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德海姆。
这座勃兰登尼亚第二大城位于帝国正中央,是唯一一座四周环河,没有城墙以及任何明确边界的无垠之城。由于地理位置,这里更是整个帝国的交通和贸易要地,在帝国内都享有赫赫名声的商会总部往往都开设在这里。
虽然米德海姆的繁华程度与赫尔加德不相上下,但漫步在城中所能感受到的氛围截然不同。因为地处平原且没有边界,整座城池都显得异常开阔开放,这里的商贩数量也远远多于任何地区,整座城市里似乎都弥漫着商人们最爱的塔兰特的味道。
人声鼎沸的大街上,一辆小型马车缓缓从桥口行驶而来,那匹拉车的白马异常高大神骏,在经过路边行人时还很通灵性地嘶鸣两声,示意行人让路。
这样的马路霸王行为自然应该受到商人和过路行人的强烈谴责和抗议,但在看清了敞篷马车上坐着的那名女子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微微行礼,恭敬地低下头退到了一旁。她所到之处,两侧商人的吆喝叫卖声都不知不觉减轻了不少。
马车缓缓行驶,坐在车厢里的那名女子神色淡淡,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却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整条大街行注目礼的对象。
这条笔直商路的尽头,是一扇铁制的大门,看门的两名守卫身穿红黑相间的制服,高昂着头举枪站在门前,纹丝不动。
直到马车终于走到门前,那两名守卫才深深地弯下腰来:“恭迎艾尔缇娜·列文雷因特殿下!”
艾尔缇娜似乎连点头致意的兴致都欠缺,在大门慢慢打开后,那匹并没有马夫驾驭的白马就慢悠悠地拖着车厢走了进去。
那条一直通往高楼前的羊肠小路两侧是两片薰衣草田,艾尔缇娜微微偏头看着那些在风中摇曳的淡紫色花束,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马车停在灰色的楼前,门口站着三个男人,为首的那个脸上留着艺术家般的小胡子,头发已经有些灰白,另外两个则十分年轻,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下车缓步走来的艾尔缇娜。
为首的男人脱下黑色礼帽,按在胸前鞠了一躬:“欢迎您,公主殿下,这是我的两个儿子……”
艾尔缇娜看也未看那两个正准备弯下腰来的年轻男人,径直从敞开的门中走了进去。
年轻男子们的脸登时沉了下来,但那些难看的神色很快便消弭无踪。
头发灰白的男人警告地看了他们一眼,也从那扇门走了进去,来到了已经坐在沙发上的艾尔缇娜对面。
他慢慢坐下,看向对面那个拥有倾城绝色的女孩:“恕我冒犯,您这次来有什么吩咐吗?”
艾尔缇娜的视线这时没有看着他,更没有把视线放在沙发后垂头站立的两个年轻男子身上,而是依然注视着左前方窗外的那片花田:“特勒松,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
名叫特勒松的男子沉默了一下:“一定要这样么?”
“我们向来都没有多少时间。”
“但请您体谅一点,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很可能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
他的话音未落,艾尔缇娜的视线就从花田中拉回到了他的身上,那双冰蓝色眼睛中的绝对威严让他下意识地微微低头移开了目光,不敢对视。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特勒松,我只需要绝对的忠诚。”
男子苦笑:“但我只是个小小的子爵……您为何一定要找上我呢?”
艾尔缇娜微笑:“既然专程来找你,自然是因为你重要。不要说你不明白一个财富堪比侯爵的商贸世家有多大的作用。”
特勒松不敢再继续装傻,在心中微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地说:“但是……”
“我不需要理由。”艾尔缇娜看着他有些闪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只需要答案。”
场中的气氛瞬间跌至了冰点,沙发后的两位年轻人见自己的父亲被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甚至还要小些的女孩苦苦相逼,神色竟是没有什么变化。
许久之后,特勒松轻声问:“您有多少把握?”
“七成。”
男人脸上再次浮现难色:“这对我来说……委实低了一点。”一个公爵家族的继承权争夺,往往能够牵连到半个帝国的家族和利益,失败者和他的附庸者必将彻底埋骨在历史的长河之底,永世不得翻身。对于这些爵位低下的家族来说,就相当于是用数十年上百年底蕴的家族来跟进一场豪赌。
“没有人不想跟随在胜利者身旁,但如果没有押注和投资,哪里来的胜利呢?”艾尔缇娜淡淡地说,“况且……我并不需要见风使舵的支持者。”
特勒松长舒了一口气:“那么……您用什么来交换呢?”
“当然是商人最感兴趣的东西。”艾尔缇娜笑了笑,“我们在天际领的勘察队发现了一条魔晶石矿脉。”
特勒松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在大陆上最具有价值的东西不是黄金,更不是钻石,而是那些用处极为广泛但数量相对稀少的魔晶石矿。那些上等的魔晶石可以制作成魔具武装军队,次等的做成传讯工具高价卖出,而废料依然可以拿来用作照明,或是单纯的储存魔素。
他头一次露出了笑容:“这确实很诱人。”
“向我展示你的忠诚,特勒松。以后还有你意想不到的好处。”
男人像是终于感兴趣了起来,微笑着看向艾尔缇娜:“公主殿下,我想除了某样东西之外,我不需要更多了。”
艾尔缇娜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向艾尔缇娜张开双臂:“要说最诱惑人心的事物,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公主您本人更胜一筹呢?”
他的话音刚落,艾尔缇娜所坐的位置脚下就生出了一片环状荧光。
他的两个儿子在对话开始时就沉默地站在沙发后方,此刻双双抬起了头,不再掩饰自己眼中的炙热欲望。
窗外也产生了异变,那片淡紫色的花田转瞬之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全副武装的军队,为首那位骑士的盾牌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魔晶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特勒松微笑着说:“看起来您今天来到这里,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