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身后不断有利箭射来,骑着白马的少年头也不回,仅仅凭着身后传来的破风声用枪尾扫开一支支夺命的箭矢。
“子龙,我们跑了多久了?”趴在少年背后的魁梧男子虚弱地发问,即使这样简单一句话,男人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将军,我们已经跑了两天两夜了,背后只剩下不到二十名追兵了。”被称作子龙的少年熟练地抖动长枪,再次甩开一支箭矢,不徐不疾地回应到。
“扔下我吧,你本该和弟兄们一起跑的。”满脸血污的男子试图将自己与少年分离,却没有成功。
“将军,斥候弟兄们没有逃跑,他们是去乐浪报信,这是他们的职责!也是他们的选择!而我,选择和您一起吸引追兵,给弟兄们留下报信的时间。”
垂死男子就是曾经威震北疆的白马将军公孙瓒,此刻的他,在被大蒙突袭重伤后,又缺水缺粮狂奔两日两夜,开口说话都是极其困难之事。
但是就是这样的绝境,公孙瓒还是想要放声狂笑,“子龙,我记得你和关泽说过,这次回到北疆就要离去了,何苦给我这个废人陪葬。”
子龙久久无语,吸了一口气,抽出弓箭,反身射出三箭,随即折断并扔掉已经没有箭矢的大黄弓,苦笑到。
“京城外,董卓兵威虽重,白马义从却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刘虞大人放下与将军的成见,请求将军出兵护卫皇城,可是将军却一兵一卒不动,任由董卓与大将军等在京畿重地作乱,子龙实不忍视之。
如此作为实非大丈夫也,本意回转北疆后就此离去,可是胡人犯边,好男儿岂能任由贼人辱我中华。
将军中伏后以自身为引,替义从兄弟求生,子龙虽不满将军于京城所为,却佩服将军为兄弟舍生忘死之义,也敬佩将军御敌于外的勇烈!
义之所在,身之所向。子龙愿随白马将军,赴死!”
坐骑终于不堪重负,狠狠载到地上,连带着两人也一起摔了下来。
就在最后的二十三位大蒙追兵将要赶到割取二人头颅时,二十三把短矛带着狂暴的破风声从二人头顶飞过,直取大蒙骑士。
公孙瓒在子龙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看到一个形容枯槁的男子,坐在一台不伦不类的轿子上,扶着一把残破的古剑,满脸的风轻云淡。
消瘦男子背后,一个独臂男子手持精钢短矛,作势欲抛,那短矛样式,与此刻扎在大蒙追兵身上的一模一样。
“白马将军公孙瓒?你应该感谢你那些傻乎乎的手下,虽然作战水平一般,不过认路水平还行。”
仍然有些不良于行的吴起,在轿子上淡淡开口,仿佛眼前这个人就是个马上要病死的普通士卒,而不是威震北疆的白马义从之主,胡人的噩梦,白马公孙瓒。
“阁下虽然救了我等性命,不过还请放尊重些。”子龙对此人的话语有些反感,出言顶撞到。
“嗯,残兵败将尔……”吴起还要出言嘲讽,一旁的王翦示意他收敛一些,毕竟,公孙瓒对于守城之战还有大用。
“罢了,追兵已尽,尔随我回乐浪,为死去的袍泽,报仇雪恨吧。”
……
“项离被剑神王越、阴魔张让还有影魔段圭联手打伤,再次归隐东海。
并且将《霸王戟》托付颍川书院的荀淑荀神君,由他出面出面,发起武林大会,大会胜者可参阅此秘籍。”天姥山,老天师眯着眼睛,仿佛梦中呓语般对着阳霆说到。
“这项离什么来头,居然能在同是四大宗师和另外两名高手的围攻下活命?”刘翊对于这个猛人很是感兴趣。
“东海项家,自称霸王之后,世代修行戟法,这项离是传闻中境界最接近当年霸王的一位,同为四大宗师,这项离比其他三位,杀力要强上不少的。”曹变蛟为刘翊解说到。
“不过也只是境界接近而已,若真是霸王,无需什么境界,一力降十会,一戟扫出,天下皆平。”刀奴对于这个评价很是不屑。
“老天师之意,我等下一站就前往关中,参加那武林大会?”剑奴开口询问,老天师却怔怔出神,不曾回应,但是字里行间,意思已经表露的很明显。
“可是边疆有难,我本意是去边疆……”阳霆急忙解释道。
“五星出东方,利中华,乐浪虽危,却有惊无险,有高人布局解救,何必你千里迢迢去看戏?你这虚浮境界,须得狠狠磨砺,才能将欠缺的根基补全。
天下功法,唯《霸王戟》的霸道路数还有《龙吟虎啸决》的王道路数可以做到完美补全你的境界。
《龙吟虎啸决》自陛下归隐后想来无人能接触到,那么你就只有学《霸王戟》了,不过东海项家与刘家有怨,想来不会轻易传你。
如今项离折了一仗,留下传承恐怕也是阴魔宫那几位的条件,以阴魔宫的背景而言,这就是为你创造的唯一机会,你还不自知?”
“这……”刘翊心里明白,阴魔宫乃是皇族暗中成立,项离与皇家这般作对却还能活着离开,恐怕真的是哪位高人为了自己学到绝学而做了交易。
只是刘翊仍不放心边疆之事。老天师终于睁开眼,点点头,“我已掐算过了,必有贵人助乐浪郡度过一劫,且那大蒙雄主只要不傻,就不会攻下乐浪。你拿着我的名刺与荐书,去关中吧,那里才是你的战场。”
待刘翊走远,老天师才幽幽叹息,“即使是个流落在外的刘家子孙,心里想的也是这天下百姓,苍天何其愚昧,这般江山,竟也要尽其气数,白白断送。”
……
夕阳西下,乐浪郡城,哀嚎声,痛哭声,混杂着阵阵血腥气,在城头飘荡,整座城弥漫着末日降临的气氛。
城头上,吴起擦拭着那柄残破的佩剑,也不去管城内外堆积如山的尸体,不徐不疾,仿佛此刻正坐在某处剑观与人论剑而不是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一般。
“大蒙铁木真部,军民人等十八万,能战之士实则只有八万余人。此次寇边,战术上属于进攻,而且他的攻势很强悍,但是,在战略上,铁木真还是在败逃。
十三翼之战后,铁木真部被札木合一路追杀到龙眼儿河,嫡系部队死伤殆尽,如今身边的人,全是收拢而来的大蒙残部。
虽说都归铁木真节制,可是离心离德是必然的,指挥不便之处更甚。
只要乐浪能在铁木真攻击下撑过十天,以后所要的面对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小,不出一月,铁木真只有奔逃一路可走!”
公孙瓒不愧是北疆仅有的战术大家,几句话就将眼前的形式分析的一清二楚。
“守城军队有一万两千余人,粮草足备,我们能够坚持到他们粮草耗尽……”
“如此短见,难怪被人全歼。”吴起淡淡打断了公孙瓒的话语,“今日攻城,你看到的守军有一万余人吗?你自己都忘了,军中还有吃空额这回事吗?
公孙将军,让我告诉你,现在城内,加上你白马义从的残兵败将,一共只有六千二百七十七人。白日里战死二百二十八人,重伤四十五人,也就是说,明日里,能上城头的人,不足六千之数,你还觉得,你能撑很久吗?”
公孙瓒怒目圆睁,几欲择人而噬,吴起却没有停止打击他,“根据铁木真的行军方向与动态,乐浪郡城他只是路过,准确的说,他只是为了抢些粮草继续赶路,他真正的目的地,在三韩之地。”
说罢,合上剑鞘,一抹寒光一闪而过,“铁木真想要的不是郡城,只是粮草,而且派来攻城的部队足足有三万人,只能说明一件事,大蒙人,绝粮了。
如果军备充足,他八万大军一拥而上,我等直接与城同灭就是了,可是你们也看到了,攻城的三万人,士气看似振奋,却没有胡人该有的那种疯狂。
而且各个实力居然如此孱弱,就算长途奔袭体力不支也不该这样,那就只能证明,来袭部队,并非精锐,或者……”
赵子龙不由自主说到,“或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得到给养,战力大损!那我等据城而守,岂不是直接就能耗光大蒙元气,毫发不伤?”
“果然穿着白色衣服的都是蠢货。”吴起不屑到,“以你的目力,不至于看不到敌方中军的雄壮,那就证明至少,敌人的中军战力损失不大,拒城而守你也未必守得下来。
而且,附近最大的城池是乐浪,可不是说附近只有一个乐浪郡,不要忘了,鱼阳就在不远处,虽然靠近内地,可是大蒙一但发现攻城无望,必然转头攻取鱼阳,鱼阳可没有乐浪的高大城墙,更重要的是,鱼阳没有我。”
眼见双方要吵起来,王翦赶忙打圆场,“好了,大敌当前,我们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争吵……
吴先生,你如此胸有成竹,可有拒敌之策?”“拒敌之策?没有。”吴起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就在公孙瓒想要出言嘲讽时,吴起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歼敌之策倒是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