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艺涵懒则懒矣，但是不做不等同于不会做，她握着青菜水管下冲洗，手法娴熟，动作仔细，很快就把祁逸庭分给她的青菜洗好装盘，远远一看，精致的摆盘让人眼前一亮。
比外面餐厅里弄得还要仔细漂亮。
她看着祁逸庭明显有些怔愣的眼神，得意地拍了两下手，“怎么样，还想看什么，姐姐再给你露一手！”
角落里的李伯无声地笑笑，然后低头专心做事，努力不让自己的存在影响两人的恩爱，祁逸庭觉得沈艺涵在自己心里是个宝贝，不能磕不能碰，更不能累着，全然忘记了她一个人在国外把阿宴带大，早就已经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眼前的情景让他有点始料未及，沈艺涵扬眉笑得更灿烂，抬手打了个响指，“怎么，看傻了？”
她在国外的餐厅里打过工，摆盘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简单。
祁逸庭诚实地点点头，“看傻了，艺涵你摆得那么漂亮，我都舍不得吃了。”
堂堂ST总裁，祁家掌权人，竟然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被几种青菜摆盘惊艳，沈艺涵顿时生出一种自家孩子太过可怜的同情心来，语气也变得格外温柔，“摆盘就是为了吃的时候增加食欲，你要是不吃我岂不是白忙活了，再说就是一点小技巧而已，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摆。”
“好，天天给我摆。”
“没问题。”
一个打蛇随棒上，另一个乐得惯着宠着，两人就这么把话题越扯越远，最后已经抱在一起腻歪起来，李伯看了一眼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应该开口。
所幸祁逸庭和沈艺涵也没有那么忘我，赶在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之前弄好了所有东西，蔬菜青翠新鲜，肉卷色泽鲜亮，中间是雾气升腾的火锅，火红色的辣椒在沸水里翻滚，香辣的气息扑鼻而来，让人食指大动。
祁逸庭和阿宴却齐齐退了一小步，对红锅敬而远之。
如果没有菌菇汤做汤底的白锅，他们真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拯救可怜的胃。
餐桌早早被搬到客厅，一家四口并着李伯，五个人围在桌子前一边涮火锅一边看春晚，窗外时不时有烟花升空，夹着辞旧岁的爆竹声，沈艺涵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热闹，坐在祁逸庭身边吃着涮好的肉和菜，看自家儿子登着一双小短腿跑来跑去，轮流敬酒。
以往的春节只有祁逸庭和祁母还有李伯三个人，并没有什么规矩，今年难得热闹，沈艺涵就忍不住逗弄儿子，告诉他给长辈敬酒是习俗。
阿宴端着红酒倒了三分满，动作有点笨拙，但是祁母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一口气干得一滴不剩，阿宴第一次见奶奶喝酒，而且还这么豪气，眨眨眼觉得新奇，就忘了说话。
沈艺涵提醒她，“要说祝福的话。”
小家伙儿想了想，扬起笑脸，“祝奶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每一天都开开心心，永远和阿宴在一起！”
几个大人都笑起来，沈艺涵直接仰倒在祁逸庭身上，“不愧是你的儿子，把你自恋的基因继承了个十成十。”然后意料之中听到一句“也是你儿子”。
阿宴绕着桌子给长辈敬酒，沈艺涵和祁逸庭都期待着儿子的祝福语，说多说少总是儿子的心意，可是这臭小子偷懒偷得光明正大，给沈艺涵倒了酒，是一句“祝妈咪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每一天都开开心心，永远和阿宴在一起！”
给祁逸庭倒了酒，是一句“祝爸比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每一天都开开心，永远和阿宴在一起！”
最后一杯红酒递给了李伯，祝福语格式同上。
四个大人被他逗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越喝约尽兴，最后划起拳来，就连阿宴也捧了杯果汁以果汁代酒参与进来，最后四个大人成功被喝翻，小家伙儿跑了几趟厕所之后仍然活蹦乱跳。
阿宴忙着冲蜂蜜茶，端水果，拿热毛巾，跑腿跑得不亦乐乎，把沙发上的四个大人照顾得妥妥贴贴，祁逸庭靠在抱枕上，等来等去等不到上卫生间的沈艺涵，撑在沙发边缘的手臂用了用力，就摇摇晃晃站起来。
阿宴像是看见了熊孩子的大人，满脸写着不省心的抱怨，拉住祁逸庭的手把人扶住，“爸比你还是坐下吧，这样会摔倒的。”
祁逸庭摆摆手，“爸比不要紧，你照顾好奶奶和李爷爷。”然后摇摇晃晃上了楼，在二楼的阳台找到沈艺涵。
花园里挂着阿宴和祁母一起挑的灯笼，和更远处的红色海洋连成一片，沈艺涵的身影映在万家灯火中，显得有些单薄。
意识清晰，却遮不住脚下步子虚浮，祁逸庭稳了稳身形，才上前拥住她，“是不是想奶奶了？”
除夕守岁，是一家团圆的时候。
周围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压住心头的酸涩，沈艺涵轻轻闭上眼，在除夕夜中聆听自己的声音，“下午的时候奶奶还发了视频过来，又去荷兰看了郁金香，她说自己年纪大了不喜欢来回折腾。”
她自己也听不出声音里的情绪是哪一种多一点。
年前奶奶去了马尔代夫旅游，连带着周边地区玩了个遍，在国外一待就是半个多月，临近春节，祁逸庭和沈艺涵原本想把她接回来，老人家却怎么都不愿意，说是在国外没有玩儿够，又说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好不容易出趟国，要多待一阵子再回来。
两人拗不过奶奶，订好的机票都退了。
可是沈艺涵知道，奶奶不回来，是不想她为难。
奶奶传统守旧，觉得留在祁家过年会让人对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说三道四，又不想她为难，所以早早去了国外，让她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现在看来，奶奶在出国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她却只傻傻地以为奶奶是想开了，愿意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把余生过得更自在一点。
祁逸庭没往这方面想，也不太明白老人家的想法，但是沈艺涵语气里的伤感让他明白，老人家不肯回国来过年，大概是为了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