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橙花。
叶陵的心蹬了一下,她呆呆看着他,可他却没分出一眼看她。
他面对着浮萍,俩人都饮了一口酒,将酒杯倒置,示意对方一口不剩。
“你上次说最近要去雨林山坐客,去了吗?”
橙花话音刚落,叶陵霎时间脸都白了些。
这橙花和浮萍这么熟的吗...
她装作镇定,偷偷瞟了武神殿一眼,正想着他会如何作答。
“去了。”他淡淡应了声。
橙花便又道:“我六界都派了人去找,可就是找不到那魔/贼/的踪影,他肯定还在雨林山。”
叶陵转了转眼珠子,心里这会儿是真的慌。
如果橙花真的和浮萍熟络,这会儿也该发现他眼前的浮萍是假的,可他怎地还一直在这里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魔/贼?
叶陵仿佛突然对自己于这六界已经/混/淌/了,雨林山还有魔/贼一说?那可是清水上神隐居的道场,难道他这是在暗指清水大人是妖/魔?
叶陵惘着脸愣了愣,顿时觉得背后寒气直冒。
“可是雨林山没多一人,也没少一人。”浮萍忽然将手撑在膝上,那双眸和橙花对峙,威严十足。
雨林山弟子虽然多,但都是有名号的,一个殿院住着八个人,每殿由四个院子组成,除了后山外满山共有二百三十三个殿,只要让每个殿都清查,便能准确点出人来。
雨林山每天晨时都会点人,多一个少一个,都会被发现。
叶陵心里暗暗吁了一口气,武神殿这话接得,还真是高明...
“可是,真的每一个都没有异样吗?”橙花扬长声调。
他这句话,听得叶陵心头慌。
他难道是在暗示,还有谁是被顶替的吗...
谁?
什么意思?
叶陵的脑子里快速划过了好多个可能,从前她不敢想的事情这下子也压不住往心头蹿。这个世/道/已经如此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上神界都能堕出/魔/者,为什么隐居的不能?
想到这儿,叶陵烦闷地揉了揉眉心,自己这到底在想什么呢...
“怎么?你累了?”橙花忽然向她望去,并且敛了敛双眼,“来我这儿还要幻型,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怕正好撞见仇家了?”
“...”
叶陵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这...可是要怎么应的好。
“呃...不...”
“啊命。”橙花忽然侧头唤来一个/鬼/侍。
“主人。”鬼/侍/弓腰。
“带神女下去歇息。”他冷着脸说道。
叶陵双眸定在远处,仿佛没听清似的,她迟迟没有反应。
“我们也要走了。”儊珩在一旁浅浅道。
叶陵忙用余光阻他别再说,“今夜橙花宫主办的是好事,大人难得来一趟便多和宫/主说说话吧。”随后她缓缓站起身来,跟着啊命走了。
走前她却听到儊珩在后头轻叹。
叶陵有那么片刻的犹豫,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转过身去,她冲他笑了笑,手就垂在身侧,能清楚地让人看见她腕上戴着一条精致的绳线,“大人可要记得别聊得忘了时间。”
他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只安静看着自己,但她知道他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
她是让自己别担心,她身上有带信,任何时候只要她找他,他就会知道,她懂得他给她这绳线的含义。
就凭橙花喊了她一句神女,她便是一定要知道,橙花是不是还在跟淦琦联系,叶陵心里,放不下这件事情...
儊珩会意,便只得由着她去。
一路跟着啊命走,叶陵能感到周遭席间向她投去的目光,这一次他们更加直白,甚至似乎根本就不忌惮,一路将视线放在她身上,一直到她拐出廊道离开了大厅。
叶陵在这些客者中找不到书上,又生怕书上轻举妄动,便偷偷给他传了传心语。
“嗯?叶陵这是要去哪儿?”妖艳的女鬼双目紧紧盯着叶陵,她眨了眨眼睛,问那坐在她身旁的夫君。
“我去看看。”男子说着就要起身,可是却被她娘子瞪着眼睛拦住了,“人家的夫君有分寸,你慌什么慌?”她向那头望去,那头/席/座/仿佛已经成为大厅里最吸睛的地方。
橙花和浮萍坐在那橙红色的灯光下,看起来就像是一幅画。
~~~~~~
“主人说,他还有些话要跟大人谈,但是今夜是盛/宴他得在场,大厅外头鬼气重,不好要神女在外头等,这偏厅里头有啊生啊夜在,神女要是有吩咐,只管吩咐她们就行了。”
“原来这就是神女。”阿夜正巧和啊生从门口进来,这会儿听见啊命在和她说话,还没走进门时,便道:“刚在在大门口,阿夜真是冒犯了。”
“无妨。”叶陵冷冷淡淡地回了句话,她也不看她,径直走到/主/座上,她把手懒懒搭在小几上。
“啊生啊夜,你们好好伺候神女。”阿命吩咐完,对叶陵弓了个腰,随后离开了。
啊生从刚才进来的时候就一直不说话,她心里一边害怕阿夜说了错话,一边忐忑着将几上的幽香点燃。
“神女这才来了一会儿,没曾想身上的鬼气已经如此浓重。”安静间阿夜又开始搭话,就是再愚笨,都该觉得阿夜有些奇怪,叶陵头不动斜眼看了她一眼,她此时眉间已经有些倦怠了,也是因为这凡身强撑了许久,她渐渐地有些累了。
“这里今夜万鬼/齐/聚,鬼气自然是重。”叶陵淡淡道。
不是淦琦。
叶陵在这瞬清醒了些,她不断地从他们给出的一句句话中/深/挖/自己想要的气/息。
她说这话,意思就是她身上原本没鬼气,鬼气和魔气味道相似,虽然有着本质差别,但称呼却大概是并在一起的,总而言之,他们口中说的神女,看来不属于鬼魔两界。
她之前在大门口对阿夜说过,自己是浮萍的近/侍,看来是说对了,这个神女,还是浮萍身边的近/侍,所以她没有在此时暴露。
就是,在橙花说自己幻型的时候,叶陵心里有些许意外...
既然她幻型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就是他口中认定的神女,就单凭她和浮萍走得近吗...?
叶陵觉得思绪就像是一团卷在一起打了死结的线团,她有些头昏。
幸好戴着面纱,即使她现下的神色已经有些气馁,却也不会过于明显。
隐隐觉得睡意来袭,叶陵深深吁着气。
~~~~~~
“说吧,你什么时候跟她/好/上了?怎么还一起赴了宴?”橙花漫不经心地望着他。
男子这会儿莫名,他没回答,只继续听着。
“浮萍会不会赴/宴不一定,但是他一定不会带上紫天。”仙长的手指握在酒壶上,橙花仍是那副清淡的模样,他给男子满了酒杯。“怎么不说话呐?我可是专程来敬你的,你看看那些席/间/有谁不是用羡慕的眼光看过来的。”
儊珩嗤笑一声,冷冷道:“那是羡慕的眼神吗,只不过是察言观色罢了,浮萍橙花要是万一有一句不妥,旁者也会遭殃。”
橙花漫不经心地瞥了他腰间一眼,那神石隐隐烁着光,他倒是真的无心想藏,这伪装也太敷衍了些。
“来说说吧,雨林山一趟有何发现?”
“雨林山必定是遭袭了才会/封/山,那场妖雪是你闹的,当时到底发生何事,不是应该由你来说更为清楚吗。”
“哈哈哈哈~~~~~”
武神殿只是不复书上星君的传心语,但是书上给他传过什么,他都有听到。
当时他们在宸阳武王府上发现了真假武王的时候,书上就曾经在那边发现过橙花的踪迹。
橙花在那时候,早就去过宸阳了。
叶陵批过的文/书明明无异,那么问题只能出现在她自己身上,她一定是被谁/掩/了耳/目。
那时候发现了真的武王,又发现了曼珠沙华,纵使已然有那彼岸之巅的气息,他们也没再往橙花身上想。
可如今橙花在这里这么问,儊珩便几乎可以断定了,那件事情是橙花办的。
“议事殿/大/火是你放的吧。”武神殿用余光瞥向橙花,那是极其/暴/戾/又不耐烦的神色。“清风呢?”
“武神殿若是想知道清风的下落,便得拿清水的下落和我做交换。”他放下瓷杯,和武神殿四目相对。
武神殿嗤笑一声,“本殿如何能知道清水的下落。”
瞧见武神殿直呼清水,又见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是这幅淡淡清清的模样,橙花便知道,他不是为了/缉/拿/自己而来。月神殿和武神殿从前并无来往,但几位殿神向来/平/和,武神殿在战时/骁/勇/无情,但是能不动手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动手。
橙花这时也清笑出了声,他空空望着远处,叹道:“看来传言是真的,武神殿和雨林山划清界限了。”
儊珩闻言,眸光忽然变暗,波澜骤减,“你落下寒凌冰凌的时候,叶陵冒死都要把神器给你带去/方/便/疗伤,怎么说都是旧/交/殿/出来的孩童,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五下/雷/鞭,足以躺上半年。”
“她该长大了。”
上神界就要迎来巨变,她该长大,才能在这场轩然大波中免去再受/摆/布/的阴影。
“她休息得怎么样了?”
闻言,橙花忽然感觉一根冰冷锐剑迎面而来,他一怔,侧头向那危险看去。
橙花认出了自己,可居然认错了跟他一起来的人?
橙花几乎是在那个/逼/视中了然,他猛然站起身来,“我以为你带的是紫天。”
众/席/间/骤然向那头看去,唰一声,个个心间不平,心知像是出了什么事,随后便见橙花单手撑着桌几,从那席/内跳了出来,和一抹白色的身影闪进了黑暗。
他们耳边,还回荡着一段他们听不懂的/低/语,“她身上怎么有紫天的气息。”
“你要对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