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餐厅，布鲁诺带着手下返回观星塔，但这一路上，初出茅庐的罗伯特可没少在自家队长耳边念叨。
虽然年龄与阿尔文相近，但罗伯特可没有两世为人的特殊经历，更不像黛芙尼小姐那样出身高贵。
来自中产家庭的他因为拥有神秘学天赋早年被观星塔看中，并在之后顺利踏上超凡之路，成为了一名隶属侦办司的调查员。
虽然与队长和其他老员工相比罗伯特还有这样那样的不成熟，但超凡者的身份还是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优越感，但另一方面，也让这位年轻人办起事来多了一些毛躁的小毛病。
“队长，我们为什么要把劳勃男爵的事情告诉那个黑心伯爵？咱们好不容易才跟上这条线索。”
“不为什么罗伯特，游戏的规则就是这样。”
“我不明白，如果咱们先把劳勃抓起来问出罪证瑞驰佩森伯爵也一定会跟着倒霉，现在这么做不是反而给了他们机会湮灭证据？”
“什么证据？”
布鲁诺头都没有回，直接反问道。
“那些走私的货物！还有那个被食尸鬼杀害的船工！”
“这些能证明什么？好好想想罗伯特，你是准备拿着几袋香料和一只头被锤爆的食尸鬼去控告一位担任上议院议员的帝国伯爵？”
“…”
——难道不行吗？
罗伯特下意识地想这么反驳，但转瞬之间他自己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因为仅凭以上这些暧昧的证据显然无法让陪审团和大法官产生心证。
至于要以滥用神秘力量或者滥杀无辜的罪名，从观星塔的角度审判一位位高权重的贵族，那更是痴心妄想。
观星塔不可能因为一种符合逻辑的可能性就对高级贵族下手。
“可是…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了？”
“就目前的情况我们只能对瑞驰佩森伯爵施以警告，这已经是侦办司能够给出的最严厉的态度。”
布鲁诺叹了口气，但随后很快挺直了身子。
他回头忘了皇家风味餐厅一眼，嘴里仍在喃喃自语。
“只是就目前而言…”
…
案件进行到这里，超凡侦办司那边的调查暂时陷入僵局。
而在马伦中心医院，克伦威尔小姐的入梦却进行的相当顺利。
伊戈警长虽然正直善良、忠诚坚定，但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在没有其他超凡力量干涉的情况下，由一名“设计师”亲自主持的入梦仪式不可能发生任何意外。
而且因为阿尔文的嘱咐，黛芙尼这次搜寻的格外仔细，她不仅在表层梦境中尝试还原昨晚案发时的情况，甚至不惜潜入深层潜意识，以此获得更准确的提示。
也因如此，这次黛芙尼入梦所花费的时间比平时更长。
“辛苦了，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眼见克伦威尔小姐转醒，阿尔文并没有急着追问结果，而是端起早就准备好的水杯送到她面前。后者抿了一口，略微发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放心吧，虽然向潜意识深处下潜花了点儿功夫，但这位督察显然没有受过反入梦能力的培训，一切都还算顺利。”
“找到那个嫌疑人的线索了？”
“嗯，我回放了昨晚伊戈督察遭到袭击时的记忆，过一会儿可以给你一张嫌疑人的素描。当然，除此之外我也知道为什么督察会对那个女人感到熟悉了。”
黛芙尼没有像某名侦探那样故意吊人胃口，她压低声音直接给出了答案。
“你可以去伊戈督察的办公室找找看，在他的办公桌上压着一份十年前的凶杀案调查卷宗，昨晚袭击他的那个女人和当年的那名受害者一样，左边耳垂下都长了一块红斑。”
十年前的谋杀案？
受害者是一名女性？
阿尔文愣了一下，随即感到一鼓凉气直冲脑门！
“你是说…威廉十年前犯下的那起教会学校谋杀案！？”
“如果督察先生的潜意识没有出现偏差，恐怕就是这样。”
十年前就遭到杀害的受害者竟然在十年后复活，并袭击了将当年的杀人犯抓捕归案的警探？
这样的事件发展很适合出现在惊悚志怪的悬疑小说之中，但现实情况下却几乎不可能上演。
即使是在神秘的超凡领域，“复活”一具十年前的尸骸，甚至让它恢复生前的模样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普通的超凡者绝不可能拥有这种神力，而能做到这种事的大人物则根本没有如此行动的理由。
除非…当年的受害者身上还藏着什么秘密？
想到这儿，阿尔文继续追查下去的决心近乎动摇，但片刻之后，他的目光还是坚定起来。
“克伦威尔小姐，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我先送你回观星塔吧，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同事们去查就行了。”
“怎么，你也觉得我是那种需要别人保护的女人？”
黛芙尼用调皮的语气开口，少见的表现出一些跳脱的模样。
“虽然不得不把‘最年轻一级调查员’的称号拱手相让，但我怎么说也是中级序列者，不至于因为一次入梦就要人贴身保护。”
“你误会了，我从不怀疑你的能力，只是作为接受帮助的一方，无论如何要尽自己一点心力罢了。”
他伸手去扶克伦威尔小姐，但黛芙尼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真想感激我的话就把这件案子查清吧——夜族化之外的死者复活我也很感兴趣，如果不把谜底解开，恐怕这段时间我都得为此分心…你也不想我在今后的工作中因为开小差迷失在虚灵界吧？”
“…好吧，既然您坚持的话。”
阿尔文微微躬身，再次向对方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必定不辱使命。”
他如此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华生医生向正在门口负责保卫的同事说明了一下克伦威尔小姐的状况，接着直奔古德格温警察厅而去。
须臾之间，病房里除了还处于深度睡眠之中的伊戈督察之外，就只剩下了黛芙尼一人。
但就在此时，陌生的声音却突兀的在她身后响起。
“为了一个曾经共事过几天的同事，有必要冒这么大风险进入第三层梦境吗？”
“我欣赏有正义感的人，不论是这位伊戈督察，还是他。”
“仅此而已？你骗不了我黛芙尼。”
“你不明白。”
坐在椅子上的克伦威尔小姐笑了笑，然后再次伸手在虚空中拨动一片涟漪。
她将入梦仪重新收好，同时也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对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