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阿梧焦急地问。
“太昆山的林子里。”青衫女子站在阿梧身边,冷冷地回了一句。
“呃?!”阿梧叫苦不迭,反转了身体,一屁股坐在了林地上。
左右打量着这片山林,山林四周了无人烟,应该是太昆山腹地。
刚才那是瞬移么?应该是。
想到被青衫女子瞬移到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荒山野岭,阿梧一脸的烦闷。
青衫女子却一点都不烦闷。此刻的她,仰面朝天,欢畅地大口呼吸吞吐起来,好似要把刚才在疱屋里呼进的油烟雾气全部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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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掳了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阿梧怒从心起,拿出了悍妇撒泼的架势,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双手往草地上猛捶,双腿猛蹬,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和她闹了一阵。
到后面更是哭嚎了起来:“嗯嗯嗯……你赶快把我送回去,这个点我不在,会被掌厨的骂死的。”
“你都要跟本尊上山修行了,还怕这些做什么。”青衫女子停止大口呼吸,看着阿梧那副鬼哭狼嚎的样子,摇了摇头,双手往两袖袋里一阵摸摸索索。
一边摸索,一边嘴里嘀咕着:“咦?在哪里呢……放哪了,我是放在这里的呀!”
一阵悉悉窣窣的摸索后,最后终于拿出了一件东西。
“给,你要的龙鳞。”
阿梧原本在低头撒泼,突见一只玉白的手伸到眼前,一瞧,那手里拿着一块手掌大小,形如贝壳的白色东西。
这就是龙鳞?!
那龙鳞,壳身暗白粗糙,纹路细碎斑驳。怎么看怎么像一块极其普通的贝壳。龙鳞会这么普通么!不镶个金镀个银的,至少也应该光闪闪亮晶晶地迷了人的眼晴吧!
骗子!
阿梧接都没接,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
她双手叉腰,眼睛瞪得有铜铃大,指着青衫女子张嘴就大骂起来:“你这骗子,你当我是傻子吗?这就是龙鳞啊?!”
“这是龙鳞,如假包换的龙鳞。”青衫女子面如沉水,辩解道。
阿梧一时脑子冲血,伸手抢了那龙鳞在手,把它凑到青衫女子鼻子跟前:“你少糊弄人,这明明就是贝壳!”
“这是龙鳞。”青衫女子继续沉声争辩。
“不是龙鳞?是贝壳!”阿梧当然不信,依然厉声反驳。
“龙鳞。”
“贝壳!”
“龙鳞。”
“……”阿梧气得直跺脚,想着继续争辩下去毫无意义。她虎着一张脸,指着青衫女子尖声嚷道:
“赶快把本姑娘送回去,告诉你,本姑娘也不是好欺负的。”
“本尊怎么欺负你了?”
青衫女子挥了挥帕子,“当初是你说,只要把两件礼物准备好送给你,你就拜本尊为师的。怎么转眼间,你就不作数了呢?”
“况且,你要的礼物可一点都不寻常啊。”青衫女子在“不寻常”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我们才分开半个时辰,你就把龙鳞带来了,骗谁呢!”阿梧把龙鳞往青衫女子脸边晃了晃“谁信这个破东西是龙鳞啊!”
说完,把龙鳞狠狠一扔。
“啪”的一声,龙鳞被扔到了远处的山坡上,又从山坡上反弹了下来,“咕噜噜”在地上灰头土脸地打了好几个滚才消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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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梧扔了龙鳞,舒了一口气,觉着总算做了一件顺气的事儿了。她拍拍手掌,一脸的志得意满,却不曾想,周围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
四周一下子刮起了大风,林子里的树叶猛烈沙沙作响,地上的叶子草屑打着旋儿地飞了起来。身后似乎有两道眼光像利刃一样,剜得她后脑勺一阵生疼。
阿梧心虚地转过头来,刚好对上了青衫女子的眼睛。她的眼睛暴戾阴沉,如同狂暴汹涌的深渊。
她的样子也变得十分可怖,头发猛地四散开来,像无数细长的黑蛇,在风中疯狂地窜来窜去。她一步步地逼近阿梧,声音嘶哑尖厉:
“你竟敢扔龙鳞!你知道拔龙鳞有多痛吗!”
“我怎么……知道……知道拔龙鳞有多痛!我……我……我又不是龙!”
阿梧被她吓住了,原本怒甩龙鳞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下被逼得直往后退,语气嗑嗑巴巴的。
“十指连心,你拔一片手指甲试试,看看疼不疼!”青衫女子面色如修罗厉鬼,仍旧步步紧逼。
“那当然很疼!不用试都知道很疼,不过……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从你身上拔……拔下来的龙鳞!”
阿梧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沬:“而且,那龙鳞根本就是贝壳,是假的,哪里会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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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女子怔住了。
不知她是什么原因愣住了。
反正,她就是怔住了。
接着,风也停了,树木也安静了,那打着旋的树叶子也重新飘回到地上了,她的头发也不张牙舞爪了,眼神里的戾气也消失了。
剩下的,是她臭着一张脸在一旁喃喃自语:“龙鳞是假的,龙鳞是假的!”中间还一阵“呵呵”声。
阿梧也不知道她“呵呵”啥!
正当阿梧以为此事揭过一篇的时候,青衫女子不知咋的,突然变得很和气啦,和气得过了头。她拍着阿梧的肩膀,轻声细语但又好似咬牙切齿地道:
“本尊自有法子让你知道这是龙鳞的。”
说完,她脸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那笑,看得阿梧有点毛骨悚然。
青衫女子一边对着阿梧阴森森地笑,一边伸手朝地上一抓,地上的龙鳞竟自己飞弹起来,隔空抓在她的手里。
“龙鳞可以唤雨,本尊唤个雨给你看看。”
她笑眯眯地,拈起那块龙鳞,放在嘴边做了个优雅的拈花指的动作,双目半阖,口中念念有词。
“咻”地一声,龙鳞突然飞到了阿梧头上。
阿梧抬头一看,一团乌黑的烟雾从龙鳞处瞬间涌了出来,聚成了一团乌云,像一顶黑色的大伞笼罩在自已的头上。
“这是什么?”阿梧惊讶地问。
青衫女子却不吱声,仍旧不怀好意的笑。
阿梧有种不祥的预感。正仰头疑惑间,哗啦啦!头上的乌云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一会儿功夫,她全身湿得透透的,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阿梧吓得“哇哇”大叫,像只无头的苍蝇,在山林里一顿乱窜,想要摆脱那伞状乌云的笼罩。
但是,她跑到哪,那乌云就跟到哪。
而青衫女子也像块狗皮膏药似的,无论阿梧跑到哪,她就瞬移到哪。
嗖!嗖!嗖!
瞬移得可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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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
“乖徒弟,这回你信是龙鳞了吧?”
青衫女子倚靠在山间一棵巨大的槐树旁,看着阿梧在一旁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嘶哑而慵懒地问了一句。特别慵懒,像看了一场好戏还打了哈欠似的。
“不信。”
阿梧用手摸了好几把脸上的雨水,倔声答道。不就是被雨淋吗!谁怕谁啊!好像谁没被雨淋过似的。
“哼!好,看来这龙鳞的好处你没有完全见识到,本尊再让你好好见识见识。”
青衫女子笑得越发灿烂,又在嘴边做了个拈花指的动作,嘴里念叨了一阵。
便听见隐隐的雷声从那片乌云里传了出来。
接着几缕细小的白色闪电“吱吱吱”地从乌云里冒出了头,像毒蛇一样“哧溜”着,一下子窜到了阿梧的身上。
阿梧瞬间口斜眼歪伸舌头,一头栽倒在地。接着,全身像泥鳅一样弹来蹦去,滚来滚去。
“哈哈……痒死了……嘻嘻……痒死了……呵呵……”一边滚,一边裂开嘴厉声大笑。
笑得喘不过气来,笑得四肢百骸发抖,笑得鼻涕眼泪齐飞。
看着阿梧在地上笑得生不如死的,青衫女子闲逸地围着她转了好几圈,一边转,一边啧舌,“你放心,这雷电小,绝对电不死你。只会让你全身奇痒无比,那滋味真的啧啧啧……”
然后,她用帕子捂住了嘴,假惺惺蹲在阿梧的身旁又叹了一口气:“唉,谁让你不信这是龙鳞呢?”
“哈哈哈,我……呵呵哈哈……我信了……我信了……”阿梧实在受不了那奇痒,歇斯底里地喊出了这句话。
“你信了什么?我没有听清?”
青衫女子侧了侧耳朵。
“信了……哈哈……信了……是龙鳞……哈哈,你……嘻嘻……快点把它弄开……呵呵哈哈嘻嘻……”
“真信了?”
“真信……哈哈嘻嘻!”
“那好,本尊就当你信了。”
说完,青衫女子站起来念了个咒,乌云暴雨闪电一下就消散了,一片龙鳞重新飞回了她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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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消雨散。阿梧躺在地上,无力地眨了眨眼睛,一时半会没缓过气来。
伸手擦了擦嘴边的草屑泥土,张开嘴吐出了几口黑烟,她无精打采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然后,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烧焦的味道。
她的头发原先是梳着两条麻花辫的,现在,左右两肩的那两条好看的麻花辫,正冒着黑烟呢。
身上淡红色的开衫小裙,也被烧成了一身黑焦的破布。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块烧焦的木炭,九分像鬼,只那么一分像人了。
看着阿梧这副模样,青衫女子皱着眉头,故作好心地怜悯道,“哎呦,好徒弟,你看你的脸怎么黑成木炭一样了。呦呦呦,你头发怎么蓬松成这样了,嗯,全身还冒烟了,嗯嗯嗯……真是太可怜了。”口气里净是揶揄和嘲讽。
“猫哭耗子假慈悲!”阿梧在心里暗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