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花阁外,落奇襄左立雨龙右站今夕,连同后头的线伯和几个神官,一行人都望向那两扇紧紧闭着的雕门,面露疑色。“欸你说,那三人不会打起来吧...?”落奇襄摩挲着下巴疑问道。
雨龙不假思索,“谁敢跟武神殿打...”
落奇襄伸一手搭在雨龙肩上,“怎么不敢?又不会死,要是真的能打上一场,那可是可以立即声名鹊起的好方法...毕竟就是输了给武神殿一点都不丢脸,但要说这敢挑战武神殿的心,可不多见。这种人,从前多得是呢...”
雨龙神龄还小,这时倒还没从落奇襄的“从前”二字中觉察来出什么。雨龙诚实地点头道,“那倒也是,只要/命/门/不被/拿/捏,倒是也死不得。”
“那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儿?”落奇襄扬着下颌微微侧眸看他。
“雨神殿难道不觉得...武神殿今日脸色不大好?”武神殿那气场今日简直叫人毛骨悚然,雨龙稍凝眸问道。
落奇襄哂笑。雨龙总有一种让人错觉他高冷稳深的感觉,特别是他每每凝眉的时候。
落奇襄舒了口长叹,双手举高伸了个懒腰,转身走了几步,他扬着声量说,“武神殿岂止是只有今日看起来心情不好?好了好了~~~本殿也该启程了。欸...那个...那个那个谁,欸对,就是在说你,月神殿这位神官,赶紧地跟上喽。”
雨龙跟着落奇襄转身的方向看去,他的背影渐渐变小,长风铃的声音也渐渐变轻。线伯睨了今夕一眼,似乎是在用眼神示意她怎么还不赶紧跟上雨神殿。
她那眼神催得很,今夕无奈,只得在那咄咄逼人的视线下/松/开/身/前虎口相交的双手,终是在线伯和雨龙的注视下,随了那一抹白衣去。
到得山下一颗大树间,今夕偷偷划出一缕分身,变为一颗露水,悄无声息地挂在枝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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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陵解开披风撂在手上,她上前一步站在塌前,橙花还是那副冷淡脸靠在塌前,一如上次她离开时候的模样。
儊珩双手交握在胸前面对床塌坐着,背靠在桌几上,双眸在昏暗中让人有种正在盯着猎物的错觉。他眉梢闪过一丝不悦,尔后手指轻弹,手中/灵/火/四散点燃台柱,将整个屋内撑亮。
橙花斜眼儊珩,嘴里却问叶陵,“你如今有了寒凌冰凌,灵力竟还毫无增长吗?怎么来回上神界还需要别人带?我听说你在天界布了场天雨?神力要是不行,何谈能在天界召天雨?”
叶陵一时语塞,她是背对着儊珩站着的,此时后背一阵凉气嗖一下从尾脊向上冲去她的后脑。她吐了口气,正想回答,却被儊珩抢先一步。
“原本翰舞就会耍嘴皮子,现在再加上一个半斤八两的橙花,还真是越发阴阳怪气了。”儊珩变了个姿势,头稍倾,傲睨自若地接着说,“本殿殿里的神官,还轮不到一个鬼/魅/评头论足,你可得把/身/份/摆/正/了。鬼界现在归上神界管,你现在,不过是个/阶/下/囚。让你为浮生岛结/界出一份力就已算是给了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没得选择。”
武神殿来这一趟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看住舍子山,他让东仙官挑出来的神官以前都是专门跟着他/出/行修罗道的,这次带他们来,就是要他们镇守在这里。“你要教阿陵什么就赶紧教。”
橙花气得肝/疼,他隐忍了半晌,咬牙道,“先将那些碎散的游灵收了,至于净灵,只需将这些/邪/祟/游/灵/浸泡在银月池里方可化解干净。”
“那...那银月池在哪?”叶陵问道。
橙花的眼神盯着叶陵发寒,“我在哪,银月池就在哪。”
叶陵就着他这意味深长的话心想,该不会是他本体带有月神之气,所以就连他的/泡/澡/水,都可以唤做银月池吧...
叶陵双眸颦蹙,颇有深意地看了橙花一眼。
谁知橙花当真像是看穿了她心里想的,回了她一个笃定的眼神。
“那你这独特到能将池水化神池的天赋我没有。”说完,叶陵走出里屋出去了。
“翰舞喜欢昏天暗地的风格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怎么变啊。”线伯双手撑在腰线微抬头环视四处,面上大大写着烦躁二字。叶陵一出门口就听到线伯嘴里嫌弃的叨叨念,她略过线伯,径直走到那随行的三位神官面前。
“还得劳烦三位神官帮我收伏残灵。”武神殿要随行神官自然就是要来打下手的,至于他为什么要线伯来这里,其用意叶陵却不十分清楚,虽然线伯会织天罗地网,但她一看就是自己使唤不动的人,叶陵索性没开口要线伯帮,只想/借/以其他三位神官和自己一起/捞/灵。
虽然叶陵并不是正式被/宣/就/任/的/武神殿神官,可这件事上神界早已无人不知晓,几位神官心里了然,都对这位破了许多先例的武神殿座上宾尊敬得很,几位都拱手垂眸,异口同声道,“全听叶仙官吩咐!”
线伯见叶陵风风火火,还当是她在屋里受了橙花气来着,她让了让身子走到一旁,睨着叶陵和那三个神官慢慢走至主厅中间,几人分开站着,都昂着头看向半空。
叶陵才刚幻出半截冰凌,正欲施法,手却突然被一只仙白的手覆盖,捏住。“线伯布地网,你们几/人/引/灵。”那握着她手的人说。
“是。”三位神官领命,后头的线伯也微一怔愣,无法,听令办事。
叶陵疑惑着问,“橙花...不是说了要我亲手来捕?”橙花之前是这么说的,所以自己才无法得跑这一趟。
但儊珩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带叶陵来可不是因为橙花不肯净/灵,他不过是看出了她在殿里坐不住了,才带她出来外头透气。
“橙花不过是个阶/下/囚,他没有资格提要求,何况他就算不帮忙,我也不在意。”儊珩漫不经心地说着,手/一边/往/上握住她的手腕,他紧紧盯着叶陵看,看得她一双耳朵都被/染/上/了/一层/渐/变/红。
叶陵禁不住他那样看,在心口像是被攥了一把之时,她微微避开了视线,可那/捏/着/她手/腕的人/却将/她往/他/胸/膛/带去,紧/紧/箍/住了。那神情/和/动/作/就像是恨不得/把/她/嵌/在/自己/身上/一样。
“修结界十分耗费灵力,我们还是需要橙花的。”叶陵双手攥着他/腰腹/布料。修结界是件大事,眼下不止浮生岛急需,寒冰海更是等不得。如今各界暗涌不断,即使儊珩不在意,但他们都明白,保留上神界中枢上神的实力,是目前最为紧要的。
儊珩双眸闪过一丝冷戾,他用力/圈/紧/怀/里/的/人,意味深长地说,“是不是真的需要,取决于用者用与不用。”
怀里的人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叶陵抬头,莫名地看着他。
雨龙是雨神殿派来/看/守/橙花的,这会儿他如常守在屋外檐下,只是这两日都是雨神殿和他一起坐在阶上聊天,如今只剩他一个人,雨龙不免有些不习惯。抬头望着被结界得严严实实的天幕,那俊脸又陷入了沉思。
远处一片昏沉的露天主厅,几个神官正忙/着/捕/残/灵,线伯回头就见雨龙百无聊赖地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他们,她顿时怒气不打一处来,敢情她一个/女/神/官在这里忙,他倒好,一直闲情地坐着/观/赏/,像看/耍/猴一样...
这雨龙先前线伯就常常在千机殿听神官八卦起他的事情,诸如什么——
那可是雨神殿的灵光乍现,那可是雨神殿万年一遭的神兽灵,那可是雨神殿新生之子...
于是不了解雨龙为人的线伯自然是被雨龙状若深不可测的表情骗了,此刻还当雨龙是高冷又城府极深的天赋异禀,她咬咬牙压下心头怨气,认命般地接着/捕/灵。“诶你们三快点啊,入夜之前必须把它们捞完,等入夜戾气更深的时候就更不好捞了。”线伯颐指气使地扯着嗓子道。
雨龙在这里也看了好一会儿了,既然线伯只乐得个指手画脚的份,他便索性把武神殿吩咐他/监/督/线伯的另一份重要差事给做了。
雨龙打了个响指,顿时引起主厅里那几人回头看去。他那长指指向线伯,又向上翻/曲/了/曲/指/腹,示意线伯过来。
线伯莫名,她走了过去。
“在下千机殿线伯,神官有何吩咐?”线伯看似捎起眼角微笑,实则表里不一,她打心里对这个从未打过/交/道的雨神殿神官戒备得很。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劳烦线伯神官/做/做/你/最/擅/长//的/手工,织一个天罗地网。”雨龙挑眉道。
线伯愣怔片刻,狐疑地看着他。“这天罗地网可不能/随/便织,要是没有千机殿的允许,线伯也不能织。”
雨龙双指摩挲出一道浮光,浮光碎/灭/燃/尽/时,一个写着“千机”二字的令牌寻转在半空。“这件事,自然是千机殿吩咐过的。”
这是千机殿的令牌,就算线伯不乐意也再无话可说,她抽了抽嘴角,心口不一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