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江家住在家和小区15栋5楼105室,为便于记忆,江家人通常告诉亲友时,会说自己住在家和小区155105。
暑期学校放假,江小洋不上班,有时间在家带孩子,老江对女儿说:“小洋呀,我好久没见到你妈你姐了,我想去上海看看她们,你在家带孩子行吗?”
江小洋说:“行,您放心去吧,过段时间再叫妈妈回来,我也想妈了。”
第二天早上,老江乘汽车、换火车、坐公交,一路颠簸劳顿,于下午5点赶到上海竹兰小区。高温酷暑,老江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他带在路上的3个馒头2只咸鸭蛋,外加一大杯水,早被他在途中消灭光了。他坐在往大女儿家去的电梯上,渴饿交加,疲惫不堪,头昏脑胀。虽然妻子为他准备了许多好吃好喝的食品,但他一点胃口也没有。他先喝杯水,到卫生间洗个澡,然后吃点稀饭就上床休息了。这么大热的天,一位60岁的老人几次换车,行程600公里,的确也不容易。
晚上,老江妻子为了不打扰丈夫休息,蹑手蹑脚来到卧室,轻之又轻地躺在丈夫身边休息,老两口一夜无语。
老江的名字叫江万水,老江的妻子叫岳千山,他们俩谈恋爱时,双方父母请教过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他俩是天生的一对,800年前就定下的姻缘。结婚后果真幸福甜蜜,江万水在外面打拼挣钱,岳千山在家做家务带孩子种责任田,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先把两个女儿培养上大学,然后帮她们在城里找对象买房子安家,现在又帮女儿培养孙子。老俩口一人负责一个女儿家,几个月轮岗一次,科学合理,皆大欢喜。
老江的大女儿叫江小海,女婿在家排行老二,故叫何仲优,老江的大孙子叫何亦江。
老江的二女儿叫江小洋,女婿也姓何,叫何名可,老江的二孙子叫何小可。
如果请教算命先生,他也许会说:江河一家,天生注定,何亦河也。要叫我说,纯属巧合,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早晨起床,岳千山对丈夫说:“千山啊,你路上太累,多睡一会儿,我去做早饭,等饭好了,我再来喊你起床。”
江万水说:“年纪大了不经累,不就坐个车吗?就累成这熊样!唉——老了不中用啰。”
岳千山说:“以为你20岁啊?大热天在路上坐了十多个小时的车,年轻人也会觉得累的,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江万水说:“千山呀,小洋、小可都想你啦,过两天你回家住一阵子,与他们团聚团聚。”
岳千山生气地说:“你这个老东西,刚来就赶我走,你是烦我怕见我还是我碍你什么事啦?我偏不回去!”
江万水说:“看你想哪去了?我是和你说正经的。”
岳千山说:“我是跟你闹着玩的,其实我也想小洋、小可。老伴老伴,虽然我们老来并未相伴,聚少离多,但有儿孙们陪伴也很知足,我们只能各自照顾自己,你要多保重啊!”
江万水动情地说:“谢谢老伴,你的腰板没有以前那么直了,皱纹老年斑也出来了,等孙子长大一点,我们才能清闲清闲,到那时我带你出去旅游,我们也到各地去转转,饱饱眼福和口福!”
岳千山说:“我等着这一天啊,你可不要忘记哦!好了,我去做饭,你再休息一会儿。”
早餐时,岳千山对大女儿江小海说:“你爸想你们来这里住一阵子,我也想小洋、名可和小可啦,我和你爸商量好了,过两天我回家住一阵子,过几个月再回来,你看怎样?”
何仲优在一旁说:“妈,您还是过4天再走吧,赶上星期天,我有空送您去车站。天太热,您就坐长途客车,有空调,中间不用换车,可以少受一点罪。爸来的时候,因为不是星期天,我没空去接,挺对不起爸的。”
大孙子何亦江说:“我也要送奶奶到车站。”
江小海说:“妈,就这样定吧,我提前给您买票,靠前坐,颠簸要小一点,安全系数相对较高。”
江万水把这一切都听到了,他起床后来到餐桌旁,对岳千山说:“看他们想的多周到,你没有白疼他们啊!”
岳千山哽咽着说:“好吧,我听你们的。”
上海长途汽车站。江小海、何亦江一边一个扶着岳千山上车,何仲优右手提着一只箱子,左手提着一大包饮料、食品、小扇子、毛巾,江万水用手机给江小洋打电话:“你妈现在上车了,估计下午3点多钟到家,天太热,你要到长途车站接你妈啊。”
江小洋说:“您放心吧,我会提前到车站等妈的。”
江万水说:“中午太热,也不要过早去等。”
江小洋说:“知道了,爸多保重,再见。”
车子缓缓开动,江万水、江小海、何仲优、何亦江,与坐在车子前排的岳千山挥手告别,依依惜别之情令人动容。
客车经过7个多小时的行驶,终于到达家乡长途汽车站。
江小洋家的经济条件不如江小海家好,她没有私家车,只能打的去长途汽车站接母亲。
江小洋在候车大厅里不时伸长脖子向停车场看,一辆一辆车子进站,一辆一辆车子出站,当她看到上海方向开来的大客车时,立即跑上前去迎接母亲。岳千山坐在前排视野开阔,一眼就看见江小洋在车下寻找她。车门打开,岳千山连声叫喊:“小洋,小洋——妈妈回来啦!”
江小洋听到母亲叫喊,赶紧迎上前去,扶着妈妈下车:“妈,路上顺利吗?中午怎么吃饭的?你身体怎样?”江小洋不停地问这问那。
岳千山说:“路上顺利,妈身体也好。你姐送我上车时,给我买了许多好吃好喝的,根本吃不完,带回来给小可吃吧。这大箱子里也不知道你姐都装些啥东西,我的几件换身衣服没这么重啊!”
江小洋提着箱子,把妈领到一辆出租车前,打开车门,上了出租车。
车子开到家和小区15栋1单元门口停下,江小洋付完车费对妈说:“我们上楼吧。”
岳千山满脸愁容,女儿不解,岳千山对女儿说:“家乡什么都好,唯独楼房没电梯挺让老年人为难。在上海,每栋楼都有电梯,住的再高也不犯愁。回到家,我望着5楼就心里害怕,人老先老腿,老年人最怕爬楼梯,为啥?腿不争气。”
江小洋说:“妈,我们住的是矮楼,都没装电梯,如果当初买高层楼房就好了,因为高楼全部有电梯。你先休息一下,我把箱子送到楼上,然后下来扶您上楼。”江小洋一边说,一边噔噔噔上楼。
岳千山望着女儿上楼毫不费劲,自言自语道:“唉,人老不中用,连上个楼也这么难,哪能天天上下楼都让女儿扶呢?她开始一步一步向楼上攀登。她边爬楼边数台阶,每层楼18个台阶,5层楼90个台阶,21、22、23……她在心里默默数着。
3岁多的何小可听说岳奶奶来了,连忙下楼迎接,嘴里不停地喊着:“奶奶,奶奶——,小可来扶您上楼。”
岳千山听到小可叫喊,浑身来了精神,上楼的节奏明显加快,在3楼半与小可拥抱到一起。
江小洋从冰箱里端出一碗红糖绿豆茶,对妈说:“您先喝点解暑,我来给您找换身衣服,您先洗个澡,休息一会儿,想吃什么小洋给您做。”
岳千山说:“别忙了,妈又不是客人,也没那么娇贵,我歇会儿就好了。”
何小可说:“奶奶,我来给您敲敲后背捏捏肩吧。”说完就走到奶奶身后,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开始在奶奶后背上敲起来。
岳千山从心里往外甜:“我家小可知道疼奶奶啰,奶奶实在太高兴啦!”转过脸去,抓起小可的手,送到嘴边亲一口。
晚饭后,江小洋把何小可安排好休息,便到母亲房间,与多日不见的妈妈说起了悄悄话:“妈,您在姐家习惯不?累不累?姐姐、姐夫、亦江对您好吗?”
岳千山说:“刚到你姐家不习惯,慢慢就适应了。有时候你姐姐、姐夫加班有事,亦江再有点小病,妈会觉得累;我身体不舒服时,想休息,可眼前一大堆事要做,没办法只能坚持干。他们对我都很好,放心吧。”
江小洋说:“您年纪越来越大,事情要少做些,重活绝对不能干。妈,我又给您添麻烦了。”
岳千山说:“傻孩子,跟妈说话还这么见外!”
江小洋说:“我已经2个月没有来月经了,怀上了第2胎,现在政策准许生育两个孩子,我觉得一个孩子太孤单,想给小可生个伴儿。小可还未上幼儿园,二孩再出生,我和名可都挺犯难。名可爸妈身体不好,经济上也拮据,名可把我怀孕的事跟他爸妈汇报后,他爸妈说:‘家里情况你都了解,依照我们的身体和经济状况,你是没能力生育第2个孩子的。1个孩子从小到大,要花费多少人力财力啊!这3年多来,小可能顺利成长,你和小洋工作不受影响,都是因为江家人帮你撑着。江万水家只有2个女儿,没有儿子,你第2个孩子出生后,不论男女都姓江,人家付出的比我们多,承担的责任比我们大,让孙子姓江,对江家也是一个安慰,是还人家一个公道。我作为爷爷,没有尽到责任,挺惭愧啊!’”
岳千山说:“何家把话说到这份上,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们能帮你把第一个孩子带大,就一定能帮你把第二个养好。江家有了自己的孙子,你爸也会乐意的,别担心啦,妈都帮你扛着!”
江小洋耍娇地依偎在妈妈的怀里:“有妈这句话,我就放心啰!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妈妈!妈妈万岁!妈妈万万岁!我去带小可睡觉啦,妈妈晚安。”还在妈妈脸上亲一下。
岳千山说:“女儿不管长多大,在母亲面前都是个顽皮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