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姜楚又不是那种做不得任何事的娇贵身子，端个菜而已不算什么。
苏卿云还跟在一旁呢，他大大方方把所有盘子都接到了手上，还拿得稳稳当当，步履也是平实有力，丝毫不见晃荡。
下人们都看得呆了，平日里这个少爷不食人间烟火一看就是个金贵的人，和夫人搬到这江南来的日子，他们都把他当仙人对待。
原来，苏卿云也是凡人一个，沾了烟火气息也无损他身上的清贵。
“快去忙，别在这乱瞄。”姜楚淡淡发了话，几个下人一激灵，连忙收回了视线，快步跑离。
姜楚这才和苏卿云一起来到正中的堂屋。
堂屋里，一张漆黑的木制古朴大桌，两旁摆了两个绣花屏风，苏母端端正正地坐着，她脸上的皱纹里夹着的不满愈浓，皱起的眉头能夹死苍蝇。
小顾楚嘟起了嘴，有些不高兴了，“奶奶，你怎么又生气了。生气老得快，这是大夫说的。”
姜楚一来，苏母的脸色就沉了下去，谁都能感受得到她身上那浓浓的不满。
苏母睁开眼，目光直刺姜楚。
姜楚神色不变，拉着苏卿云的衣袖走进来，朝苏母行了个礼貌之后坐下。
老夫人把脸一沉，“姜楚，你今天在屋门口买了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苏母一开口姜楚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生气，大抵是觉着买个小女孩不划算了吧。
哪知苏母想的还要更远些，眼睛一眯，到底是苏氏家族的当家主母，就是在后宅里气度小了些，那气势也不是一般人能比。
也只有姜楚这会儿还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不卑不亢。
“姜楚，你可想过若别人都利用你的善心，让你把自家丫头买了去，我苏家岂不是成了善堂？养个姑娘家家的还要管她学东西，一个还好，若是一群你怎么办！”苏母见姜楚还没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恼得加重了音量。
“母亲！”苏卿云占了出来，替姜楚顶下了苏母的怒火，“这是儿子的意思。”
他心里叹口气，母亲从小过得太苦，二房、三房都不是省油的灯，天天压抑早就让这个老妇人心理有了扭曲。
曾经的大家闺秀，被折腾成了一个遇事斤斤计较的老妇，倒也不是铁石心肠，就是患得患失总要做些事来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苏母见苏卿云还向着姜楚，顿时大怒，重重一拍桌子，“儿啊，防微杜渐，以小见大，妇人就是妇人，早就不该让她办这酒楼，你却心软。看看，她现在能的，倒是连什么人都收家里来了。”
苏卿云薄唇紧抿，端端正正地站在姜楚面前，目光平直地与苏母对视，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姜楚也不退，只是把他还端着的盘子一一取下，放在了桌子上。
苏母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气得额头也渗出了一颗汗珠，看着那一叠叠端下来的饭菜，这个老妇人就更气了。
“姜楚，你看看你有个当夫人的样子吗？哪里有让自家夫君做些脏活累活的道理？”
长辈发威，就是苏卿云也不好反驳，直挺挺地站着，只是他一手护在姜楚面前，显然是要帮她。
这就是她的好儿子，自从娶了姜楚就不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处处护着媳妇。苏母咽不下这口气，憋着把二人数落了一番。
骂得口渴了，苏卿云捏了捏姜楚的小手，瞅准了机会，给母亲倒了杯热茶。
苏母才刚喝一口就反应了过来，差点给气坏了。儿大不中留啊！
“母亲，楚儿是个聪明的，绝不会让我苏家亏本。这酒楼虽不赚钱，那是前期投入的银钱略高，后期绝对是金山银山也不换。”苏卿云轻声说着，拉着姜楚坐了下来。
苏母睨了她一眼，苏顾楚这小机灵鬼立刻爬到了她的腿上来，伸出双臂抱住了她，“娘亲，抱抱。”
她一个小孩子插话，苏母也不好说什么便默认她坐下了。
姜楚低着头勾起唇角捏捏小家伙的鼻尖，半声也不吭。
老太太这是气自己在这个家里没个话语权，苏卿云只听自己的，她缺乏安全感，闹闹也就好了。
姜楚打定了主意不吭声，便真是一声也没出，反倒是小顾楚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她听着，适时微笑，母慈子孝，看得苏母心里又扎入了一根刺。
“莫要岔开了话题，姜楚，我这是问你那小姑娘的事情！”苏母也不傻眼见着话题被苏卿云越带越远，一句就给拉了回来。
苏卿云没有立刻反驳，静静等母亲把话说完。
“我苏家不是慈善堂，姜楚，你必须把那小姑娘给退了。让那家人教足了银钱，才能让她入我苏家学艺。”苏母喝着热茶还是口干舌燥，一迭声说了不少话的她怒目威严，丝毫不退。
仿佛退了，她这老夫人的威严就荡然无存。
苏卿云朝姜楚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是他不好没处理好这些个家事儿，才让姜楚跟着受气。
姜楚细细思索了一番，忽然开口，“母亲，媳妇正打算和您说个事。这小姑娘可不能推回去，我还打算再多招收一些，凑够二十个开个班呢！”
她也是刚刚才决定，这话一出，不止苏母怔住，就是苏卿云也是一愣。
两道疑惑的视线同时落在了她身上，苏母的视线中除了疑惑还有怒火，腾腾烧着的怒火。
她第一反应就是姜楚她做善事上了心，要继续做下去呢。可这花的不正是苏家的钱？拿着那苏家的钱财，出她的善名儿，她之前这么不知道这儿媳妇这般精明！
苏母是又惊又怒，瞪着姜楚。
姜楚微抿着唇，神情清淡，她的眼睛干净明亮，透着的一抹亮色的双眸里不带心虚地回望着她。
苏母又是一滞，她竟是还觉着姜楚又话说？
“姜楚，我也不想冤枉你，你有什么话便说吧。若不能给本夫人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可不会饶了你！”
苏母口气颇重地教训了一番，又转去说教苏卿云，“卿云啊，你就是心太好了。不管你们再恩爱，这媳妇都不能爬你头上来，她再能耐也是苏夫人！”
一句话说得姜楚心下火气也旺了些，不是看在苏卿云的份上，她估计就要言辞凿凿地怼回去。
苏母不算坏，但她的小心思太明显了，自私了些，之前的她也不是这样，好像随着年纪的增长，反而人变得更加的狭隘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