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雄也到了晚宴会场,他的眼睛一直盯在杨岱松和柳思宸身上,尤其是柳思宸,真可谓芳华绝代。再看看自己的女儿,浓妆艳抹、扭腰甩臀、虚情假意,简直就上不了台面。原先还觉得她的样子很美艳,今日与柳思宸一比较,真真是一个仙女,一个老鸨。孙建雄已经看不下去了,他不想给杨家人太多的时间。于是转过身面向杨锦魁一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恭喜老哥,杨家又添佳人了,这场面比七年前更是惊艳,柳姑娘色艺双全,想必今晚便可以名动南岭了。”他说的这些词,都是用来赞美名妓的,名为称赞,实则毁誉。孙贵此刻,心里是又恨又痒,恨得是柳思宸和杨岱松害他许久不敢见人;痒的是眼见这等令人如痴如醉的美人,却不能得手。所以他的恨要比痒更甚,听到他爹的话中对柳思宸含有轻视的意思,便不等杨锦魁说话,紧接着说道:“爹这话岂不抬举了她,伯父不要怪侄儿多嘴,当年夏绿荷虽说也为宴席献了一曲,那也是温婉含蓄,良家妇女的样子,这柳思宸倒好像风尘里打滚出来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八面玲珑,瞧把今天这些骚男浪女给迷惑的,一个个就差流口水了,这手段比暗香楼的头牌还要高明。”杨锦魁听了心中大怒,孙建雄的话,已经让他很反感,孙贵这个狗杂碎竟敢明目张胆地公然侮辱柳思宸,他强忍住怒火,低声呵斥道:“孙贵!你不要口无遮拦,胡言乱语!看你是晚辈,也给你爹一个面子,不要再说出不堪入耳的话,否则就请立刻离开杨家!”孙建雄暗自咬牙,孙家多年的经营眼看就要成功,没成想杨岱松却意外得到军衔,并带回三千多人的正规军,还收编了黄家警备司令部的残兵败将。可是孙家因为与黄、侯两家作战,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士气低落。真可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孙建雄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经过一番精密部署,把时间定在杨家的元宵晚宴上,一举歼灭杨家。他之所以敢这样做,就是算准了国民政府就是喜欢看他们这些地头蛇之间的内斗。还有每一年的元宵晚宴,也是杨家防卫最弱的时刻,因为全南岭的权贵都在,没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这违逆人心的事,所以防卫上一般只做比较严格的安保措施,并不会按照兵谏的标准安排,历年来都是这样做的。通过暗探提供的消息,今年杨家同样没有做过多的防备,杨岱松意外获得军权,早已忘乎所以,得意忘形了。孙建雄也是孤注一掷,他们孙家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尽管可能在一段时间内会民心不稳,但是只要他们施以高压政策,相信不用多久,所有人都会听命于孙家。所以,此举势在必行。
杨锦魁不想和孙家闹翻,儿子刚刚坐回南岭军界的头把交椅,而孙家的势力更是不可小觑,一旦闹翻后果很难预料,所以,他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孙建雄却不给他机会,暗暗丢了一个眼色给他儿子,孙贵会意,走上前一步,狂妄地继续说道:“杨老爷子,我也是看在姐姐的份儿上,才不跟你计较,说实话,姐姐不允许柳思宸进入杨家,柳思宸就进不了,否则,别怪我们孙家不客气!”
“小兔崽子,竟敢在我面前嚣张!”杨锦魁忍无可忍怒喝道。
“杨兄,你这是做什么?我儿说的没错,这也正是今天我要说的话,虽然岱松如今又重掌大权,但是也不能就此欺人太甚吧?国民政府也不会放纵一个与通缉犯有牵扯的人胡作非为。”孙建雄不紧不慢地说。
“你说什么?谁是通缉犯?”杨锦魁紧张地问道。
“还能有谁?就是你们要娶进门的柳思宸,当年她席卷了柳家的巨额资产逃到了南岭,被汉口警局通缉,杨兄,你不知道吗?”孙建雄晃着脑袋得意地问道。
“说话要有证据!老丈人,不要因为我要与你女儿离婚,你就信口开河,出言诽谤,这后果你可承担不起。”这时,杨岱松携柳思宸走了过来,冷冷地说道。
“诽谤?笑话!我手里至今还有汉口警局的通缉令。”孙建雄得意地说。
“是吗?岳父居然有汉口警局的通缉令?什么时候的事?”杨岱松故意惊讶地问。
“哼!吃惊吗?想不到堂堂的南岭最高军事长官也有被蒙骗的时候,岂不是笑话?”孙建雄更加得意。
“我倒是想看一眼那张通缉令,去了一趟武汉,我们闹得动静也不小,怎么就没人提起过呢?”杨岱松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岱松,想必你心中应该明白,谁会那么不知趣在你面前捉人呢?但是通缉令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孙建雄说着从大儿子手中接过通缉令展开,举到众人面前。
杨岱松看一眼,嘲笑道:“岳父,那落款可是三年前了,你不知道柳家已经在两年前销案了吗?他们说这完全是一场误会。您的消息早已过时了,还是不要拿出来让人笑话吧。”
孙建雄一愣,事情出乎意料,他不禁回头看一眼大儿子。孙涛也吃了一惊,消息的确是三年前的,最近两年他也没有关心过这个问题。在孙家,他并不受宠,对他爹和弟弟做得事情也看不惯。可是毕竟他是孙家的人,爹让他做什么他也不好违抗,否则,他母亲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对于亲爹和弟弟的所作所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他是警察局局长,但是真正掌控警察局的是孙贵,他的手下几乎都是孙贵的爪牙,仅有的一两个兄弟,一直被排挤打压。这样一来,他为孙家做的事情也就是抱着应付差事的态度。没想到此次出了大纰漏,让他们孙家在南岭丢了脸。孙建雄气得胡子翘得老高,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发作。本想以这颗重磅炸弹开头,先将杨家在舆论上打倒,同时把杨岱松和柳思宸的婚姻炸得粉碎,并再次将杨岱松击垮,让杨家继续为孙家所用。可是现在手里握的把柄倒成了孙家的笑柄,想到外面集结的保安团正在待命,随时准备冲进来把杨家一网打尽。他的内心异常纠结,这个头没有开好,如果此时让人冲进来,出师无名,又要加上一个不仁不义的名声,该怎么办呢?
“就算她不是通缉犯,但是也不能不经过我们孙家允许,就让柳思宸进门,上一次因为夏绿荷,你已经很对不起我姐了,这一次,柳思宸比起夏绿荷更嚣张,你们杨家也太拿我们孙家不当回事了吧?有我姐在,谁也别想给你做小!”孙贵见他爹不说话,就跳出来叫嚣。
杨岱松冷笑了一声,说道:“今天我还有一件事要公布,那就是我要与孙梦婉离婚,迎娶柳思宸小姐做我杨岱松的妻子。所以,从今以后的确没有哪个女人给我杨岱松做小,因为我只有一位妻子,就是柳思宸。”
在场的人发出一阵阵惊愕的呼声,这个消息才是重磅炸弹,炸得孙家鸡飞狗跳。孙贵气急败坏地将手里的碗摔到地上,顿时一群保安队员持枪冲进宴会大厅,刚刚安静的人群又发出一片惊叫。场面气氛突变,宾客们惊恐万状,坐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就听杨岱松高声问道:“岳父,你这是唱的哪一出?以为我杨岱松是吃素的吗?”
“杨小二,别以为你做了旅长就可以高枕无忧,今天咱们就把这多年的老账和新账一起清算干净!”孙建雄凶相毕露。
“看来,岳父是早有准备呀!怎么?想在今日把我们杨家一网打尽?”杨岱松镇静地往椅子上一坐,不慌不忙地问道。
“对!今天就是你们杨家的末日!现在俯首称臣还来得及,否则,别怪我无情!”孙建雄恶狠狠地说道。
“鹿死谁手还不好说,不要得意太早。”杨岱松端起茶杯轻松地喝上一口,淡淡地说道。
“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整个大厅已经被我包围了,连只鸟也飞不出去。”孙建雄也得意道。
“是吗?来人!”杨岱松也大喝一声。
霎时,从不同的方向迅速地涌进来大批的士兵,持枪对准刚才进来的保安队员。杨岱松继续说道:“岳父大人,你们孙家玩些鸡鸣狗盗上不了台面的龌龊事,我杨岱松斗不过你们,但是跟我真刀真枪地干,差远了,今天,在你们到来之前,山庄里有一千名弟兄,你们的人到齐之后,又来了两千人,已经将这杨氏山庄围得水泄不通。你说得对,连只鸟也飞不出去。”杨岱松满脸的戏谑。
“杨小二!这不是你的风格,你,你怎么可能料到我会在宴会上出手?”
杨岱松闻听哈哈大笑,朗声说道:“这的确不是我以前的风格,但是人总是要吃一堑长一智的,我以前就是太仁慈太相信你们孙家,就因为我的仁慈,才导致杨家差一点烟消云散。所以我必须重新考虑你们孙家的手段,经营了这许多年,你怎么肯认输?眼看唾手可得的霸主之位,顷刻间被我夺走,这口气你咽不下。而今天就是你们孙家的一个绝好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果然有进步,没想到我孙建雄一世英雄,最后还是栽到了你这个小子的手里。”孙建雄咬牙切齿地说。
正在这时,就见孙梦婉手里握着一把尖刀疯狂地从背后刺向柳思宸,随着一声惊呼,柳思宸一个闪身,劈手抓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扭,将刀打落,然后飞起一脚将她踹倒在地,杨家迅速上来两个婆子把她按住。柳思宸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身手,干净利落的招式,又令众人为之惊叹。
一切都在转瞬间,柳思宸又安安稳稳地站在杨岱松的身边,面不红心不跳,神色坦然,就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孙建雄颓废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他心里清楚,孙家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