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收回来了,丹凤也回来了,还有最重要的就是柳思宸父母合葬以及周洁玉灵位回归到柳家祠堂的事要办。柳家人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作梗,所以十七那日,柳思宸请了和尚到场,风风光光地把父母的后事办妥,也全了她的一颗孝心。
回了一趟武汉,柳思宸把该办的事都办妥了,以为杨岱松会着急回南岭,不想他舍不得与几个老战友分别,还想继续逗留几日。杨蕙兰和孟楚良也不舍得让他们离开,柳思宸只好继续住在他们家里,梁丹凤则去了她二哥家。柳思宸基本每天都要陪同杨岱松去见各种各样的人物,基本闲不住。
这一日柳思宸和杨岱松从外面回来天已黑了,就见到柳明轩坐在客厅等她。见她回来,柳明轩急忙上前喊了声:“大姐。”柳思宸愣了一下问道:“明轩,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大姐,这两天我一直来过,可是都见不到你,所以今天就等到这个时候。”
“你是有重要的事情吗?”柳思宸奇怪地问道。
“是,很重要。”柳明轩不安地握紧双手。
“哦,快说说看。”
“大姐,我,我想跟你走。”说完,柳明轩期待地望着柳思宸。
柳思宸一时没想明白,问了句:“什么?”
“大姐,我真的想跟你走,求你带上我,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柳明轩几乎带着哭腔说。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明轩,别着急,好好跟大姐说。”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可是我不喜欢在那个家里,大姐,自从你去北京读书以后,家里再也没有能跟我说话的兄弟姐妹了,那时我就想拼命读书,也去北京,也要走出这个家。可是后来大伯出事了,我很难过,你知道大伯是最疼我的。我也知道一些祖母他们做的事情,可是我没有能力帮你们。那一日,你要小菊帮你逃出柳家,我都偷偷听见了,可是小菊的妈妈也知道了这件事,就来告诉父亲,正巧被我碰到了,我便跟她说我会转达,没让她进门。小菊并不知道这些事,她按照约定放你和大伯母逃出家门。还记得你包袱里的那块玉佩吗?是我生日时大伯送的,我身上没有钱,所以就把那块玉佩放进你的包袱里,想着或许可以用上。”
“原来是这样,我说那块玉佩哪里来的呢?又很眼熟,原来是你的那块,可惜母亲生病时被我当了抓药,姐姐以后一定要送你一块更好的。”柳思宸伸手替他理了理乱发说。
“姐,我不要玉佩,我只要跟你走。”柳明轩抬眼哀求地说。
“明轩,这件事还要跟二叔商量的,你跟我,二叔不放心。”柳思宸温和地说。在柳家他们这一辈中,两人的关系是最好的,主要是当年柳敬德看重柳明轩,有意培养他,所以曾带在身边半年有余。没有人知道,那半年是柳明轩十五年来最幸福的一段时间。那时他才九岁,有些淘气,经常挨尤氏的骂,柳敬艺也常常训斥他。可是到了柳敬德这里,他的那些淘气却常常惹得周洁玉和柳思宸笑破了肚子。有一次,他在院子里追赶一只大花猫,失手打碎了立在园子里的一个大花盆,他手里还攥着一枝柳条,小脸上尽是汗水和尘土,吓得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听到声音,柳思宸和周洁玉也从房间出来,见到这个场面,两人笑得前仰后合,连忙让佣人烧水,给他洗了一个澡。那时他还以为会被训斥或者打骂,因为在自己的父亲那里就是这样的结果。后来,他曾偷偷问过柳思宸:“大姐,打碎了花盆大伯会不会生气?”柳思宸抚摸着他的头笑着说:“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每一个瓷瓶、瓷碗对于我们瓷行来说都是宝贝,不能随便破坏的。可是相对于瓷器,人才是最重要的。你不小心打破了花盆,并不是故意的,而且你也知道错了,所以大伯会原谅你的。”柳明轩牢牢记住了柳思宸的话,也正如她所说,大伯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并没有提起有关花盆的只字片语。在这里,他完全放松了自己,跟着柳思宸读书,到野外疯玩,上树捉鸟、下河摸鱼,还曾打群架,他那时才知道自己漂亮温柔的大姐也会打架,总之,那半年他过得异常开心。闲暇时跟着大伯在瓷行里学习看账本、清点货物、认识瓷器的优劣。而且还跟他去了一趟景德镇,亲眼见到了一个花瓶从和泥到成型到出窑的整个过程。
可惜的是后来,不知为何父亲和母亲吵闹着将他领了回去。他也偷跑回去几次,可是每次都会引起父亲对大伯的不满,大祖母会出面训斥大伯,说他挑拨离间、包藏祸心。他会替大伯申辩,因为大伯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父母亲和祖母一句坏话,但是回应他的是一顿怒骂和惩罚。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去找大伯了,去了,只能为大伯带来苦恼。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更加怀念那段日子,暗自决心等成年后,不管别人怎么说,都要跟大伯一起发扬光大柳家的基业。前年,大伯突遭横祸,客死他乡。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跑到大伯的墓前哭个死去活来,一连两天滴水未进。还是大伯母派人找到他,将他背回来。而自己的父母和祖母正在疯狂地夺取家产,根本顾不上他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