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既然兽潮即将来临,本系统建议你做好充足的准备,比如——”系统顿了顿,“弄一批爆矢枪出来。”
唐起渊看了一眼身旁的柳青璃,少女睡颜美好,几缕青丝从她肩头滑落,他心中羡慕,默默地从床上爬了下来,向不远处的木桌走去。
“我也想睡觉啊……”
第二天,唐起渊揣着一沓设计图纸,赶到了炼器场地。
虽然熬夜画图,但幸运的是,作为一名四级灵工,唐起渊对于爆矢枪的制作了如指掌,无需神魂回溯,他也能把爆矢枪的图纸画出来。
从值班弟子处领完炼器材料后,唐起渊孤身一人,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开始考虑如何炼制爆矢枪。
摆在唐起渊面前的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何为爆矢枪弹头提供动力。
如果放在前世,唐起渊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组合式推进包,与寻常枪支一样,直接通过子弹爆炸推动弹头飞行。
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在于,他和地球之间不知隔了多少个宇宙,彼此之间的天地法则并不相通。
柴火能燃烧,火药不能爆炸;法诀能够运转,阵法无法启动;动物尸骨会腐化,但无法生成有机肥……
“简直没天理啊……”唐起渊一脸郁闷,“它怎么能这样呢?!”
“咱不能和道衍世界讲理。”系统适时提醒,“在道衍世界的意志眼中,拿小池塘的规则和浩瀚大界讲道理,你这个小地方来的人才是莫名其妙。”
唐起渊:“……”
不过千亿光年的宇宙小池塘,也能和我道衍世界相提并论?
对,不能和天道理论,人家说啥是啥,就算天道明天让树上长出母猪来,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树上结不出母猪,植物不能繁衍动物,这才是异端。
在此刻,域外天魔唐起渊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理论上来说,由于宇宙演进不同,每个小宇宙都有其自身的法则,法则与法则之间并不相容。”系统忽然开口,“但奇怪的是,有一种法则是共通的。”
唐起渊沉默片刻:“仙道法则?”
系统点头:“准确的说,是人道之上的法则,并不一定特指‘仙道’——我是说,道衍世界的‘仙道’。
就像一扇门一样,门外是人道巅峰与极致,门内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无论是科技还是修仙,都可以勘破人道极限,触摸到那种力量。”
唐起渊怔住,哪怕来自灵气复苏百年后的地球,他也没听说过这种解释。
“这是你父亲告诉我的。”系统道,“战争即将胜利,他们已经开始研究力量的本质,为进入其他宇宙,适应诸天法则做准备。”
“科学的尽头不是神学,只不过神学一开始就站在了那道门槛上,而科学要经过漫长的跋涉与磨砺,才能触摸到那扇门。”
唐起渊喃喃自语,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科技与修仙并无差别,只不过是一条路上的两个旅人罢了。
图纸被唐起渊摊开,视线从一张张零部件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枪柄之上。
他心中一动,忽然有了想法。
地球爆矢枪与寻常枪支一样,都是依靠弹药爆炸,由子弹本身提供推动力,向前飞行的。
只不过一个利用火药爆炸提供动力,一个利用反应堆爆炸提供动力。
但如果把爆矢枪本身当做一个手持式弹射器,它为弹头提供一定的能量推动,同时弹头自身也会产生爆炸,杀伤敌人呢?
“是否可以利用压缩法力,对爆矢弹进行弹射呢?”唐起渊思索,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像半成品链锯剑一样,由修士压缩法力推动弹头发射,对修士自身负担太重,反而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
武器的产生,本身就是为了弥补自身的不足,如果用这种武器杀人比直接动手击杀还要耗费法力,那么它也没必要产生了。
唐起渊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作为一名萌新域外天魔,对道衍世界很多事情都一知半解,必须向当地土著寻求帮助。
……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宗主夫人起身,伸手将房门打开。
唐起渊一脸微笑地站在门外。
“这小子又来作什么妖?”宗主夫人心中纳闷,警觉起来,“不会是想去流云城前线抗击兽潮吧?”
“小婿唐起渊,拜见岳母大人。”唐起渊很有礼貌,站在门外行了一礼,并没有进去。
宗主夫人点头,让唐起渊进屋,坐在桌边交流起来。
“小婿贸然造访,是有一事向岳母大人请教的。”唐起渊正色道,“与炼器之道有关。”
宗主夫人闻言有些怀疑,她以前可是没见过唐起渊如此好学,当即道:“有什么问题,说说看。”
“咱们器灵宗制造的法兵中,有没有能容纳大量法力的东西?”唐起渊单刀直入,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持续产生动力的反应堆无法被制造出来,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种法力容器。
一种大容量法力容器。
宗主夫人皱眉:“容纳大量法力的法兵?你是想把法力储存起来吗?”
唐起渊点了点头,宗主夫人思索一阵:“咱们器灵宗并不生产储灵法兵,但是隔壁合欢宗却是售卖过一种合欢葫芦,男女修士双修突破之时,可用来补充法力……”
虽然讨论的是闺房之事,对面坐着的又是自己女婿,但宗主夫人也不是怀春少女,毕竟是生过孩子的人了,对于男女之事自然毫不顾忌。
唐起渊心中大为赞赏,这才是做学问的态度。
谈论的是科研问题,我们是在搞研究,不是搞黄色!
“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宗主夫人狐疑起来,“灵石和聚灵法阵不够用吗?你怎么想起来炼制这种东西……不会是想和青璃双修吧?!”
宗主夫人杏眼圆睁,一股凌厉的气机爆发,唐起渊身体一颤,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身下某处凉嗖嗖的。
“我可警告你,你和青璃年龄太小,修为又不够,别瞎尝试什么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东西。”宗主夫人警告道,“不然,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唐起渊小鸡啄米般猛点头,他清楚地看到,随着宗主夫人的气机透体而出,那张厚实的木桌表面出现了一道清楚的裂纹。
裂纹蔓延,将沿途的一张瓷碟整齐分开,连同上面的几根香蕉一齐切成两半。
唐起渊觉得,这是自家岳母无声的警告。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这种材料。”唐起渊弱弱道,“这几天我琢磨玄钢箭头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个方案。”
当即,唐起渊就把爆矢枪的思路给宗主夫人讲了一遍,宗主夫人闻言点头,而后陷入了思考之中。
唐起渊知道,岳母大人这又是去和自己那未曾谋面的岳父商量去了。
“通过一个储存法力的装置,提前将自身法力储存在内,战斗之中再将其传输出去,对其进行压缩击发,弹出箭矢……”宗主夫人叙述一遍,“你叫它‘爆矢枪’,是这个意思吗?”
唐起渊点头,这就是他对于研发异世界爆矢枪的大致思路。
“原理和弓箭相似,都是通过某种方式将箭头射出,杀伤敌人。”唐起渊道,“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在箭头上下功夫,增大其杀伤力。”
“双修法兵变成杀人利器,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到的。”宗主夫人轻轻摇头,颇有感慨道。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了。
“或许,这就是天才吧。”宗主夫人心中叹息,身为炼器师,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唐起渊的各种骚操作让她颇受打击。
“不过这种法兵的使用对象,仍然是低阶修士吧?”宗主夫人又看了一眼唐起渊画的设计稿,开口道。
她手中的设计稿是唐起渊重新画的,其中的数字及解释都被他用道衍世界的文字重新标注,在这一点上,唐起渊还是很谨慎的。
“的确如此。”唐起渊点头,“对于高阶修士而言,这些东西并无用处,我的想法是,对爆矢枪进行批量生产,大量装配在我们器灵宗弟子身上,或许对抵抗兽潮有所帮助。”
玄域修士共分六个境界,分别为灵海、神桥、元府、通幽、如意、祭身,这六个境界中,前三个境界的修士,都可以被称为“低阶修士”。
爆矢枪的使用者是低阶修士,因为通幽境之上的修士需要出手牵制兽潮中的强大存在,击杀兽王。
而通幽境之下的修士数量最多,跨年龄段也最广,反倒成了抵抗兽潮的主力军。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由于热兵器的限制性,高阶修士并不适合使用爆矢枪。
对于刀、剑等法兵,决定其威能大小的有两个方面,一是它本身的等阶强弱,二是使用者的实力。
而爆矢枪这种“热兵器”,更多的则是依赖于其自身威力,比如压缩法力的强大、弹射的弹头的威力等等,与使用者本身并无太大关系。
实力强大的修士,使用凡铁也能一剑斩下巨峰,但如果让他们拿着爆矢枪射击的话……
除非把爆矢枪当砖头扔出去,否则根本不能砸塌一座山峰。
至于通过一次性注入大量法力,导致爆矢枪过载损坏,修士体内高能法力喷涌,将山峰打爆的行为,和直接用法力轰击有什么区别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这就是科技侧和修真侧的区别——前者利用外物,后者加持己身。
当然,修真侧存在法兵等“外物”,而科技侧也有各种基因强化剂来“加持己身”。
合欢宗的合欢葫芦,其材料能否用于充当法力容器还有待商榷,唐起渊又把目光放在了另一张图纸上。
如何压缩合欢葫芦提供的法力,对其进行引导和释放,使温和的双修充电器产生强大而狂暴的推动力,成了他眼下必须解决的问题。
如果放在灵气复苏后的地球,完全可以使用电磁轨道技术,将氘能源核心产生的力量转化为磁推动力,将弹丸击发出去。
哪怕灵气复苏后,天地法则束缚增强,电磁轨道炮也能打出很远。
但问题在于,道衍世界莫得电磁感应。
道衍世界有电,雷劫就是。
道衍世界也有磁,很多地方都能找到天然磁石,有些“磁髓”还被当做布置阵法的原材料。
但是,道衍世界就是没有电磁感应。
唐起渊打不过天道,改不了天地法则,无奈之下只能立足国情,进行本土化改造。
“这个问题可以使用阵法解决。”宗主夫人开口,“箭矢能够射出,是因为有弓弦在推它,而阵法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宗主夫人不懂弹性形变是什么道理,但对于箭矢的飞行原理,她还是很清楚的。
当然,能发射法力光箭的高阶法兵不在此列,那是激光武器。
“可以施加一个封禁法阵,将合欢葫芦内法力导出,加以束缚,让它按照既定路输送。”唐起渊点头。
“这样的法阵,我们需要的不止一个。”宗主夫人思索片刻,“在这把武器的前端也设置一个,利用它阻碍法力的消散,使得装填通道内的法力堆积起来。”
唐起渊眼前一亮,迅速明白了宗主夫人的意思,顺着她的思路说了下去:“合欢葫芦内置于爆矢枪中,在它的前方刻下聚灵法阵,加快法力堆积。”
宗主夫人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装填通道内的法力得不到释放,不断堆积压缩之下,只要给它足够的刺激,就会……”
“产生爆炸!”
两人异口同声道。
“既然如此,那么就需要一个法力控制装置,来切断合欢葫芦的法力供应,防止过载。”
唐起渊眼中发光,他深吸一口气,抓起纸笔,刷刷就写,仿佛回到了当年刷题考灵工四级的时候。
“同时还要设计一个机关,用于控制压缩法力的释放方向,爆矢枪前方阵法开口,让爆炸产生的力量向前方释放出来。”
宗主夫人继续补充,和唐起渊交流的过程中,她的思路也在不断拓展着,越来越灵活。
屏风后,柳宗主微笑,方才他与宗主夫人传音,同样参与到了讨论之中,宗主夫人说出的想法都是二人讨论后的结果。
柳宗主觉得,自己这个女婿是越来越顺眼了。
唐起渊的画图速度慢了下来,他心中略一思索,在自己脑中的想法的基础上进行了改动,而后递给了宗主夫人。
宗主夫人提笔,在爆矢枪图纸之上修改几处,一边改动一边指点道:“有几个不合理的地方,我帮你改了。
这里流经法力太多,可以分散一点,通过其它路径流动;这一处法力节点有点问题,处理不好会影响法力输送;这里容易磨损,应该加厚……”
她心中有些小得意,虽然唐起渊创意独特,但谈起炼器,还是自己比较专业一些。
唐起渊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乖学生模样,不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宗主夫人大为满足。
事实上,宗主夫人所修改的几处设计,都是唐起渊故意写错的,反正进行锻造的人是他,开炉的时候再改回来就是了。
一来唐起渊觉得自己得满足一下自家岳母作为炼器师的虚荣心;二来,他也不想表现得太过妖孽,毕竟一个学习炼器不足两个月的小修士,如果第一次设计法兵,就如此完美无缺的话,未免过于骇人。
不过怎么故意写错也是个技术活,从宗主夫人的修改来看,唐起渊认为自己是成功了——还有三处能够优化的地方,宗主夫人没有发现。
“爆矢枪的问题是解决了。”唐起渊满意地点头,将图纸收起,“现在只剩下箭矢的问题了。”
如果放在灵气复苏之前,他自然有多种选择,像装有氘能源核心的标准弹头,对抗虫族的突变酸弹头,执行暗杀的消音弹头——事实上作为谍报人员,这种弹头他接触得更多一些……
但在道衍世界,且不说能不能造出来,就目前而言,如果抵御兽潮的话,他用不着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弹头。
比较可靠的是金属风暴破片弹,这种对付集群目标的弹头更适合对抗兽潮。
然而,在没有火药或者说暂时找不到类似物质的道衍世界,唐起渊坚定地进行了本土化改良。
“我们可以把枪口弄得大一点。”唐起渊道,“直径一寸二左右,特殊箭矢大小与枪口契合,进行发射。”
“对抗兽潮,此箭矢的杀伤范围需要足够大。”宗主夫人思索,“或许可以在箭头上刻下剑道杀阵,箭矢飞出后炸开,透射出的剑气将整片区域笼罩。”
唐起渊点头,一枪射出,兽潮之中剑气纵横,可将无数凶兽撕裂。
“理论上来说,只要材料充足,任何阵法都可以刻印在上面。”唐起渊道,“但问题在于,我们必须要控制成本,关于刻印什么阵法,这一点还要再作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