏老夫人听完后,赶紧让人去后花园请苏老先生。
苏老先生年轻的时候是个暴脾气的,常常惹得苏老夫人这个娇滴滴的夫人生气。
到了晚年,苏老先生的脾气收敛了不少,整个看起来很是温文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