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时间来到了一九九零年,陈明峰四年级了,这一年陈明峰十一岁了。个子有些偏矮、黑瘦,长的一般,不难看,在班里一般坐在前四排,性格自卑内向话不多,会偶尔走神,比较怯场,最典型的例子是背书,你让他一篇课文自己背问题不大,要是被老师挑着站起来背,就会磕磕巴巴,甚至不会,久而久之,老师知道了就尽量不再让他再站起来背书。
玩耍之余,陈明峰学会了骑自行车,二八杠骑得满村子乱窜(当然是在陈海兵不在家的情况下),没少摔跤,也和自己庄的几个同村同学玩的熟悉了。在邻居陈明飞的带领下,经常和本队的陈海林、村东头八队的陈海亮一起玩,他们三人都比陈明峰大一岁,学习成绩不怎么好,那时候留级很普遍,学上着上着几个人就变成同班同学了。
四年级期末考试,陈明峰在班里还行,还是中游偏上,按说上五年级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暑假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数学老师把成绩单和考试卷子全部弄丢了,上报学校,数学成绩不算,要在开学第一天重新考试。
就在校园里,数学老师用黑板出题,大家抄写后做题。
正常情况下,陈明峰考试肯定没有问题,可惜他前一天晚上感冒了,没有来得及去看,整个上午脑子有些发沉,又被挤在中间靠后的位置,黑板看的不是太清,由于胆小还不敢和老师说,最后考试凉了,吃了十五分,际上这次老师出的题比较难,最后十八分就可以上五年级了。考试结束,回到家,陈明峰给妈妈说了情况,张翠云下午来到学校,向校长说情,最终校长没有同意,没办法,只好留级了。
一九九一年九月一日,开学了,陈明峰留级了。
作为一个留级生,开始的时候,面对以前的同学总是很不好意思,虽然是因为感冒的问题,但是总感觉他们的眼神有点鄙视的意思。后来陈明峰才知道,那眼神是觉得有点可惜,毕竟大家都知道每个同学平时的成绩。
这一年,学校新盖了一座教学楼,在开学一个多月后投入了使用。教学楼上下两层,每一层三个教室,学前班、一、二年级在一楼,三、四、五年级在二楼,学校每一位学生都很激动,终于搬到新教室了,仿佛一切都有了新的开始!
实际上那时候的留级是很平常的,甚至因为留了一级,陈明峰的学习很轻松,第一个期中考试的时候,不知不觉已是班里的前五名。学习成绩无压力后,陈明峰开始跟着自己庄上大一点的伙伴,在一些村子里用弹弓打鸟,做楝仔枪、做链子枪等。有时候几个人拿两把掀,两个盆,一个撮箕,一个桶,随便找个大一点的水沟,挖点泥把水沟两边一堵,豁水逮鱼。这个时代水沟里没有农药,没有垃圾,随便下点力气,都会有收获。鲫鱼、小鲳鱼、白鱼条、泥鳅、小黄鱼、螃蟹、小虾……逮回家一分,各家或煎或油炸,就是一顿大餐!
再大点的孩子会玩扑克牌,打升级、陷古牌、推牌九。那时候赌注一般是火柴、书本纸等。在这个物资匮乏、缺少娱乐的年代,这些都伴随着大家的童年长大。
四年级期末考试,陈明峰以年级第二成绩进入五年级,弟弟陈明夏上四年级。这个时候上初中是有分数线的,考不上初中要么留级,要么退学。有不少学生就是小学毕业就不上学了,这里比较偏远,还没有开始打工潮,基本都是就近学门手艺。逼不得已才会在家种地。
陈明峰的小叔陈海河上初三,爷爷家为了陈海河学习吃住方便,都搬到镇里单位的房子里去住了,姑姑陈轻舞已经出嫁了,在外乡镇农业银行工作,有单位宿舍住,家里的房子空着,陈庆国觉着不好,就让堂兄弟陈庆军住着,看下家。陈庆军是陈明峰的小爷儿,和陈明峰的二爷陈庆业是亲兄弟。因为家里穷,陈庆军四十五岁了,还是没能娶到老婆,人老实,吃苦耐劳。
陈明峰和弟弟不想住在家里,鼓起勇气和奶奶说也想和小爷一起过去住,奶奶答应了,兄弟俩高兴了好多天。
终于,要和小学生涯说再见了。经过一年的学习,一九九三年五年级期末考试,陈明峰在超水平发挥下,满分220分,吃了203分,以优异的成绩小学毕业,考上刘庄镇中学。
暑假,天气燥热,这天下午四点左右,陈明峰陈明夏兄弟和庄上陈明飞、陈海亮、陈海林等十来个人去南坑洗澡。陈海亮、陈海林实际上要比陈明峰、陈明飞大一辈儿,只是大家岁数差不多,一般只叫名字
南坑在村子南边大约二百米,路西三十米,有六百多平方米,水深大概有两米,是陈家庄男人们平时洗澡的地方。
大家下水后,分成两队,一队逃,另一队追,抓到人后,被抓住的人必须投降不逃了才算胜利,人抓完为止,岁数小的不让参加。总共八个人,四个人一队。陈明峰这一队先逃,另一队追。几个来回后,正好赶上陈明飞负责追陈明峰。
陈明飞毕竟岁数大,趁陈明峰一个不注意抓住了陈明峰。为了防止他挣脱,陈明飞用右胳膊肋着陈明峰的脖子,陈明峰一下子呛了口水,使劲向上挣扎,但是已经没有了力气,又连喝几口水,一口气没有上来,晕了!
二零一八年七月十一日,下午三点多,陈明峰醒过来,头疼欲裂,睡觉前头就有点疼,已经吃了两片止疼片,效果并不大,没法子,又吃了两片,坐在床上,吸了一根烟后,突然很想去游泳。
这半年以来,陈明峰生意投资失败,欠人情又欠贷款,婚也离了,生活看不到任何希望,因此压力很大,近段时间有了头疼的毛病,而且越来越严重。这几天他回老家住几天,清静一下,想缓解一下头疼症,已经回来三天了,但是效果并不明显。
昨天傍晚经过建河,发现放了好大的水,当时就想下去游泳,但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因此没有下水,今天想起来了,天气炎热,正好可以去游泳洗澡。换上大裤衩,拖鞋,带上洗澡用具,骑上自行车,来到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段,这段的水流平缓,相对比较安全,适合下河游泳。
站在河堤上,头还是很疼,看来止疼药效果在变差,无奈又吃了两片,歇了几分钟,感觉好多了。下了河,水稍凉,适应一会儿后,向河中心游去,准备试试水的深度。到了河心,把双腿放下,嘶,下面的水真凉呀!突然,双腿又疼又麻,用不上劲了,这是腿抽筋了,这下完蛋了,陈明峰赶紧挣扎着向岸边游,并大叫“救命”,可惜这会周围根本没人。挣扎了一会儿,向河底沉了下去。
“小峰”,“小峰”,“哥”……陈明峰感到耳边隐隐约约有人在叫自己,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努力了两次之后却发现有点困难,又努力了几下,终于睁开了眼,只是视线有点模糊,耳朵却是听清楚了,“醒了,小峰醒了,没事了!”,“我哥醒了!”“好了,大家都让一下,我把小峰扶起来,让他坐一会,一会儿就好了。”大家都安静下来。
陈明峰坐了一会,完全清醒过来了,吐了一口水,头有点疼,视线也终于恢复了,入眼是十来个大大小小光光的身子,或站、或尊在周围,都关心的看着自己。看到这些,结合脑中的记忆,陈明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重生了,看了那么多穿越重生的小说,很快就接受了现实,重生了也好,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一个十七八岁,下半身穿着湿衣服的青年扶着自己的肩膀,问道:“小峰,咋样,没事了吧?”刚才就是他看到陈明峰呛水晕过去了,赶紧把他抱上来,按着肚子放了放水,又掐了人中,陈明峰这才醒过来。
这个人陈明峰很熟悉,是村里他们这一辈的排行老大,叫陈明华,这会儿好年轻啊!
陈明峰看到周围的情况,又根据自己的记忆,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本来这件事他就印象很深刻,快被淹死了,能不深刻吗。但是一时搞不明白,自己在二零一八年游泳的时候被淹,怎么转眼回到了小时候。
看到陈明华问自己,陈明峰顿了一下说道:“明华大哥,我没事了。”说完站了起来,又看向右手边准备站起来的陈明飞,说道:“明飞哥,我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别难过了,你也不是故意的。”陈明飞双眼通红,脸色发白,看着吓得不轻。他听陈明峰这样说,点点头,没有说话。陈明峰又看看拉着自己手的弟弟陈明夏,摸了摸他的头,也没再说话。
见陈明峰没什么事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陈明华看了看大伙,说道,“今天算了,大家都别洗了,都回去吧,吃完饭咱们在村里玩,记得回去别乱说。”说着率先往回走,大家也都穿上衣服,跟着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陈明峰心里非常不平静,这就重生了,看来生活真是处处充满意外。按照记忆,现在是一九九三年七月十一日,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开学就要去镇里上初中了。
回到爷爷家,躺在床上,思潮起伏,想着自己以前的生活,又想到自己的孩子,虽然已经离婚了,她一直跟着妈妈,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自己不在了,她会想自己吗!又想到现实情况,也许自己不在了会更好些吧,不用拖累她们母女……回忆起自己四十年来以来的点点滴滴,以前早就遗忘的人和事就像电影一样在脑中放映,各种欢乐的、悲伤地、激动地、痛苦的回忆接踵而至,陈明峰默默流泪,失败的人生总是充满苦痛。
吃晚饭时,母亲没有发现什么,陈明峰和弟弟什么也没说,吃完饭,弟弟出去玩去了,陈明峰继续回去思考人生,是真正的思考人生,既然老天给了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那就先放下过去,确立今生的生活目标。
陈明峰一辈子有两大遗憾,一,是个子只有一米六九,三级残废!而弟弟陈明夏一米八二,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还让人怎么活!每当人们聊到个子问题的时候,陈明峰只想说:你们聊,我先走了,这该死的隔代遗传,要遗传两个都遗传不行吗!好在这会儿才十三岁半,注意下饮食,多锻炼,应该能超过一米七吧,心里不确定的想。
二,是一辈子辛辛苦苦没有赚到钱,最后还投资失败,欠着好多贷款,连累家人跟着受苦!我要赚钱!我要赚钱!我要赚钱!最重要的事念了三遍,心里好受多了。这是一九九三年,看着好像什么行业都赚钱,可是想找一个十四岁学生适合的行业,还真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