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门前,长清公主冷眼一扫众人道:“起来吧!何人告诉本宫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回公主的话,奴才们不知道是小姐回府将她拒在了门外还将小姐弄伤,也打扰了各位主子的清净,请主子们责罚”。一位口齿伶俐的小斯说道。
“混账东西,这府里就本郡主一位小姐哪来的其他什么小姐?”长清身边的少女气急败坏地吼着这群小斯。
“依依,住口。”长清叫着萧依依道。
“打扰了本宫的休息确实是该罚,但丞相府可不是任何阿猫阿狗都可以进的地方,你们这也是尽自己的本分何来受罚之说?都下去去吧”。
那几个小斯一听不用挨板子了给长清公主磕头道谢后一溜烟地跑开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开始,文氏要惩罚下人,长清公主免了下人的惩罚既驳了文氏的面子又收拢了下人的心。这些在府里多年的仆人们深知其中的门道,都不愿意做那可能无辜被伤及的池鱼,主子让他们下去他们自然如蒙大赦。
文怡如刚想上前阻拦,被林妈妈一把抓住手腕并摇头示意让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长清公主看了一眼站在文怡如身后的萧曼吟,又看看文氏道:“我说萧文氏,你思女心切我们大家都能理解,可是你不能在大街上随意找个女子来冒充丞相的血脉。如果被外人知晓丞相从大街上捡了一个乞丐回家做女儿岂不被人笑话?再说,你女儿当年得的可是天花,连太医都无能为力,被老爷送出去之后是死是活无人知晓。这十多年都杳无音信怎得今日就突然冒出来了呢?我看还是好好问清楚再说吧”。说着便示意让身边的桂嬷嬷将萧曼吟带下去审问。
文怡如因为自己的软弱没能保护好女儿让女儿在外流离十几年,这次女儿回到了身边她无论如何都要尽全力的保护好她,弥补她这十几年来缺失的母爱。见有人来拿自己的女儿挺身护在了萧曼吟的前面。
“我们母女相认的事就不劳烦公主费心了,这丫头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自会辨别。至于说冒充丞相府血脉的事情已经有人做了,我断是不敢做也做不来的。害怕辱没了家父及家族的名声”。
一句冒充丞相府的血脉直戳长清公主的痛处,让长清公主顿时恼羞成怒但又不敢发作只得把这口恶气往肚子里吞。
站在文氏身后的萧曼吟看着今天这府里发生的一切,心里暗自哀叹道:“看来以后这家里可有的玩了。”
“公主,小姐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是极累,老奴就先陪夫人和小姐下去歇息了,我们先行告退,请公主见谅。”林妈妈害怕两人越闹越僵忙出来打着圆场。
“老奴才,你是瞎了眼吗?丞相府就只有一个小姐,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小姐?”长清公主身边的萧依依忍不住又开口训斥起了林妈妈。萧依依十二岁就被当今陛下封为郡主,丞相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如众星捧月一般供着她。在外,众人知道的、称赞的萧丞相府才貌惊人的千金也是她萧依依。长此以往,便养成了她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女子要来和她分享这一切她是断然不能忍受的。
“哦?丞相府里到底是不是只有一位小姐,郡主何不问问你的母亲长清公主?公主要是不好回答,你再去问问你的父亲萧致远便可知晓。”文怡如狠狠地堵上了萧依依的嘴。
萧依依吃了瘪气得直跺脚。
长清公主面不改色继续对文怡如道:“既然你说这女子是丞相血脉你可有证据来证明?”
“我自己生的女儿,我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据,还需要什么来证明?”文怡如静静地回道。
“这么说就是没有咯?那既然没有证据证明她是丞相的血脉,那就把这个妄图冒充丞相女儿的女子赶出去。”长清一声令下,身边的婆子丫鬟齐上阵就要把萧曼吟往外推。
“等等……这个算吗?”
萧曼吟从怀里掏出了半块玉佩递给了文怡如。
文怡如拿着这半块玉佩泪水止不住流了出来。这玉佩本是一块,后来文怡如的父亲文越将这块玉佩分成了两半,一半作为定情信物赠与了文怡如的母亲,另外一块他一直随身佩戴从不离身。如今父亲将这块玉佩给了自己的女儿,可见父亲心里对自己这小丫头格外厚爱。
“这是你外祖父常不离身的玉佩,你是我的女儿错不了。走,孩子,跟娘回屋让娘好好看看你”。文怡如拉着自己的女儿不再理会长清公主母女俩径自向后院走去。齐乐容和林妈妈一干人向长清公主行过礼后也跟在文怡如身后准备回院。
“慢着,一块玉佩就能认定她是相府千金?那不是全天下有玉佩的人都成了丞相府的亲戚了?我看还是先将人带下去审问清楚了等相爷回来再说吧。”长清公主说着便要将人给带下去。
“公主这般刁难是何道理?”文怡如气愤地问道。
“我这么做不是为难你,更不是不让你们母女团聚,只是最近不太平西边和北边的战事有可能一簇激发,我们相府又不是一般的官宦府邸,这丫头到底是不是老爷的女儿一定要先查清楚,千万不要在这关键的时刻混进敌人的细作才是。再者,就算这女子不是细作也得细细地确定了她的身份不能让人混淆了老爷血脉才是。”长清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堵住了文怡如的嘴。
听到“细作”二字,顿时所有人都不做声,大家也知道这里面的厉害,稍不留神可能就会小命不保。
萧曼吟更是头大,在回来之前外祖父就说过这个家要想安稳待下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当时的她还不信如今看来外祖父说的确实没错,这还没进家门什么‘细作’、‘混淆血脉’之类的都搞出来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待在外祖父身边乐个逍遥自在。
“还不把人拉下去,愣在这里干嘛?”长清公主身边的桂嬷嬷呵斥道,几个婆子丫头才开始动手拿人。
“她是我的女儿就算要关也是关在我的院子里就不劳公主费心了。”文怡如抢先一步把萧曼吟从那几个婆子手里拉了过来。
“说得不错,这事确实也是你的事。我也只不过是为了丞相着想才出面阻拦,折腾了这半天我也累了该回去休息了。桂嬷嬷,你派几个人去帮夫人看着这丫头免得在府里生出什么事端来。”长清公主转身带着萧依依回了落梅院。
今日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萧致远便坐着马车急匆匆地回到府里。往日里大多数时间府里掌灯之后他才会回府,如果遇上一些重要政事宿在宫里也是常事。
跟在萧致远后脚回府的还有在翰林院公干的长子萧文澜。
他们父子得到家里小斯的通报之后都匆匆赶了回来。做父亲的迫切地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做哥哥的也急切地想见到自己的妹妹。
萧致远一进如心阁就发现一大堆婆子丫鬟将大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见他父子二人进来立马行礼后分成两路站在大厅外两侧。
进得大厅内,只见文怡如带着齐乐容坐在右侧,身后站着林妈妈等一群婆子丫头。长清公主带着萧依依坐在左侧,身后立着桂嬷嬷等一群婆子丫头。两边的主子各自喝着茶,谁也不搭理谁,屋里一片安静,气氛透着一丝尴尬。
大厅中间站着已经梳洗打扮过的萧曼吟,她身着一袭绿衣勾勒出她少女的婀娜多姿。头上松松的挽了一个发髻其余的长发如墨一般垂下,衬得她肌肤胜雪。
萧致远进得大厅也不管给他行礼的众人,拉着萧曼吟的手一边打量一边激动地说道:“好孩子,十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让为父好好看看你。”
萧曼吟看着萧致远面色十分平静但她内心十分复杂。她不知道自己对这个父亲的感情到底是敬、是爱还是恨。看着平静的萧曼吟,萧致远心里却有些许失落。
“还是先不要这么急着认亲吧!等确定了这丫头的身份之后再认也不迟,老爷说可是?”长清公主开口道。听着这句话萧致远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了下来道:“公主思虑得周全,毕竟这是大事还是得谨慎一点才是。”
“孩子,你可有证明你身份的信物啊?”萧致远对萧曼吟问道。
“父亲既然也要问我要证据,我除了拿给母亲的那块玉佩外也实在没其他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了。”
萧致远接过文怡如手里的玉佩点了点头道:“是了,就是她。”
“老爷,你可得问仔细一点才是。可不能单凭一块玉佩就简单地确定了一个人的身份,这玉佩不假,可是未必就是正真的主人。”长清在一边喝着茶头也不抬地对萧致远说道。萧致远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却还是维持原来的神情。
“外祖父可有对你讲过家里的事?如有你也可以说来听听。”坐在一旁的萧文澜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着这个“妹妹”。
萧曼吟眨巴眼看着这个温润如玉且容貌俊逸的男子在心里想着:这莫不就是自己的哥哥?于是说道:“听外祖父常常提起父亲写得一手好字,当初外祖父为了鼓励父亲将他那块最喜爱的砚台也赠与了父亲,不知可有此事?”
萧致远一听这话笑了。
萧文澜却道:“你还好意思说,当年你太顽皮,溜进父亲的书房玩时不小心已将他打碎,父亲为这这事还狠狠地罚了我们呢!”
“有这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萧曼吟在心里嘀咕着。
“我想丞相也应该不会怀疑孩子的身份了吧?既然都清楚了那我就带吟儿下去歇着了。”文怡如拉着萧曼吟就要走。
“着什么急啊?老爷这不还没开口承认呢!”长清慢慢悠悠地说道。
“这丫头的确……”
“我看老爷还是再问问清楚,可千万不要弄错了才好,这毕竟是关系到萧家血脉的问题。”还没等萧致远说完,长清便打断了他的话。
“这物证也有了,问也问了,不知都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难道公主就这么不愿意让我们母女团聚?”文怡如没好气地说道。
“你们母女团聚那是你们的事,我有什么愿不愿意的?我不让这丫头进府也是为了府里考虑,毕竟现在时局不太平害怕出个什么差错对大家都是不好的,还请老爷不要怪我才是。”长清公主笑着说道。
“公主言重了,你这也是为了整个相府考虑才这么做,辛苦你了。”萧致远温柔的对长清说道。
“我觉得公主说得有道理,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都应当谨慎小心些才是。我看不如就暂时将吟儿隔离在西厢房吧!等找到更多能确定身份的证据我们再相认吧!”萧致远看了看文怡如和萧曼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哼!如果找不到其他的证据是不是就要关她一辈子?或者是要我亲自去把父亲请来确认她的身份?
萧致远看着发怒的文怡如叹了口气道:“只是暂时将她隔离起来,等我找到更多的证据就马上把她放出来,你何必动怒呢?”
“我何必动怒?你说呢?自己的骨肉离家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做父亲的竟然听信小人挑拨不顾骨肉亲情要将自己的亲骨肉关起来,天底下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
“我这不也是为了整个府里考虑吗?你能不能也替大家想想?”
看着萧致远和文怡如越吵越厉害,萧曼吟上前道:“娘亲你们别吵了,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着想,不过就是隔离嘛,也没多大的事,我去就是。”
文怡如听着萧曼吟这话眼泪刷地流了下俩,萧致远脸色也十分难堪,心里也充满了愧疚。
“哼,总算还算识趣,不然整个家里都要因为你一个来路不明的村姑给闹翻天了。”萧依依没好气地骂着萧曼吟。
“桂嬷嬷,你们将人带下去好生看着不允许出一点差错。”长清依然一副淡淡的表情,桂嬷嬷领了命令带着几个婆子便将萧曼吟脱去了西厢房。
“父亲,不知您要多久才能确认小妹的身份?如果时间长了,我怕她会吃不消。”萧文澜看着萧曼吟被带走,心疼地问着萧致远。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自然会想办法早点弄清她的身份的。”萧致远说完拂袖便朝书房而去,留下了这一大群人在这里。
“萧致远,你最好给我快点,不然吟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给你拼命。”文怡如在萧致远身后大吼着,眼泪却一刻也没断过。
齐乐容对这些大事插不上手,眼见自己的婆婆这般伤心难过只得将她扶起,夫妻二人连同林妈妈一起将她送回了如心阁。
众人都散了去,长清带着萧依依向落梅院走去。
中萧依依问着长清:“娘亲,你为什么不把那丫头赶走,我可不想父亲再多出个女儿来,更不愿和那样的人成为姐妹”。
长清看了眼这个被自己娇宠着养大的女儿淡淡道:“你父亲本就还有一个女儿,你也确实还有一位名义上的姐姐,这都是事实。只要你父亲确实了这女子是他亲生的孩子那你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她是你的姐姐。至于赶不赶得走那可就不好说了,这就要看你父亲心里到底要不要认她了。”
“我不要什么姐姐,丞相府千金只能是我萧依依一人其他人休想和我争。我不管父亲要不要认她,娘亲您都要把那女子赶走。”萧依依拉着长清的手不依不饶地哭闹道。
“好了,别闹了!就算那女子真是你父亲的女儿咋们相府千金的荣宠还是你一人所有,别人争不去的。有娘在你就放心吧!我女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最尊贵的女子,娘会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长清轻轻地拍着萧依依的手哄着,好不容易把萧依依哄回了自己的院子。
落梅院里,长清公主躺在榻上摇扇假寐。香炉里的熏香袅袅升起,整个屋子飘荡着淡淡的清香。桂嬷嬷从厨房端来刚做好的燕窝羹。
“公主,燕窝羮熬好了,您尝尝。这次可是南邦进贡的上等燕窝,宫里也只有太后、皇后和几位受宠的妃子才有呢!陛下疼爱公主但凡有好东西都少不了公主您的一份”。
“放下吧”。
桂嬷嬷将燕窝羮放在榻前的杌櫈上垂首立于榻旁。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片刻的沉静后长清开口对桂嬷嬷说道。
“奴婢是有话说。公主今天为什么不把那丫头赶走让她永远进不了相府?”
“赶走?今个萧致远的心思你还没看出来?他心里早就认了那丫头了,把她关起来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我看而已。我要是真不让她进府,那萧致远还不怨恨我?”
“既然那丫头赶不走,公主今日为何要阻拦着不让她进府?”桂嬷嬷不解地问道。
“今日这般做只不过了是为了刁难一下如心阁那位,也让她知道这府里到底谁说了才算。这些年她装出一副自恃清高的样子真让本宫恶心,看着她今日那痛苦的样子本宫心里就痛快。与其让她们母女分离,惹得萧致远不悦还不如让那丫头进府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样既能让萧致远高兴我们又好拿捏,这样岂不更省事”?长清冷笑道。
“奴婢明白公主的意思了,不过公主也不必担心那乡野村姑会抢了郡主的风头,更不用担心她会翻起大风浪来。”桂嬷嬷小心的回道。
“不过我们也不能大意,这丫头毕竟是养在文越那老头身边的。文越的本事大家都知道,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外孙女养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你们以后多注意一些。”长清吩咐着桂嬷嬷。
“奴婢看公主是多虑了,那文越如果真那般厉害为啥如心阁那位却如此一般?她可是他的亲女儿啊?”桂嬷嬷不削道。
长清瞪了一眼眼前这个跟着自己多年的女史:“你以为那文怡如是个简单的?她才华过人早早就有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号许多男子都不如她。她如今这般只是不得已的隐忍罢了。本宫也是仗着皇家的身份和萧致远的爱护才压她一头,不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总之,以后你们给我小心盯紧一些吧。”长清不再说话端起面前的燕窝慢慢吃起来,桂嬷嬷领了长清的意思也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