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路程对于安茹来说像是打开了她记忆的门扉,当年束缚她的是闺阁女子的高阁,从狭缝给予她光亮的是年少的桐仁宝。
她在屋内,他在屋外,隔三岔五就偷偷溜过来,哼着新学的曲儿,为她讲述热闹的街市,为她解答唱词里的情爱,也不知少年的他是不是还像儿时般傻傻的模样。
她在‘囚笼’般幻想着触及她内心的男子,他在她期望的尘世中挣扎苟活。
这就是不同了吧,拘泥于家世,拘泥于门庭,拘泥于才学,拘泥于种种条条框框,尽管在安茹眼中,真正的生活大可不必如此处处迎合,可是啊,她终究是在笼子里歌唱天空的金丝雀。
“师娘,我们到了,为了避人耳目我们只能从偏门进出。”
述安搀扶着她走下了马车,她看着四周惆怅了,没想到从黑暗走出来之后她却被她所向往的爱情所捆绑,这外面的样子她是有多久没有细看了。
“无碍,走吧,我们去看看。”
梨园里的师兄弟并不知道夫人长什么模样,自从他们拜师进来,只要是没有进去过朱门大概都不清楚师娘是什么样子,所以看见述安带着一个美貌的妇人不禁有些讶异。
“师兄,这位是?”念安上前问道。
“这是我们的师娘,师姐外出,师娘就由我们好生照看了。”原本是安茹照看梨园的,述安这么一说却是让安茹处于全师兄弟姐妹的保护下。
“师,师娘?”念安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下意识地盯着看了一下,师姐都惊为天人之姿,原来师娘也是如此的雍容高贵。
“大家停下手中的事,快来,师娘来了。”
“师娘?师娘来了?”
“快走快走,师娘来看我们了。”
瞬时间安茹身边围了一层又一层,她都有些恍惚了。
“我从来都没有来看过你们,你们不会怪我吧。”安茹的笑总是让人心生亲近,这里的孩子年龄都不大,有的是背井离乡来讨个生计被桐仁宝留下,有的则是孤儿,像述安这样的倒是没有第二人了。
所以安茹的到来让他们有种见到娘亲的温暖。
“怎么会,师娘愿意来我们激动都来不及,怎么会怪您。”大家异口同声。
“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擅长唱曲儿,不能教给你们什么,既然安安不在,那我就每天都给你们送些自己做的吃食吧。”
“我很早就想来看看了,朱门经此大难,你们这些孩子还没有放弃,我真的很感激,安安是你们的师姐,我是你们的师娘,我们都是一家人。”
要是说三秋的话让他们重新唤醒了自己的初心,那安茹的话则是让他们打心里的把这里当作家,与那日落泪不同,这次的泣不成声都是献给了‘我们都是一家人’。
安茹几乎每个人都寒暄了几句,到处都看了一番才肯离去。
清水某一客栈内。
“老爷,梨园的探子来报,夫人,夫人今日去了。”一位古稀老者声音颤抖地说道,说到夫人时眼眶竟泛了红。
“你说,你说安茹,在梨园?她出现了?她真的没有死?”
被叫做老爷的不正是常戎,常都督吗?
堂堂七尺男人竟然紧握着老人的肩膀,饱含着泪光,那小心翼翼询问的模样像是怕惊跑了池中鱼一般。
“是的老爷,那探子亲眼所见,夫人还向他们每一个人嘘寒问暖了,此话千真万确啊。”
那老人也是同样的激动,笑着安抚不敢置信的常戎。
“太好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你了,阿茹,你还活着,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老爷找寻了那么多年,真是老天有眼啊。”
“我知道她喜欢听戏,我也知道桐仁宝,所以这些年我通过戏子不断打探她的下落,果然,果然是桐仁宝救了她。”说道桐仁宝他先是愤怒后来慢慢释然。
老人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老爷,那桐仁宝已经死了。”
“我一开始怪他,怨他,恨不得他死,但是我怕安茹恨我,不愿意回来,现在好了,他已经走了,我一定要把阿茹带回去!”
“老王啊,这些日子委屈你在这打点了,这次把安茹接过来我们一起回去吧。”常戎的眼里皆是向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