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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假冒伪劣已形成一种特殊的“地下产业”,侵害知识产权,蹂躏人类文明,堪称仅次于贩毒的全球第二大公害。

2000年8月17日,时任国务院总理的朱镕基,在中国外商投资企业协会优质品牌保护委员会反映假冒外资企业品牌产品问题的材料卜.批示,且措辞严厉假冒伪劣产品横行,已经给国家声誉和国家利益造成重大损害,必须开展一次声势浩大而又讲求实效,从根本上完善法制的联合打击和治理行动。”

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吴邦国、国务委员罗干、吴仪等领导同志,都严肃指出,要组织联合行动,对假冒外资企业产品违法行为依法打击,并进行曝光,以儆效尤。

以上高层批示,揭开了中国为外企打假的历史一页,开始演奏中华民族放眼世界、打假治劣、净化家园的主旋律。

打假联合行动标志着中国将从更深层次融入经济全球化进程

我国政府一向重视为外资企业打假,保护知识产权。

2000年10月26日,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吴邦国主持召开全国打假联合行动电视电话会议,发出了打击假冒外资企业名牌产品违法活动的总号令。在当时,这一行动,对拂去外资企业对假冒伪劣的忧虑,发挥着凝聚人心、指明方向的作用。

时任全国打假办主任李传卿表示:在人类居住的这个星球,占世界人口四分之一的中国人,有一支庞大的消费队伍,国际维权事业没有我们参加就没有代表性。必须开展为外企打假专项联合行动,来净化人类共同的家园。

中国政府是维护外资企业合法权益的中流砥柱,有海纳百川、包举宇内的襟怀。以这次打假联合行动电视电话会议为界,我国消费者维权运动将发生历史性转折。

假冒外资企业产品和国际知名品牌,是当时个别地方经济振兴的“支柱”,又是葬送市场信誉的凶手。全国打假联合行动电视电话会议召开后,神州大地为外资企业打假行动,如疾风劲扫。

11月15日,在上海外资企业打假座谈会上,23家外资企业代表踊跃发言,声援全国联合打假行动,也对当时假胃伪劣愈演愈烈状况表示担忧。时任上海市委常委、副市长蒋以任在座谈会上指出:“上海市委、市政府在1990年初,就建立了打假联席会议制度,成立了打假工作领导小组。最近,上海就进行了7次专项打假行动,端掉制假、储假、售假窝点41个,查处大要案32起。”

上海先行,对全国极具辐射力和影响力。

李传卿亲临上海外资企业打假座谈会,听取大家意见后,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国务院指示公安、工商、质监等部门开展打假联合行动,表明中国政府是高度负责任的政府,有信心、有能力解决假冒问题,确保国外企业家安全、放心地在华投资。

“造假埋下祸患,售假播下不幸,打假重于泰山!这次联合行动必须坚决端掉一批制假售假窝点,严厉打击一批制假售假犯罪活动首犯和惯犯,公开曝光一批大案要案。希望外商投资企业积极配合,真正打出成效来。”

2000年10月14日,2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组织公安、丁商、质监等执法行动队伍,像21支离弦之箭,直插制假窝点,矗起打假钢铁长城。

当天,广东省质监局调集汕头、汕尾、深圳、惠州、揭阳及潮安5市1县200多名执法人员,会同公安、工商等部门实施“多兵种”联合行动,直奔潮阳侵害外商名牌产品的企业。副省长钟启权挂帅,李传卿、朱明暹亲临现场。

战斗打响不久,胪岗镇来电:查获假冒铃木、本田等摩托车728辆。

峡山镇来电:查扣1500多件假冒鳄鱼牌了恤衫和大批鳄鱼、花花公子标识、包装。

贵屿镇来电:截获6000多台假冒松下、夏普传真机等。

当晚盘点,斩获假冒伪劣货值高达1500多万。

在福建,泉州市质监部门査获假冒阿迪达斯一名厂址的运动鞋3万多双,货值920万。

当天,一个专门生产假冒欧利来服装的窝点,在浙江被挖出,货值100余万。

在齐鲁大地,山东省质监局在临沂查获假冒宝洁、联合利华的产品7500多件,货值达150万。仅在临西七路托运站,就发现假冒宝洁公司的潘婷、海飞丝、沙宣、飘柔洗发水及舒肤佳香皂4800箱。临沂是华东重要商品集散地,规模仅次于浙江义乌。行动不到4小时,7500多件假冒品被封存,涉案人员均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

11月7日,在全国打假办的督促下,上海、浙江等质监部门联手,奔袭浙江武义,端掉生产假冒中瑞合资公司卜.海某文化用品公司的订书钉等窝点。在查处过程中,当地有关领导及镇长、村长等均不知去向。接着,将要接受检查的6个制假工厂门窗紧闭,工人躲藏无踪。执法人员蹲点守候,最终捣毁6个窝点,查获假冒订书钉、大头针57万盒,总货值170多万。

还是当天,河北质监局查获一批假冒索尼、爱普生、惠普、松下等名牌微机显示器及打印机,货值500多万。

当时石家庄火车站某货场有12个仓库,一进去,仿佛踏人大超市,流^土的舒蕾、飘柔等洗涤用品应有尽有。原来这里是利用铁路干线集储假、售假、转运、加工于一体化的大黑窝,与北京、天津、河北诸地经销商关系千丝万缕。现场查获涉嫌假冒伪劣商品数十种,货值1000多万。

这次打假联合行动声势浩大,仅全国质监系统就出动执法人员2万人次,查获假冒产品案值达2亿,端掉制假售假窝点800多个,司法机关收审涉嫌犯罪分子110多人。许多外企对中国政府的打假成效充分认可,誉称“三个百分之百”:对造假窝点全部端掉,对违法分子全部绳之以法,对假冒伪劣货物全部收缴。而李传卿却当即风趣地说广只有一个百分之百,那就是外资企业对中国政府百分之百的信任!”

保护知识产权的五起典型案例

座落京城知春里的全国打假办,当时在外企人心目中显得格外神圣。为此,我们慕名采访了全国打假联合行动总指挥李传卿。李传卿谈话随和,但透着一种学者气质和大家风范。

在他那朴素的办公室,像走进一个波澜壮阔的打假历史时空。

李传卿指出:“为保护外商在华的利益,保护知识产权,维护闻家和民族的国际声誉,国务院宥关部门与地方各级政府对制造假冒世界名牌行为,组织实施了联合行动。从2000年10月26日至2001年2月,共捣毁制假售假窝点32万个,惩处违法犯罪分子2731人,其中判刑159人,逮捕205人,刑事拘留870人。共查获假冒外商投资企业产品货值4亿多元。全国打假联合行动半年,在历史的短短一瞬,显示出巨大威力。”

我们从不同侧面,记录了五起典型案例。

其一:三湘大地剿灭“国际名鞋城”。

2000^8月5日,湖南省、衡阳市两级质监部门联合出动,一举捣毁位于衡阳珠晖区某农场内因制售假冒美国“耐克”等闺际知名品牌而名声大噪的“国际名鞋城”。

15日上午10时许,省质监局长孔令志亲率省、市质监局70多名执法人员,在公安机关配合下,跋山涉水,从长沙匆匆赶赴衡阳某农场。在某鞋业有限公司生产兼仓库的平房里,查获成品鞋13件及大量假冒美国“耐克”、德国“阿迪达斯”等名牌标识。另在公司账本上发现已售“耐克”5000双,收缴成品、半成品和原料三卡车,货值500多万。这一切,原来是个姓罗的台湾老板操纵的。

这里密林森森,清溪浅浅。该公司老板说:“这儿是造假‘风水宝地’。商人要什么牌子,就能生产什么牌子。”美国耐克公司广州办事处代表说,“耐克公司从没授权该公司生产。”

孔令志曾先后任湘潭、邵阳市市长,全国人大代表,秉性耿直,刚毅倔强,眼里揉不得沙孓,百姓称其为“三湘打假司令”。凡制假售假勾当撞到他的枪口,没有不毙命的。

其二国际服装圣地”在浙江销声匿迹。

皮尔‘卡丹先生在2001年南京服装节上,见到高大的“皮尔·卡丹(香港)国际有限公司”广告牌赫然矗立,大吃一惊,连连摆手:“我没这个公司!”

存人说浙江曾是“国际服装圣地”,假冒服装经济效益极高。小厂只需投资几万,半年就可收回投资,当年就能盈利。于是大大小小的服装厂如洪水决堤,四处漫延。

“皮尔·卡丹”是法国皮尔·卡丹先生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品牌,近年却成了造假者觊觎的目标,他们在香港注册带有“皮尔·卡丹”字样的公司,通过内地公司销售。“法国皮尔·卡丹(香港)某国际有限公司”故意淡化自己的注册商标,在包装和标识工直接釆用与“皮尔·卡丹”注册商标相同或酷似的字样图形,并将侵权产品公开推入各地商场、展销会等。有的导购员直截了当说自己就是“皮尔工卡丹”,也算胆大妄为。

“傍名牌”骗世,法律界称为“边缘性违法”。2000年5月,皮尔·卡丹公司向香港高等法院提出诉讼。香港高等法院责令意大利皮尔咔丹(香港)某国际有限公司撤销在港的注册,赔偿损失。但该公司及广州某公司的违法生产经营并未因此改弦易辙。2002年6月12日,浙江省、嘉兴市和桐乡市质监执法人员联合行动,对桐乡某针织制衣公司突击检查,当场查获标注“皮尔·卡丹”字样的丁恤衫8289件。

其三:曾混迹于齐鲁的“柯达显影液”。

已有100多年历史的柯达公司,是全球最大的影像产品公司。然而,假冒品一直在扭曲柯达形象,与法律较量。

2001年11月20日,几辆警车载着荷枪实弹的警察,直扑济南某开发区某铸造厂。他们会同有关部门,从租用该厂厂房的一家地下工厂里,查获1万多瓶显影液、漂定液及原材料、半成品,部分产品贴有“柯达显影液”“柯达漂定液”标签,案值约100万。6名犯罪嫌疑人被刑事拘留。

1999年,柯达公司就获得济南某摄影器材公司老板任阴(化名)暗中制售假冒柯达显影液、漂定液线索。由于造假者狡猾,一时掌握的证据不充分,又因造假者订立攻守同盟,执法人员对暗寻窝点屡寻不获。

柯达公司几次派人赴山东,风餐露宿,明查暗汸任阴拥有的多家经营实体,地下窝点及仓库,制假原材料和包装的供应商、销售商等。查明该厂工人多与任阴沾亲带故,年销售收入500万。主要原料为液态亚硫酸氢钠,来源于淄博某股份公司在当地摄影界颇有“影响”,以摄影器材交易作掩护,打着柯达经销商旗号大肆制假。取得确凿证据后,柯达公司于2001年10月,请求公安部立案侦査。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济南市公安局在有关部门协助下,经20多天侦查,查淸任阴制假售假的非法行为和犯罪事实。

其四:越洋“亲子鉴定”一波7折。

从1992年始,美国高科技产品汽车、摩托车保护神系列产品进人大连。约在1997年前后,假冒]8登场,连商标标识都采用激光照排。

产品中同总经销商是北京某汽车用品有限公司,大连某技术中心1995年与其签订合同,成为历产品大连总代理,但不知何因,1998年初两家断绝关系,大连某技术中心开始“自进自销”。

奇怪的是,1998年7月,大连某技术中心突然向大连市质监局举报“大连市场有假冒产品”。不久,另一家销售阳产品的某汽车服务有限公司,也收到消费者使用假产品致使车辆损坏的投诉。一般情况下,质监部门将涉嫌假冒的某技术中心和某汽车服务有限公司的产品一鉴定,就知真假,低他们在辨别产品时却遇到麻烦:国内没有产品标准,无法检验。他们先找到北京某汽车用品有限公司,该公司说“这产品是美国公司研制,属商业秘密。‘孩子’的‘亲妈’在遥远的太平洋彼岸。”大连市质监局决定请大洋彼岸的“母亲”辨认,于是找到大连某技术中心经理王洪(化名众将抽样检验作“亲子鉴定”的意见转告,王同意并提供“国外进货”手续。执法人员觉得其手续可疑,遂通过北京某汽车用品有限公司向美国加利福尼亚18公司总部垂询,总部证实大连某技术中心从没向他们直接进货。

1999年4月20口,大连市质监局对大连某技术中心经销的标注美国18公司生产的汽车养护用品抽样,还在从该中心进货的某轮胎服务中心、汽车配件商行抽取5种,另在某汽车服务有限公司抽取4种,将17种样品用字母人至编号,通过国际特快专递寄出。整个过程都作了公证。

10天后,美国]8公司回函:

致中国大连质量技术监督局稽查大队有关人士:

兹此证明,通过大连质量技术监督局稽查大队寄给我们的18产品样品:标有英文字母的5个瓶子样品,是公司的真品;标有英文字母和中文12个瓶子的样品,是假冒品。

对于责方在法律允许范围内,为制止、查获和起诉这些造假者而尽全力所做的一切,深表感谢。

公司总裁:某某(签名)

公证人某某(签名)

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市公证处

根据此函和《辽宁省商品质量监督条例》,大连市质监局作出行政处罚,对大连某技术中心经销假冒美国公司产品的行为,责令其公开更正,并处以20万罚款。行政相对人不服,遂向大连市西岗区人民法院起诉,要求撤销行政处罚决定。

大连市质监局第一次涉外取证打假就被推上被告席。在法庭,王洪拿出某部门的检验报告,证明此产品“合格”。被告委托代理人走访了出具检验报告的某部门,证实该报告是虚假的。原告又提出,进口商品已缴关税,质监部门无权查处。大连市质监局严辞以对:只要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的假冒伪劣产品,都要依法查处,谁也没有特权,这是《产品质量法》赋予的神圣职责。要证明产品的真伪并不难,只要拿出]8公司出具的证明就行。王洪当然拿不出。

1999年11月4日,西岗区人民法院经3次开庭审理,判决:原告大连某技术中心经销假冒美国汽车保护神系列商品是违法行为,被告大连市质监局以原告经销的美国制造)8汽车保护神系列商品为假冒产品为由,依据《辽宁省商品质量监督条例》,对原告的行政处罚事实清楚,证据充分,程序合法,用法正确,应予维持。

当月19日,原告又向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上诉。原告对大连市质监局涉外取证提出异议,认为美国公司认定原告销售的产品为假冒产品的函件,不能当作证据。对此,大连市质监局重申,生产厂家对假冒本厂产品的鉴定结论被质监部门查证属实,依法可作认定事实的依据。美国公司出具的函件经洛杉肌公证处和大连公证处公证,为合法。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确认“大连市质监局提举的证据符合法定形式”。王洪居然说“也有老子不认亲生儿的”,被告反问:“你有何证据证明美国公司老子不认亲儿?”

2002年7月,大连市质监局突然收到省高级人民检察院的行政抗诉书: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适用法律错误,判决不当。两年前才从官司中解脱的大连市质监局,第三次成为被告。不过,真理会越辩越明。

请看这份行政抗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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