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婿唐起渊，拜见岳母大人。”
器灵宗炼器场内，唐起渊行礼，宗主夫人刚刚完成一件法兵的锻打，此刻正在微微喘息，调节体内气血法力，并未作出反应。
唐起渊倒也不着急，卖药少年已经安顿下来，只待稍后禀报宗主夫人一声，便能把事情办妥。
数十息后，宗主夫人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放下了手中的炼器锤：“事情办得怎么样？”
“一切顺利，只不过合欢葫芦能否派上用场，还要再测试一下。”唐起渊答道，他取出合欢葫芦，放在了宗主夫人面前。
“炼制手法一般，称不上精妙。”宗主夫人摇了摇头，一缕神魂从她体内透出，没入合欢葫芦之中。
“乾坤玉、离火砂、通冥珀、寒阳石……”
宗主夫人开口，将数种炼器材料的名称报出，而后拧紧了眉头。
“不应该啊……”宗主夫人面露不解之色，“无论哪一种材料，都没有大量储存法力的性质……合欢宗是怎么做到的？”
唐起渊闻言一愣，他修为不如宗主夫人，无法看破合欢葫芦的奥妙，此时宗主夫人开口，让他大为迷惑。
唐起渊心中第一个反应是，这些炼器材料在熔铸为合欢葫芦的过程中，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从而使其具有了大量储存法力的特性。
不过下一刻，唐起渊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化学反应的生成物自然是此刻合欢葫芦所蕴含的物质，也就是乾坤玉、离火砂、通冥珀等材料。
但这些东西，并没有能够大量储存法力的性质。
“如此说来，应该是某些物质发生混合，其组成粒子之间相互纠缠，从而诞生了某种‘场’。”唐起渊猜测出了一个结论。
所谓“场”只是一个空泛的概念，仙道阵法可以称为场，磁场可以称为场，大能周身产生的秘力也可以称为场。
甚至说，一处古怪的地势，一处风水上好的墓穴，也都能产生某种凡人看不到的力量，这些都是“场”。
在唐起渊看来，合欢葫芦内蕴含的“场力”与阵法、磁场中的作用力相似，都是在某种天地规则的作用下，产生的“秘力”。
“小婿以为，应当是其中一些材料混合后，所产生的变化。”唐起渊开口道，“就像炼丹一样，几种不同的灵药混合在一起，就可以炼制出一颗丹药来。”
“用化学变化解释物理规则，你可真是个小天才。”系统开口，幽幽道。
“胜在通俗易懂。”唐起渊丝毫没有误人子弟的觉悟，“反正她能理解我的意思就行。”
“确有几分道理。”宗主夫人点了点头，眼睛仍然盯着手中的合欢葫芦，“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确定究竟是哪些材料发挥了作用。”
此话一出，唐起渊心中立刻就生出一个方案来。
将合欢葫芦中所有材料分开，摆在炼器平台上，一件一件地剔除炼制。
即每剔除一件材料，就炼制一枚合欢葫芦，倘若缺少了重要材料，合欢葫芦的储存法力效果自然会大大降低，利用排除法判断材料种类。
与将所有炼器材料组合方式全试一遍的枚举法相比，这种排除法简单高效，既省时间又省成本，再适合不过。
唐起渊开口，提出了自己的计划和方案，宗主夫人表示认可，吩咐炼器场内值班弟子取来材料，开始了试验。
三十分钟后。
“乾坤玉和通冥珀。”宗主夫人缓缓开口，“这两种材料是合欢葫芦贮存法力的关键所在。”
她掌心之中放着两块似石似玉的晶体，法力涌出，一团赤红的火焰燃起，两块晶体缓缓融化，在法力的作用下融为一团，变成了一个葡萄大小的圆球。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宗主夫人开口，“去掉其他材料后，这颗珠子蕴纳法力的能力反倒提升了。”
另一边，唐起渊则是打开了炼器炉，开始炼制爆矢枪的零部件。
将法力压缩而后爆发，枪管必然会承受极大的压力，要解决这个问题，枪管的材料极为重要。
对此，唐起渊选择了陨星铁。
爆矢枪枪身以玄钢制成，唐起渊使用炼器锤，将枪身各个部位一锤一锤地打造出来。
但铸造枪管时，他没有采用镗孔或者钻孔的加工方法，而是直接整体铸造而成，对于陨星铁的强度以及法兵模子的精密度，唐起渊还是很放心的。
半个时辰后，一个黝黑粗大的物件出现在二人面前。
爆矢枪长约半米，口径粗大，可以放进去一个鸡蛋，握柄处刻有花纹，以增大摩擦，使用时需要一手托起枪身前端，一手握住枪柄，将枪托抵在肩头使用。
与地球当年的枪械相比，异界版爆矢枪最大的特点在于，它没有扳机。
修士持枪，以神念勾动法力，注入爆矢枪内，直接击发被压缩的法力光团，将特制飞弹轰击出去。
宗主夫人微微一笑，将爆矢枪提起，手中毫光涌动，只一瞬间，整支爆矢枪便被她直接拆解开来，铺展在炼器平台上。
唐起渊看向宗主夫人，流露出崇敬与羡慕的神情，这让宗主夫人相当受用。
唐起渊很清楚，女人是需要赞美的，女修士也是一样，何况她这一手拆枪动作的确漂亮。
宗主夫人将那枚圆滚滚的法力电池放入爆矢枪的握柄之中，那里有一个球形凹槽，专门为放置能源而准备。
而后，宗主夫人运转法力，一根根法力丝线从指尖透出，缠绕在各零部件之上，须臾之间就完成了重组。
“岳母大人炼器手法出神入化，小婿佩服不已。”唐起渊看着自家岳母脸上得意的神情，恰到好处地递上了一个彩虹屁。
宗主夫人“嗯”了一声：“炼器之道学问精深，日后勤学苦练，你也一样能做到这一步。”
“小婿受教了。”
唐起渊行礼，起身摸了一下爆矢枪，暗中确认可以正常使用后，开口道：“既然爆矢枪已经完成，还请岳母大人试上一试。”
“在你前往合欢宗的这段时间里，我炼制出了一枚箭矢。”宗主夫人开口道，“不过没有刻印剑道杀阵，而是雷道阵法。”
“其实我们这次主要是测试爆矢枪的射程，至于具体威力如何，还是要放到箭矢方面考虑。”唐起渊道，而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宗主夫人取出一枚银亮的圆球，约有鸡蛋大小，放入了爆矢枪之中。
为了装填方便，唐起渊设计的爆矢枪弹药填充的部位在枪身侧面，由侧面开槽，推入枪管之中，上覆阵法，防止能量外泄。
一道法力从她掌心涌出，没入爆矢枪握柄之中。
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一枚葡萄大小的圆球发光，储存在其中的能量被引动，向前方涌去。
锁灵阵法发光，能量受到束缚，不断压缩轮转，封印在小小的一截枪管之内。
法力持续注入，不断增强着，枪管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不时有毫光从缝隙中透射出来，不断闪烁着，似乎很不稳定。
就在这时，宗主夫人眼中闪过一道精芒，神念勾动，开启了能量“阀门”。
“砰！”
一道耀眼的白芒喷薄而出，足有一尺多长，如同光剑一般吐露锋芒。
一枚银亮的圆球划过空气，带起彗尾一般的光束，狠狠洞穿了远处的箭靶。
“轰——”
下一刻，千米之外雷光大盛，爆矢弹炸开，一片雷云降临，将那里覆盖。
唐起渊清楚地看到，方圆数十米内，道道雷霆炸开，人形箭靶被雷光淹没。
雷道阵法持续了数十息，而后缓缓消散，唐起渊与宗主夫人对视一眼，而后走上前去。
“这爆矢枪的威力比我想象的要大上不少。”宗主夫人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箭矢威力强大，还是要归功于岳母大人。”唐起渊笑道。
在仙道雷法的熔炼下，眼前的测试假人已经化作一团铁疙瘩，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形状。
方面数十米内一片焦黑，地面上留下了道道沟壑，如同刀削斧砍一般，很是狰狞。
“方才爆矢弹飞行的速度应该超过音速了吧？”唐起渊向系统问道，“我是说地球灵气复苏前的。”
“超过了。”系统答道，“方才那枚爆矢弹的初速度应该能达到九百米每秒，从它的体积和重量来看，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还是慢了点。”唐起渊摇头，“这种速度，根本无法打中元府境以上的修士。”
他很清楚，道衍世界是一个高武位面，修士的反应速度和移动速度太快了。
倘若真在千米之外狙击通幽境修士，以修士的灵觉，很容易就能施展遁术，远离爆炸的中心点，避开这一击。
“修士移速太快，而且反应能力很强，可以预判枪口弹道。”系统开口道，“想要击杀他们，必须要有大量士兵手持枪械，密集射击。这也是灵气复苏初期军方积累的经验。”
“箭道很直。”宗主夫人看了一眼手中的爆矢枪，“这应该远远不是它的极限射距，以爆炸推进动箭矢……你这爆矢枪，应该可以将箭矢发射到一千五百米之外的地方，一旦超过一千五百米，它的精准度就会大大下降。”
宗主夫人是炼器的行家，以她的眼力，自然能够轻易看出，唐起渊提出的“爆矢枪”不是依靠下坠伤人的，它的弹道是一条直线。
唐起渊点头，伸手拿过爆矢枪，将其拆开后，取出了那枚“法力电池”。
“系统，开启神魂探测共享。”
引魂诀流转，唐起渊进入系统的视角，而后调动神魂，从这颗法力电池之上扫过。
道道蛛网状的裂痕出现他的视线之下，就像一块碎裂的镜子一样，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怎么了？”宗主夫人皱眉，神魂从法力电池上扫过。
“使用寿命。”唐起渊开口，“如果按照刚才的法力强度，这枚珠子只能支撑五十次攻击，五十下后，这件法力容器就会报废，化作齑粉消散。”
“的确如此，这件法兵的使用寿命也太短了点。”
宗主夫人伸手拈起那颗珠子：“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和我们的使用方式有关。
合欢葫芦是双修法兵，法力供应要的是细水长流，绵延不绝。
而这颗珠子内的法力则是被我们强行压榨出来，连续使用，自然会对其产生不小的破坏。”
“岳母大人，你方才从这颗珠子中引动了多少法力？”唐起渊问道。
“相当于神桥境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宗主夫人答道，“这种程度的法力，这枚珠子可以引动二十次。”
“二十次……”唐起渊思索起来，“或许我们可以改造爆矢枪结构，让法力容器变成易拆卸式的，每消耗一定法力，就换上另一个容器。
通过这种方法，使得每一件法力容器在战斗中得到休息，以延长法力容器的使用寿命。”
宗主夫人沉吟片刻：“还有一种可能，我方才使用的乾坤玉和通冥珀比例不对，还能够继续进行优化。
又或者，原来的合欢葫芦中，存在某种能延长法兵使用寿命，可以对其进行养护的材料，而这种材料却在方才被我剔除了。”
二人一拍即合，分工协作，再次投入到了爆矢枪的改进工作之中。
“我可以将握柄做成可更换式。”唐起渊思索，“每发射到一定次数，就可以拔下握柄，进行更换。”
“能不能设计成外附能源？”系统提出建议，“将能源单独剥离出来，直接插在爆矢枪上，使之供能。
这样做可以节省大量成本，而且本身在握柄之中，法力电池也不与枪管压缩法力的空间直接接触，它提供的法力是通过炼器材料牵引过去的。”
“可行性不高。”唐起渊否定了这个想法，“握柄存在的意义在于，它是法力电池的组成部分之一，如果没有握柄当做外壳的话，法力电池的能量很容易就会耗尽。这也是合欢宗的合欢葫芦要含在嘴里的原因。”
“含在嘴里……”系统忽然露出思索的神情，“不耽误正事儿吗？”
“双修的正事儿是修炼！”唐起渊黑着脸，在心中吼了一句。
“谈正事，咳咳，谈正事。”系统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认为，可以使用两极真水。”
“两极真水？”唐起渊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没错，就是器灵宗的法兵模子。”系统微微一笑，“如果只是隔绝法力泄露的话，这种材料完全可以满足需求。”
唐起渊喉结微动，系统的这个方案，大胆……且可行！
作为一种特殊的炼器材料，两极真水具有耐高温、易塑性的特点，而且，两极真水具有很高的法力隔绝性。
正因如此，法力凝聚的各种形状的零部件才能放入其中进行塑性，而不必担心被液态的两极真水，吸收导致形状残缺不全。
“首先，法力电池的本体不能设计为球状。”唐起渊抓起一张草纸，快速绘画起来，“它的形状应该是方形的，一来便于储存搬运，二来需要在上面开口。”
“开出的豁口用于引导和注入法力。”系统表示赞同，“插入爆矢枪之中，与枪身紧密结合，形成用于供能。”
“既然如此……”唐起渊深吸一口气，“我为什么要留出握柄呢？”
唐起渊站在炼器平台前，提笔如飞，爆矢枪原本的握柄被他抹去，只剩下了一个半米长的筒状发射器。
对于修士而言，只要法力能够注入，并不需要特定的材料载体。
“可以设计一个通用卡槽。”唐起渊一边思索一边设计，“爆矢枪肯定不会是唯一一件仙道科技产物，所有法力激发式单兵装备都要适用与这种卡槽。”
通用卡槽可以套在胳膊甚至手腕上，与爆矢枪的外壳相契合，不仅可以装载爆矢枪，还能更换微型灵能炮以及其它发射类装备。
如果唐起渊能造出来的话。
半个小时后。
“恕我直言。”系统撇了撇嘴，“这玩意儿真难看。”
图纸上画着一件长达半米，粗如儿臂的“炮筒”，在这张图纸上，极简主义得到了发挥，除了必要的线条之外，整件法兵都是光秃秃的。
如果不是中间留出的特制槽口，很容易让人怀疑这件东西能否被人持握牢固。
“将就将就吧。”唐起渊揉了揉太阳穴，“我当年画作战沙盘都没这么用心。”
“但我还是觉得这东西丢了爆矢枪家族的脸。”系统沉默片刻，“或许刷上一层银漆之后，在科技感的作用下，它会好看一些。”
唐起渊：“……”
你一个系统破事儿怎么这么多？！
“对了，这东西可以绑链锯剑吗？”系统问道。
“不能。”唐起渊摇头，“链锯剑也是剑，是剑就有剑法，绑在手腕或者胳膊上反而会限制它的发挥。”
“容易承接后坐力吗？”系统仔细考虑每一个细节。
“对于一拳能打崩千斤大石的修士而言，这点后坐力算不上什么。”
唐起渊一摊手，以修士的肌肉力量，压缩法力爆炸后产生的后坐力真不算什么。
“对了，有关法力电池的具体加工过程，你是怎么考虑的？”唐起渊忽然想到一点，开口问道。
“手工加工吧。”系统开口，“两极真水液化之后，只要将法力电池在里面浸泡一下，取出就好。”
“这件事可以交给普通百姓来做。”唐起渊点头，“也算是向手工工场的转化。”
“两极真水需要低温液化，制热可以勾动地火，制冷如何解决？”系统提出了一个问题。
“阵法。”唐起渊道，“用仙道方法解决，一小块灵石就足以支持很久了。”
“玄域到底是个小地方。”系统叹息，“此地阵法不能直接勾动天地之力，仍然需要灵石进行驱动。”
“那是涉及到‘道’的东西了。”唐起渊神色平静且淡然，“我有朝一日，定然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唐起渊很清楚，他日后肯定会换地图的。
毕竟他最终的目标是解放异世界，把赤旗插遍整个位面，乃至星空深处。
“像我这种理想远大、信仰坚定的域外天魔，如今已经不多了。”唐起渊心中颇有感慨。
系统：“……”
“小渊，弄好了没有？”
宗主夫人的声音传来，告诉正在仰望星空的唐起渊，做事还得脚踏实地。
“我稍微做了一些改进。”唐起渊将图纸交给宗主夫人，“爆矢枪可以改成这个样子。”
“直接固定在身体上……”宗主夫人皱眉思索，“易于穿戴吗？会不会影响近战？”
宗主夫人一针见血，看出了关键所在，作为一名炼器师，在炼制法兵之事，必须要考虑到这件法兵对于修士各个方面的影响。
“这一点没什么问题。”唐起渊道，“横向槽口，拉开固定栓之后，向外用力一推就能取下，一只手就能完成。”
宗主夫人点了点头：“我这边也有收获，之前的法力容器中，我们少加了一种材料。”
一小撮褐色粉末被她取出，放在了手心：“玄墨石衣。”
“本系统再度对道衍世界人民的取名天赋感到绝望。”系统捂脸，“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名字，为啥不叫玄棕石衣、玄褐石衣？！”
“我觉得你取的还不如原来的好呢！”唐起渊吐槽道。
“玄墨石衣是一种常见的伴生物，常常依附于通冥珀矿石而生。”宗主夫人开口道，“将此物加入那颗珠子里，能够将使用次数提升到七十次。”
“只加入一种材料，能够提升至二十次，已经很不错了。”
唐起渊很知足，作为第一代修真电池，任何事物的发展都需要一个过程，他不指望这种原始修真电池能够和恒星发动机抗衡。
他还有时间，技术会进步的，眼下的修真电池能够对抗兽潮，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