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女子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天空,暮色如同稀薄的水墨开始晕染开来了。她赶紧催促阿梧:
“时候不早了,你不是要赫云雍那小子的头发吗,赶快去取吧。”
说着说着,就过来推搡人。
“不不不,大仙,他的头发我不要了。”见她过来推自己,阿梧急得连忙摆手,双腿往旁边退了好几步,真真被吓到了。
取赫云雍的头发!
她才不敢呢!
从赫云雍头上取头发,无疑老虎屁股上拨毛,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别看他当下一副灰头土脸任人宰割无能为力的样子,日后缓过劲来,天涯海角地追杀她,她阿梧还要不要活。
再说,原本说要他的头发,也是闹着玩的,只是不成想,她真的把人带过来了。
“怎么不要了啊,你之前不是吵着闹着要他的头发吗?”青衫女子很不解。
“之前我是跟你闹着玩的。”阿梧坦白了,但又怕美女姐姐生气,于是涎着笑脸陪不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阿梧祈愿美女姐姐能看在她一脸巴哈哈谄笑的份上,不要跟她计较了。
但是,美女姐姐却非得计较,她发飚了!
“闹着玩,你跟本尊闹着玩!”
她目光如锋利的刀子,怒不可遏地一步步逼近阿梧,好似要生吞活剥了她。
也是,赫云雍都从大乘山给你掳过来了。临了临了,你说闹着玩的。这能不生气吗!
简直气死人了。
阿梧被逼着退了好几步,心里直呼不好。
眼看就要被她的怒气吞没了,连忙摆着双手,颤声道:“不……不不,不是闹着玩的,认……认真的,哪……哪……哪能跟您开玩笑呢!”
“真的?”
“真的!”
“那就好,本尊可不想跟你闹着玩!”青衫女子收起一脸怒容,重新换上了一团和气的脸。
变脸真快!阿梧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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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梧的气还没有舒顺,青衫女子拍了拍她的肩,又鼓动她去取头发了。
“你放心,本尊已经封住了他的四识,除了可以呼吸,他看不见听不着还不能说话,全身也动弹不得。”
阿梧却没有动,双腿微微颤抖。
“放心吧,就算你拿刀子捅他,他也一点都动不了。”青衫女子又拍了拍阿梧的肩膀,耐心地动员了一番。
阿梧还是没有动,双腿微微颤抖。
“去吧,去吧,和心上人做最后的道别吧。为师在此处等你!”
阿梧仍旧不敢动。
“去啊!”青衫女子突然把阿梧猛得推向前。
阿梧被推了一个趔趄,回头一看。
好可怕啊。
青衫女子的眼眶黑嗖嗖的,好似十天半月没闭眼睡过觉的黑眼眶。偏偏黑眼眶中间,好似还能看见两团熊熊燃烧的怒火!
-
阿梧不敢再后退了,径直走到赫云雍身旁,哆哆嗦嗦地蹲下身,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以往众星拱月的“天下第一公子”凄凄惨惨地歪躺在地上,头发凌乱,眼神空洞,如黑漆般的眼珠子黯然神伤地四处乱转。
好可怜啊!
他可是小花的梦中情人呢!
小花对赫云雍的稀罕是溢于言表的,她经常像只小灵雀似的在阿梧面前念叨着他。
比方说,他身高几尺,使什么剑,爱穿什么衣服,喜欢吃什么食物,爱喝什么茶……
听得阿梧的耳朵都生茧了。
看在小花的面子上,阿梧也不忍心让他躺在冰冷的草地上,狠心取他的头发。
看在小花的面子上,阿梧决定让他体面地坐在旁边的大槐树下……再取他的头发!
“云雍公子,我是被逼的!如果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将来要恨,一定不要恨我,要恨就恨那个美女姐姐,是她逼我的。”
山顶上,大槐树下,阿梧在心里唠叨了几句,给自己壮了壮胆,然后颤抖着双手,朝赫云雍头上摸了过去。
头发好光滑,好黄澄澄啊!
一缕头发值十万两黄金,这头上何止一缕。
阿梧摸着头发,想像着黄澄澄的十万两黄金,心里突然就不害怕了,手也不颤抖了。然后,像喝了酒似的,脑袋晕晕沉沉的,两脚如同踩在软绵绵的棉花里。
她的手在赫云雍浓密的头发上摸啊摸,摸啊摸,摸得他头冠掉落,摸得他头发变成了鸟窝,才终于摸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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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够了,就要动手取头发了。
却发现……
没有剪刀!
剪头发可不就得用剪刀吗。
没个剪刀,给她个日常劈柴的柴刀,或者庖屋里剁猪肉沫的油腻大剁刀也成啊!
都没有。
阿梧把附近山林扫视了一遍,这绿树成荫,青草蔓蔓的,还真寻不到什么可以割头发的东西。
又把浑身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仍旧没有找到什么锋利的物件。
阿梧有些抓狂。
想起青衫女子之前给了自己一块龙鳞,便从腰间的钱袋子里拿了出来。
试了几下。
呵呵!
这是龙鳞吗?!边角钝得连根头发丝都割不下来,气得阿梧又想把它摔地上。
刚举起手要摔,突然想起了什么,无奈地又放下手,重新把它收好,收进腰间的钱袋子里。
-
这可怎么办?怎么取头发呀!
阿梧垂涎赫云雍的头发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满头黑发在前,那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给她饿了三天三夜,突然在她面前摆了一桌子美味佳肴。
那时,她还能拿个小勺子像个大家闺秀似的一小口一小口斯斯文文细嚼慢咽吗!
不可能,阿梧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她会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能把菜盘子都舔得干干净净的。
她可不会在乎别人说她粗鲁!
粗鲁!
想到这,阿梧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想法。
并且,这个想法很快付诸行动了。
“云雍公子,小女子三生有幸,与你在这茫茫林海一见。今儿个只想取你一缕头发,如有冒犯之处,日后勿怪,小女子在这里先给你陪个不是!”
说完,她退了几步,面带愧色,弯腰,起身,再弯腰,再起身……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礼毕,送入洞房……
啊呸!想什么呢!
给赫云雍鞠完了躬!阿梧心里那点愧疚之情消失了。
然后,她嘴角上翘,露出一个阴险的笑。
黄金十万两,我来了,呵呵……
阿梧左手按住了赫云雍的脑袋,右手紧握了一缕头发,卯足了劲,嘴巴里念叨着:“一点都不痛的啊,一点都不痛的啊,忍一忍,忍一下就好了呀,真的一点都不痛的啊啊啊……“
“噌”的一声!
一缕头发被揪下来。
头发被揪下来的同时,赫云雍的鼻子嘴巴微微抖了几下。全身唯一能动的两只眼珠子,向上翻出了只剩眼白的弧度。
看着手上那一缕金尊玉贵的头发,阿梧心里直恨恨:“太少了!”
真的太少了。
要是有把刀在手的话,她会忍不住给他剃秃了瓢的。
想象着”天下第一公子“秃了瓢的模样,阿梧忍俊不禁起来。
又想象着靠着他的头发日进斗金,发家致富的美好日子,笑得愈发张狂。
想想手上好歹也有黄金十万两了,阿梧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贪念。忍住啊,忍住阿,一定要忍住,不要太贪心了。
结果……没忍住。
她又朝赫云雍的头顶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这次,她贪心不足地薅起了大片的头发。
嘿嘿嘿……
阿梧狰狞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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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梧再次薅起赫云雍头发的时候,她不知道的是,赫云雍已经很不对劲了。
他的眼神变得锐厉有神。他的呼吸变得深沉悠长。
他的体内有什么在觉醒。他在运气周转,他在突破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