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宴上被太后罚抄《女戒》一百遍,萧曼吟这几日带着伤在房中抄写,一点不敢怠慢。头上的伤口渐渐愈合不再那么疼了,但时不时却痒得难受,这让萧曼吟心里也是烦躁不安。
一阵秋风吹来,一股浓郁沉闷的香味道扑面而来,这香味让萧曼吟几乎不能呼吸。
“香儿,这是什么味道?”
香儿用鼻子使劲嗅了嗅,“没什么味道啊!”
“你再闻闻,一股香味闷得我头晕。”
香儿又闻了闻突然笑道:“小姐,这是桂花的香味,可香着呢!”
“臭死了,我快被这味道给熏死了。哪来的桂花?”
“院子里和湖边都是啊!”
萧曼吟走出门看了看,发现湖边的桂花树上一串串桂花开得正艳,桂花树下也铺满了厚厚一层桂花。萧曼吟皱了皱眉回到屋里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显然不愿让这桂花的味道钻进屋里一点点。香儿见萧曼吟不喜这桂花的味道便暗暗记在了心里。
躲在屋里的萧曼吟继续抄着《女戒》却感觉越来越不舒服。手上脸上突然变得瘙痒难耐,还起了红疹。香儿一看吓了一跳赶紧为她去找来大夫。
这事惊动了文怡如和齐乐容,婆媳俩也纷纷赶到了清芙居。经大夫看诊后发现并这是萧曼吟对桂花过敏并无大碍,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躺在床上十分难受的萧曼吟,香儿在心里哀叹道:“小姐这段时间可真倒霉。”
见萧曼吟无甚大碍,文怡如喂她喝完药又陪了她一会便回了如心阁。见娘亲和嫂嫂都走后,萧曼吟爬起来到厨房里抄起一把斧头将院里的桂花树砍了个片甲不留。看着倒了一地的桂花树,萧曼吟才心情舒畅地回了屋。
落梅院这边,桂嬷嬷正小心翼翼地伺候在百里长清的身边。
“听你这么说,今年本宫是吃不到桂花糕也用不上桂花油了?”百里长清冷冷地问道。
“回公主的话,院里的桂花树已被清芙居那位砍光了。以后凡是制作跟桂花有关的吃食和用品可能都要到外面购买才是了。”桂嬷嬷如是说道。
“知道了,丞相也是最爱桂花的,你把这事给萧伯说,让萧伯去告知丞相吧!”
桂嬷嬷笑着道:“老奴这就去。”
看着桂嬷嬷离去,长清长长虚了一口气,压制住了心里的怒火。
桂花树被砍,空气里再也没有了桂花的味道,萧曼吟觉得舒服了许多,身上的红疹也消散了不少。可是她却不知道一场暴风雨也即将来临。
萧致远这几日下朝回家都要在院子里溜达溜达,因为桂花开放,香味迷人,让他心情舒畅不已。今日下朝回家,萧致远在院子里却没有问道桂花的香味。他按着记忆往清芙居而来,一进院子便看见满院的桂花树倒在地上,叶子已经枯萎。
“来人啊!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萧致远怒吼道。
萧伯听见赶紧跑了过去。“回老爷的话,老奴也是刚知道这桂花树被砍还未来得及给您禀告。”
“谁干的?”
“听说小姐不喜这桂花的香味又对花粉过敏,所以便自作主张砍了这里的桂花树。”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这院子里的花又招惹她了。我看她这是要把整个府里给糟蹋个遍才甘心。你去把她给我叫到书房去,我得好好问问她怎么回事。”
萧伯见萧致远发了大火,一刻也不敢怠慢,赶紧去了清芙居。
萧曼吟被带到书房,见萧致远黑着一张脸,她在心里道:“估计又没什么好事。”
“院子里的桂花树怎么回事?”萧致远见她进屋便冷冷地问道。
“那味道确实难闻,再加上孩儿对桂花过敏,所以……”
“所以你就把院里的桂花树全都砍了?”
萧曼吟见萧致远发火,不敢再多说,只得点了点头。
“你好大的胆子,这家里的东西是不是你想毁就毁啊?是不是全都得按照你的喜好来布置啊?今日砍花,明日是不是要放火烧房子啊?”说到气出,萧致远拍起了桌子,吓得萧曼吟不知所措。
“孩儿难受得紧,所以就砍了几棵桂花树,父亲为什么这么生气?”萧曼吟委屈地问道。
“你说为什么生气?家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辛勤耕耘的结果,大家都要爱惜。你倒好,不问是非一刀砍了,简直就是个败家子。你还把这个家当作家了吗?”
“长在我的院子里我也做不得主吗?”
“你的院子是我给的,还由不得你做主。”
“可是孩儿是真的受不了那个味道,加上身上又奇痒难耐,所以不得已才砍了它。”
“你先告诉我了吗?我同意了吗?”
“父亲您公事繁忙,孩儿觉得不必要事事都要叨扰您,所以才这样做的。”
“看来你还真觉得你能当这个家,能决定这府里的一切了,所以都不用告知我是吧?”
萧曼吟觉得自己就是砍了几棵树而已,不能明白萧致远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看着萧致远仍然是怒不可止的样子,萧曼吟第一次委屈地哭了。
“我都说了,我没有故意要砍掉他们的,实在是难受得紧,父亲为什么不体谅体谅我,是不是我的命还没有那几颗树重要?要是这样的话,父亲当初就不应该把我送到外祖父哪里,让我死了算了,免得现在让您不痛快。”一气之下,萧曼吟说话也口不遮拦了起来。
萧致远没想到眼前自己这个女儿居然敢当面顶撞自己,火气上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你就是个烂命,早知道今日你会这样无法无天,当初就该让你自生自灭,免得现在给我丢人现眼。”
“您要是嫌我给您丢人了,您现在就把我赶出去啊!”萧曼吟被萧致远这句话也惹得伤心不已,不管不顾和他吵了起来。
“你要滚就给我滚得远远地,永远不要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我才不稀罕。”说完,萧曼吟便冲出了书房。萧伯见萧曼吟跑了出去连忙追上去想拦住她却被萧致远呵住:“不要管她。”
萧曼吟哭着跑出去,在书房外却碰见了萧文澜。见萧曼吟哭得这样伤心,萧文澜着急地问道:“吟儿怎么了,谁惹你了?”
萧曼吟一个劲地哭着也不说话,见萧伯出来,萧文澜心里大概知道是和萧致远吵了架。
“你先回去,哥哥待会再过来看你。萧伯,麻烦您将小姐送回去。”萧伯应了,陪着萧曼吟回了清芙居。
一进书房,见萧致远正怒气冲冲地坐在哪里。萧文澜见状道:“父亲今日可是在朝堂上不顺?”
“是啊!陛下要在边境修筑防御工事,以王尚书为首的大臣坚决反对,说什么国库空虚拿不出银子来。哼!平日里银子都进了他们的腰包了怎么可能有钱。”
“那陛下怎么说?”
“陛下最后排除众意坚决要修筑工事并让我派人立马去勘察环境并绘制防御工事图。我想了想,此事交给你去办最合适不过。”
“父亲相信孩儿能办得此事?”
“你的能力为父是知道的。只是这一路恐怕不会很顺利,你得有心理准备。”
“为国效力,孩儿自当排除万难,一定不负父亲以及陛下的重托。”
“好,既然你有信心那就去办吧!今日你就收拾好行李,明日就出发,此事宜早不宜迟,他可关系到我国边境的安危。”
萧文澜一听明日就出发,心里也是很为难。萧致远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怎么了?明日出发有什么问题?”
“明日出发略显仓促了一些,娘亲哪里还未去知会,容儿那也还不知道,再加上今日我看吟儿那好像也有事,能不能晚一日再走?”
“大丈夫行事岂能婆婆妈妈,儿女情长?你娘亲那和容儿哪里你回去说一声便是,至于你妹妹妹那里你便不用管了。”一提到萧曼吟萧致远的火气又冒了起来。
“吟儿是惹您生气了吗?父亲。”
“哼,那里是她惹了我,是我惹了她才是。”
一听萧致远这样说,萧文澜便不敢再多问,给萧致远告辞后赶紧去了清芙居。
还未进门,就听见屋子里主仆二人闹得不可开交。
“小姐,香儿求求您,别走啊!您要是走了,夫人非扒了我的皮不可。”香儿一边哀求着萧曼吟,一边阻止着萧曼吟收拾行李。可萧曼吟这会正在气头上哪能听得进去一个小丫头的话,她边哭边收拾着东西大有回青冥山的意思。
“你先下去吧!”萧文澜吩咐着香儿,香儿一见萧文澜过来仿佛见到了救星,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公子您可来了,你快来劝劝小姐吧,奴婢怎么说她都没用。”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得了吩咐,香儿一溜烟跑出了清芙居到如心阁“求救”去了。
“这是怎么了?头上的伤才刚好一点怎么又闹着离家出走呢?谁惹你生气了?”萧文澜温和地问道。
“你明知故问。”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难道是和父亲闹矛盾了?”
“哼……”萧曼吟只顾着哭,也不回答萧文澜的话。
看着萧曼吟哭得伤心,萧文澜拉着她的手心疼地哄道:“好了,父女俩还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要闹着离家出走啊?”
“不是我要走,是别人要赶我走。我呆在这个家里碍着某些人的眼,他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免得我给他丢人现眼。”
“胡说,别说什么死不死的话。你啊要好好地活着,快快乐乐地活着,要是你死了娘亲怎么办?我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以后别说这些傻话了。”
“没我在的时候你们不也活得好好的?所以有我没我都没什么区别。”萧曼吟今日也不听萧文澜的劝,执意要离家出走。他推开萧文澜夺门而去,萧文澜赶紧追了上去。
“吟儿,回来,别胡闹了!”萧文澜在后面紧追不舍,可是萧曼吟实在跑得太快,一会功夫竟跑到花园里。
“小姐这是要去哪?”正好路过的辛姨娘见萧曼吟背着包袱怒气冲冲地往门外走便问道。
“姨娘。”
“这是怎么了?”辛姨娘又问道。
“没事,就是想出去走走。”
辛姨娘见萧曼吟脸色不佳,又背着包袱,心里大概也知道她想干嘛,于是便道:“姨娘那今日刚做了新鲜的糕点要不到我那里去尝尝?”
“不去了,多谢姨娘。”萧曼吟说完便要走却被辛姨娘一把拉住.
“小姐你要去哪?你可不能胡来。今日你要是走出这个大门明日别人就会说你离家出走,到时候你的名誉就完了。你可得为自己好好想想。”
“反正现在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就别管我了。”一个要走一个不让,两人在花园中拉扯起来。
这时萧文澜赶了过来,恰好萧致远也正路过这里,看见萧曼吟和辛姨娘拉扯不止,萧致远呵道:“别拦着她,让她走。今日若是走出这个大门,以后便永远都不要回来。”
萧曼吟听着这话推开辛姨娘头也不回地朝外面冲去却迎面撞上了正赶过来的文怡如。
“你要去哪啊?”文怡如冷冷地问道。
“去哪都行,只要不呆在家里。”
“你还知道这是你家啊?有家不呆你要去当乞丐?”
“就算当乞丐也好过被人嫌弃。”
“你可真有出息,就这么两句难听的话你就受不了了,将来还会遇到更多的事,更糟心的话,难不成你都要寻死觅活的?你这些年跟着你外祖父都白学了?”文怡如一来就骂着萧曼吟,看样子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外祖父在严厉也没舍得这样骂过我。”一提到外祖父,萧曼吟有止不住流起泪来。
“我看就是你外祖父给你惯的。”文怡如骂完萧曼吟拉着她走到萧致远面前道:“丞相大人,今日是吟儿的不是惹得您生气了,我这个当娘的替她给您赔个不是,还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计较。这院子里的桂花树已经毁了,我会自己掏钱给您再种上。孩子也是您的,还请丞相大人以后说话稍微留点情面,不要伤了孩子的心。以后什么死不死的,丢颜面之类的话还是不要再说得好。”
萧致远见文怡如说话如此冷漠也自知今日说话过分了些,但他碍着自己的面子却也不好低头道歉。
文怡如拉着萧曼吟长满红疹的手递到萧致远的面前又道:“这孩子也不是个恣意妄为的,实在是过敏难受得紧所以才砍了那些个桂花树。我想那些个树再宝贵也没有孩子的命宝贵吧?至于今年府里要用的桂花,我也会自己掏腰包从外面购买回来,绝不会耽误了各院的用度。丞相您看这样可行?”
文怡如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萧致远也不好在说什么,更难得的是今日文怡如居然没有发火。
“就按夫人说的办吧,至于这丫头目无尊长必须惩罚才是,免得以后再犯。”
“丞相打算怎么罚?”
“罚跪祠堂,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来。”说完后萧致远拂袖而去。看着萧致远离去,文怡如狠狠地咬了咬牙。
“都回去吧!你把她也送回去。”文怡如吩咐着萧文澜又对萧曼吟温和地说道:“身子不舒服早点回去歇着吧,娘亲明日再来看你。”
萧曼吟委屈地哭着点了点头跟着萧文澜回了清芙居。辛姨娘送走文怡如后也回了自家的院子。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临湘阁里,萧依依听着玉嬷嬷讲述这刚才花园里的一切高兴地直跳脚。但听到萧曼吟只是被罚跪祠堂时还是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不过瘾。
玉嬷嬷笑着道:“郡主莫急,一切都要慢慢来。今日她惹怒了丞相,在丞相的心里对她的愧疚之情就不会再像原来那般深。要是她再多出犯几次错,说不定到时候丞相就会厌恶她。那时便是我们收拾她的好时机。”
萧依依一听这话觉得甚是有理,心里瞬间一扫这些日憋着的这口恶气。
萧文澜送萧曼吟回了清芙居又是一番劝解:“哥哥知道今日你受委屈了,以后做事可不要像今日这般冲动,凡事都得多想想或者多问问娘亲才是。今日父亲也不是故意对你发这么大的火的,他心里有事不痛快恰巧你又撞了上去,所以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不痛快就该那我撒气?我还不痛快呢!我现在浑身都快痒死了。我病了也没见他问一句,这天底下有这样做父亲的吗?”不说还好,一说萧曼吟又哭了个没完没了。
“好了好了,哥哥知道你的委屈了,咱们先不说了。明日哥哥就要出远门了要很久才能回来,这些天你在家里可得好好的。我呀放心不下娘亲也放心不下容儿,但更放心不下的是你。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可不许再闯祸了。”
一听萧文澜要出远门,萧曼吟擦了擦眼泪拉着萧文澜道:“哥哥要去哪里?带上我一起可好?”
萧文澜笑道:“我这是去办正事又不是去玩怎么能带上你。”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如果快的话也就几个月,如果慢的话一年半载也是有可能的。”
萧曼吟失落地低下了头。“那哥哥什么走?”
“父亲让我明天就启程。”
默了半响,萧曼吟道:“哥哥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要记得给我写信。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听话的。”
萧文澜见萧曼吟终于不再怄气,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哄着萧曼吟睡了之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次日一大早,文怡如和齐乐容便送萧文澜出门了。萧曼吟也早早地赶了出来为萧文澜送行。
文怡如自然舍不得儿子更担心儿子这一路上受苦,心里难过。齐乐容也舍不得丈夫离开,一家人都是愁容满面。
萧文澜看着娘亲和妻子这般模样笑道:“娘亲,容儿都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吟儿,我不在这些日子你可要照顾好娘亲和你嫂嫂,还要乖乖地听娘亲的话。”
萧曼吟点了点头。看着家人这不舍的样子,萧文澜心里带着牵挂上了马车。马车奔驰而去,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门前送别的三人才回到屋里。
萧曼吟直接搬到了萧家的祠堂里,文怡如和齐乐容还是像往日一般平静地生活,只是她们心里都在牵挂着萧文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