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浩听到这句话,顿时眼前一亮,兴致也起来了。
他先训斥了一下二弟:“见什么?胡说八道!”
“不过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了。这个吕悦,我看着就是想骗些咱爸的好处。可惜我早就看出那小子不是个好人,劝咱爸咱爸还不听!”
龚恒顺势接起:“可不是嘛!当时大哥就警告过他不要打老头子主意了,他当时还牛,不过……”
“诶,你推我干嘛?”龚恒皱眉,对这个帮不上忙还打断自己的三弟不满道。
龚家老三,龚石,一番见鬼的表情,指着大门处。
众人顺着他指处看去,看到一个青年跟龚程飞混在一起,其他人还不明所以,龚浩、龚恒就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子,还真来了!”
龚石跟众人指点介绍着远处的吕悦,而龚浩的眉头深深皱起。
他对吕悦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恶感颇深,此时意外见到自然没有好心情。
龚恒也低声埋怨:“都怪老三的崽子,把这事跟他个外人说去干什么?”
龚浩带着龚恒到了吕悦面前,龚程飞住了嘴,面色有些尴尬,龚恒瞪了他一眼。
吕悦和龚家两兄弟互相打量,都是相见生厌,没个好脸。各个眉头皱得跟能夹死苍蝇似的。
吕悦今天的打扮不能说多庄重,裤腿上还难免沾上了些脏泥巴,左手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拿着一把伞,右手还晃悠着半瓶白酒。
龚浩眼睛微眯,看清了吕悦的底细。红色塑料袋印着某某包子铺,白酒是6块钱零售的“马栏山”。他的眼神更加轻蔑。
“你来这儿干什么的?”
“跟龚老头告个别。”
“想蹭饭?你来晚了!”龚恒迫不及待地撩拨吕悦了。吕悦只要克制不住情绪,言行出格,他们这两个孝子自然就有理由把他赶出去了。
龚恒做好了吕悦发飙的准备,甚至身子都往后靠了靠,可他万万没想到,吕悦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刚刚的话,就像一个屁,缓慢消散在了空气中。
龚恒心下憋屈,嘴上不停:“你小子这两年没来老爷子这儿了,这会儿想起来了?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四天后,这俩货大概率就挂了,吕悦对他们的忍耐度颇高。
又是沉默,而且吕悦表情平静,还真不是强撑着受辱的样子。龚恒脸涨得通红,这小子是真把他的话当屁了!
龚浩也是没辙。但想了想,过了今天自己也一辈子遇不到这小子了,从此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生什么气?
腰杆挺直了些,龚浩对着吕悦淡淡道:“去交祭礼吧。待会开始吊唁了。”
吕悦点点头,把白酒和伞放在一边,拎着红塑料袋去了。
吕悦走到帐桌处,桌子后面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
老先生戴着副老花镜,盯着吕悦看了又看:“姓吕的小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老先生就是这个村的,吕悦以前来看龚益的时候跟他见过。
“老先生,我这不来了?”
吕悦手伸向大衣内袋,假意掏兜,突然动作一顿,脸上闪过意外的神色。
不过吕悦很快恢复平静,手从兜里抽了出来,将手里的几张钞票放在了桌子上。
“老友,吕悦。”
老先生一脸难以置信,正了正滑下来的眼镜,颤巍巍的手伸向了桌上的钱。
老先生瞪大眼睛,把钱放在眼前,手指仔细捻动,确认没有遗漏,连数了三遍。
七张纸币堆在一起,是真他妈有零有整,一块钱的纸币都有你能信?
老先生抬头怒瞪吕悦,吕悦一脸不以为耻的无所谓更是气得他吹胡子瞪眼。
由愤怒到鄙夷,再到感慨世风日下、白眼狼横行的萧索,老先生动了笔。
毛笔饱蘸浓墨,在纸上写下了几个方正庄严的楷字。
“友,吕悦。伍拾壹元整。”
老先生写到最后,想着这怎么还是个整?难不成他还能找出一毛的钢镚来?
“整”写得有点歪,老先生搁下毛笔,合上眼皮,一副不想再看到吕悦的样子。
吕悦也很识趣的走开了,找个僻静处安静等着亲友吊唁开始。
吕悦倒不是故意出这个洋相。他的钱花光了,刚才是随意在个人空间那三个倒霉鬼身上掏钱。
谁知道他们也没钱了?搜刮干净也就五十一。
不过吕悦想的开。这钱龚老头又收不到,意思意思就行。
…………
吕悦这边不提,龚恒是拿着那张礼单像献宝似的捧给了大哥。
龚浩看到了上面的“伍拾壹元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吕悦。
龚浩这次不是鄙夷,而是怜悯了。两个世界的人一点没错,自己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置气呢?
一个又穷又倔的孤儿,呵呵。
龚恒已经把这事当笑谈说了出去,那些刚听闻吕悦事迹的一圈白议论纷纷,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还什么忘年交,祭礼一百块都不舍得出?我呸!
可惜这小子敢来就不怕被笑话,脸皮厚得像城墙,真不知道图什么。
众人对吕悦大肆嘲笑了一番,龚浩虽然碍于身份没有多话,但听着他们把吕悦说得越来越不堪,心里还是乐开了花。
龚恒察言观色,对吕悦的诋毁变本加厉。煽风点火下,众人都快要把吕悦骂得猪狗不如,罪不容诛了。
执事找了来,打断了众人愉快的谈话。程序进行,龚家三子站在灵棚外,开始接迎亲友灵堂吊唁。
今天下着雨,程序简化了,尽量缩短时间,确保午时前后出殡。
先是披白的,再是些常服的,一批批人进了灵堂,烧纸吊唁。
吕悦在这种事上争不出头,老老实实缩在后面的角落,静静等待。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龚家是这附近的大姓,来这吊唁的人不少。吕悦来这儿也没人招呼给个凳子,就一直干站着。虽然强化后的身体没有异样,但心里就有些不爽了。
时间慢慢流逝,吕悦数着前面的人,终于没有进去吊唁的就几个了,再被那两个老小子压着也该到我了吧?
吕悦整理了一下衣服,肃穆了表情,准备入场跟老友做告别。
“龚恒你个狗日欠债不还的,可把你堵住了!”一声暴喝从大门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