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商场一楼有各自品牌的香水专柜。她想起学生时代的她，第一次被同学拖到一个小众品牌香水专柜东瞧西瞧时，还被柜姐冷嘲热讽了一番。
那时候的唐晚青一腔热血，见好朋友被说哭，毫不留情地给怼了回去。最后商场经理出面协调，才把事情给解决了。
自从那以后，唐晚青就还是有意无意地关注起了香水。在高中同学都讨论鞋子和化妆品时，只有她对香水存有莫名执念。
她想过，自己一定要在工作之后送自己爱人一瓶香水。以前她以为那个人会是闻舒，或是其他什么人，但她从来没想过会是霍席。
唐晚青逛了很多品牌的专柜，嗅了各种各样的香水试纸，又担心试纸上的味道跟现实有差距，她又在手腕上喷了些。结果逛了好一圈，她的鼻子都快要失灵了，还是没有如意的一款。
“我想挑一款男士香水，比较低调的那种。”唐晚青运气比较好，今天爱马仕专店排队进店的人不是很多，她没等多久就进了爱马仕的香水专柜。
唐晚青并不想把霍席搬出来走捷径，毕竟这应当是给他的一个惊喜吧。
店员推荐了十几款香水，唐晚青都没有惊艳感，提不起什么兴趣。男性香大多都是偏醇厚的，而霍席每次身上都用了一种，成熟的调子，倒显得有点腻了。
在唐晚青心里霍席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他不应该是小说里那么刻板的，始终只有单面的样子。
夏日午后，当玻璃窗上映上影子，他手中捧着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头丝随风微微飘起。
白色纱窗飘扬而起，就像是岩井俊二《情书》中，柏原崇经典的窗边看书桥段。当那白色悄然落下时，那人便不见踪影。
但直至他消失，唐晚青仍觉得这满屋风光葳蕤。
“我想要一种清新一点，但失沉稳的。”唐晚青放下试纸说道。
“那要不要试试这一款，”店员见唐晚青并不是太满意，又重新拿出了一款香水小样，“这是爱马仕花园系列的一款，中性香气。”
Hermes Le Jardin de Monsieur Li.
李先生的花园。
轻轻一嗅，透露出一种清新低调。迷人的柑橘和茉莉花香柔和，有如在淅淅沥沥雨后，天气放晴的花园中漫步。
那股淡雅，不经意间，把每一缕思绪都被释放了出来。
Make me a smell of.
她用自己的钱买下了这瓶香水。店员小心地将其装好，在手提袋上面绑上了一根漂亮的丝带。
“你先生一定会喜欢的。”店员将包装袋递给唐晚青。
唐晚青轻笑：“谢谢。”
“香水是最美的无声告白。”店员陷入了美好的向往之中，“网上有人说‘瞬息万变的芬芳，不知从何起步，亦不知何处为句点，一生挚爱一人’。香味可以引起很多人都情丝吧，所以大家才如此痴迷。”
Mr. Huo，如果我把这馨香赠予你，你是否愿让我在你心中，占一席空地。
3
“霍席，昨天是我不对。”唐晚青深吸一口气说道。她专门趁霍席回家的空闲时间，准备两个人好好面对面谈谈。
她埋头按着手指：“我道歉。”
“不用了，我也没有放心上。”
昨天还差些失控的人，今日已经变了模样，冷静、清醒，不为感情左右。
唐晚青缓缓拿出藏在身后的袋子，指尖微微颤动。
如果他收下，就是喜欢我；如果他不收，那么就不喜欢。
这种无聊的想法，跟抛硬币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可唐晚青还是这么去想了。
“这是我今天路过商场买的，我赔罪。”唐晚青语气诚恳，但又把她花费的功夫，仅仅用“路过”两个字轻描淡写地带过。
霍席迟疑了一会儿，伸手准备接过“爱马仕”的袋子。唐晚青内心燃起了无限希望，胸腔中的那股热情就要喷薄欲出。
然后，霍席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只见他神色复杂，迟迟未继续动作。
“唐晚青，我对气味很敏感。”他这么说。
唐晚青侧头：“嗯？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不是，你身上……好像很多种香水混杂在一起。”霍席断断续续道，好像在纠结怎样将话说得委婉，“而且……基本是男性香水。”
就这么一句话，给她判了个死刑。中了蛊毒的人，还能怎么死得好看？唐晚青觉得她真是傻得天真。
“对不起。”这是霍席的第三次对不起了，“是我的错。再等空闲时间……找律师吧。”
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要命的是，都到了这般田地，唐晚青还是不能不心动。
她脸色瞬间失去血色，“噌”地一下站起身，愤怒与悲伤在她心头大肆作乱。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觉得恶心。”
唐晚青你好惨，判断一个人喜不喜欢你，还要用和上天赌博的方式。
她忍住泪意提着袋子回到房间，重重地关上了房间门。中性香，她自己也能用。
唐晚青没办法不怨霍席。当初只是因为他觉着有趣，胡乱撩拨，剩下一堆烂摊子还要唐晚青来收拾，好不公平。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她又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区区一个霍席算什么？
“这他妈是什么人间疾苦。”唐晚青低低骂了一句。
高中的时候，唐晚青在学校一呼万应，不论是女生还是男生都把她捧得像个女王。
那个时候，唐晚青的一个同桌说：“就你这样子，迟早会有个道长把你收了。”
“妖精法力无边，没人收得了。”唐晚青不信邪。
同桌又说：“那您小心点，别哪天跌掉坑里摔死。”
呜呼哀哉！老天掐指一算，早料到她不会圆满，所以才让她先在年轻时尝尽了甜头。
她栽了，栽得狼狈不堪，一身泥泞。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什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的只是交付一番真心，最后只有被人踩在地上的份。
“Jean-ClaudeEllena，他白瞎了你的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