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四代目!”
“对!一定是四代目!是四代目命你来杀我们!”
“为什么?!我没有背叛村子!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我!不是我!”
“不——”
一双双惊恐万状的眼睛连流泪感伤的机会都没有,就凝固住了,或仰望这并不晴朗的天空,或埋在泥土里,埋在彼此的尸首间。
喷射而出的血液打在脸上、胸前,持有苦无的右手上,飞溅而起的渗透进土壤中,在模糊不清的夜色下,弥漫在欲盖弥彰的浓雾里,血腥味飘散的很远、很远,在日复一日不知疲惫的卷起浪花的海面上消失殆尽,海鸥为他们吟诵悲歌。
一阵风吹过来,吹散了遮挡视线的迷雾,一轮明月浩然悬挂在高空——
“因为在满月之夜所生,所以才叫满月么,不怎么样么。”
稚嫩的声音脆生生的响起,耸耸肩头,两只小手摆开。
“哼!”
夹杂着愤怒与不屑的冷哼响起,眼前的小手继续毫无顾忌的指向那个一头白色泛着蓝色光的头发的小男孩,而看到这一切的人却不禁随着那一声冷哼震颤了一下。
“满月……”
低低的呢喃没能惊动任何人,连那声音里溢满的悲伤也挥散在那明亮的月色下。
此起彼伏噼里啪啦的碰撞声响起——
刀光剑影!
一枚苦无悄无声息的直扑面门而来,下意识的一避,腿脚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趁机迅速朝着苦无出现的方向奔去,手指轮动,接连三枚苦无飞出,树影中一阵响动后再无声息。
“轰!”
背后的苦无上系着的爆炸符轰然爆炸!一切不过瞬息之间!
爆炸声似乎吸引了更多的忍者,爆炸地升起的烟雾后,一个身影小心谨慎的逼近,而左前方的树丛中也有微弱的动静,右上方的树上一道黑影默默的立在树梢……
右手搭上绑在腿上的忍具袋的瞬间,所有人一齐发动!
混乱的打斗场面像被一只大手捏在了一起,发出狰狞的尖叫声,扭曲的画面在眼前闪过,危机感和被排斥在画面之外的双重矛盾折磨着神经,刺耳的噪音引起嗡嗡的耳鸣。
突然一道声音破空响起,将纷乱的场景纷纷撕碎,化作煙粉。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
“承认吧,这是四代目的阴谋。”
“不,这不是他的本意……”
“到了这个地步,欺骗没有任何意义,还是说,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相信我,我希望我们都可以活下去,我以家族之名向你起誓!”
“哼!连家族的名誉都不顾了么?还真是无耻啊”
“也是,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你们从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吧!”
“自私又贪婪,残忍而霸道!这难道不是你们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之前死的那些人都是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为你铺路么?现在你们得逞了!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他们用命给你铺路,你承认他们很难吗!你连认可一下都做不到吗!”
“为什么否认!凭什么否认!”
“你个懦夫!弱者!”
“风道水尽——”
“我瞧不起你!我诅咒你!”
“我诅咒四代目!我诅咒你们!”
……
风道水尽从梦中惊醒,诅咒的话像是那咸咸的海水灌在耳中,风道水尽只觉得眼前的地板像翻腾的海浪上下波动不止,一阵阵头晕目眩,嘴里一片苦涩,耳朵对周围的环境都失去了感知,只有怨毒的诅咒隔着厚厚的屏障依然穿透进来,直击大脑深处!
风道水尽双眼呆滞的坐在原地良久,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不语。
一阵脚踏过地面的声音响起,风道水尽才觉得耳边封印一般的厚墙一下子破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月光透过窗子,几道木叶特有的树木的影子婆娑,敲门框的声音响起,一个人轻轻推开一排排格子的障子门。
“老师,有什么需要吗?”
一个好听的女孩子的声音响起,听起来甜美又温柔。
“没事,吵到你们了吧”
女孩只是一个人敲开门来看风道水尽的情况,声音自始至终也很轻,如果不是风道水尽作为忍者感官的敏感,并不会发现有什么异常,风道水尽撇了一眼对面街道的房子,里面的人还在熟睡,呼噜声隐约可见。
“没有,老师。”
令人吃惊的是,这次回话的并不是那个温柔甜美的女孩子的声音,而是一个清朗的男孩子的声音。
这时才会发现,只是推开半扇门的女孩子身旁还有另外两个男孩子。
其中一个手还拽着另外一个的领子,拽人领子的是刚才回话的那个,看架势显然是把那个男孩子从梦里提过来的,而另一个一脸迷糊,微微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被提着的领子,和陌生的棚顶,登时大叫出声——
“老师!!!”
“有敌——唔!!!”
杀猪般嘶哑的声音刺破了宁静的黑夜,“敌袭”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身边的男孩死死的捂住。
“嘘!”
“新碟!”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制止了这个不靠谱胡闹的家伙!
被称为“新碟”的男孩这时才在另一个男孩的手臂中费力的转头,看清周围的情况,然后透过半开的门看到水尽的胳膊,以及障子纸上映出来的人影,才瞳孔一缩——
完了!
这是老师的房间!
男孩看他反应过来,才放开了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新碟咳咳的几下,还没等说话,就隔着半扇开的门,透过窗户看见对面街道的灯亮起来,接着是不满的叫骂声
“大半夜的鬼哭狼嚎什么!”
“再叫要喊人来了!”
“你也消停点!一个个都是怎么了!”
“喂——楼上的管好你们的小鬼!”
女孩子回过头瞪了新碟一眼,新碟愣了一下,之后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声喊道“对不起——”
“安静!”
“闭嘴!”
新碟咽了口口水,不再出声,像是投入一块石头,水面四面八方都瞬间炸了开来,也很快重新归于平静。
“老——”
女孩严厉的目光扫射而来,男孩也慢吞吞的摆出一副无语的样子,手上却是迅速的把一枚苦无架在了新碟的脖子上。
新碟不知死活的放肆的大音量终于被压制下来,努力的用自己最轻的声音表达自己的不满,“至于么你们,蓝环,我好歹也是自己人啊!”
被称为“蓝环”男孩一脸生无可恋,之后冷静的反驳他,“至于,大惊小怪,暴露同伴行踪,我完全可以怀疑你通敌,至少应该把你扔下来。”
“你!老师……”新碟一脸委屈,这时候像是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可以治他的人,急忙向风道水尽求助。
“到此为止,明天还有考试,现在都回去抓紧时间休息”,风道水尽下达了指令,终止了这场算是因自己而起的闹剧。
“是”蓝环干脆的应下,反应一如既往的敏捷。
“回……”即将破口而出的大音量再次被门外的人强行阻止,“老师——我们回去了——”,夸张的拉长调,配合着故意放轻的沙哑嗓子,风道水尽甚至能想象到那画面,嘴角也忍不住泛起微笑。
两个人都干脆的回去,女孩也默默地把门重新关上,只是临到关上之前,女孩的半张脸在缝隙中向风道水尽再次望了一眼,“老师可以随时叫我们”
莫名的来了这么一句,女孩的视线始终落在屋内风道水尽坐起的那个方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女孩抿着唇,缓缓的将障子门彻底关闭,“啪嗒”的碰撞声像是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
风道水尽沉默着,同那搭建房屋的木头一起在夜色中保持静默,唯有一片明亮的月光洒进来,在云层中明暗变幻,暗示着这尚未拂晓的黑夜仍在继续。
突然,风道水尽毫无预兆的颤抖起来,左手紧紧的握住右胳膊,不一会儿,右胳膊的痉挛停了下来,风道水尽却是一口血咳出,未来得及阻挡,就这么喷在地板上,沾染了就近的被子。
风道水尽眼神反而愈加清明,下定决心,一个护额从被子中拿出。
弯弯的四道痕迹象征那温柔又充满危险的大海,水深之处,迷雾重重,一道深刻笔直的划痕将那宽阔的海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界。
以叛徒之身,行走四方忍界。
隔断一切过去,斩断全部牵挂,唯以刀誓血,亡命天涯。
为无尽自由,亦或无上信仰。
蓝色的袍子刷拉一声抖开,附着在挺拔的身影上,长袍垂落膝盖之下,微微摆动,披散的黑色长发在洞开的窗前被夜晚的风鼓动着。
身影抬头对着那一轮万古不变的明月,似乎无声诉说着什么,末了却是自嘲一笑,身影倏忽而逝,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