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云飞来此之后经历的第一个冬天,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在雨夹雪之后,又猫了半个多月,天气开始转暖了。
习惯了北方的冬天的云飞,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冬天,尤其是之前巫嬢嬢煞有介事的反复提到雪落之后,云飞下意识就认为应该会有很大的雪,结果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冬天是这个样子?
冬天如此之短暂,以至于世间生灵仿佛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附近的溪流重新开始叮叮咚咚的奏乐,草地没来得及枯萎便又爆发出勃勃生机,部族附近并没有什么动物,但虫子和飞鸟确实传达了它们躁动的信息。
冬天如此之暖,氏族甚至还能抽时间去小工坊炼了一窑的陶器。
多次摊开地图琢磨后,云飞甚至更懵了:我到底在哪?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云飞穿越的年代是封建社会,当然可以问当今圣上是谁来估算年代,也可以问这里叫什么地方或者附近叫什么地方推算自己大致在哪,然而在原始社会,时间和空间仿佛并不存在于这个地球之上。
云飞隐约觉得,想要得到答案,怕是要拓展自己的活动范围才行,也许答案就在这次走亲之中。
走亲的队伍已经确定下来了,经过民意调查,100%的人都不愿外嫁……
眼看着氏族一天比一天富足,傻子才愿意去跟别的部族联姻,哪怕是单身已久的剩斗士们也表示,大不了寡妇鳏夫凑凑对也行。
哪怕是因伤致残的老光棍,也宁可老死在氏族里,还理直气壮的称:虽然打猎不行,这些年修补工具也没偷懒,只要不撵人走,以后就不用把人当人看,用死了也愿意。说这话的人名为跛鹿,年岁其实不大,怎么看都不超过30岁,早些年追大角鹿的时候被顶破了腿筋,后来就跛了。跛鹿参加过好几次走亲,只是他看上的人看不上他,看上他的人他又看不上,这么些年就这么倔着,干些磨磨补补的伙计。
云飞之所以知道这个人,是因为砌窑的时候这货一直在参与。要知道,成年人都要外出获取食物,哪怕食物过剩依然不能休息。毕竟这个年代的人类对灾害的抵抗力太低了,手里有粮才会不慌。
因此云飞能指挥出来炼铁烧陶的都是些老幼病残,小孩的劳力有限,这些不算老的老人和不算怎么残疾的残疾人才是主力军(真正的残疾人在这年代活不下去),跛鹿只是其中一个,另外几个人情况都差不多。
修窑是个苦力活,主要是没有太多趁手的工具,基本都是用手,顶多垫个皮子当手套就算重量级的防护措施了,手被刮的皮开肉绽的也不算个事。有时候云飞觉得这个年代的人挺可怜的,有一次想要给跛鹿看看腿伤,结果白看。跛鹿的腿伤是经年老伤,放到现代社会都难恢复。
别说老伤了,云飞发现,哪怕是新鲜伤口,如果伤到了神经或者筋骨,自己也没办法对其治疗,毕竟不是正经医生,野路子都不算。
跛鹿并不介意这个,甚至还觉得能得到云巫诊断很开心,笑的没心没肺。
无论现代人还是原始人,大家都一样,都在向往美好生活,只有参考标准的不同。
原始社会公有制社会人人平等,无论是公有制还是平等,都不是谁规定下来的,而是一个氏族里的人全部都沾亲带故,就好比旧社会大户人家一家就有几十上百口人一样,都是一家人,所以公平和平等。绝对的平等却是不存在的,出身不同,亲疏有别,性别差异和个人能力差异,乃至相貌不同,都会带来社会分工和社会地位的不同。
无论如何,原始社会还是比较尊重个人意愿的。所以不愿意外嫁,也强迫不了,哪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想走的依然不想走,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大的调子就这么定下来了,本次走亲以交易为主,单身大龄女青年想要娶一个外来男子的也可以参加,尽量选一些有经验的和嫁过来的组建队伍。
今年和往年不同,今年有个巫名义上领队,那就是云飞,巫嬢嬢已经好多年不出远门了,就怕出了意外断了传承。有巫和没有巫那肯定是不一样的,就好比第一次云飞跟着狩猎队跑到一天之外的湖边过夜,哪怕什么都不干,那也是主心骨。
又由于今年需要交换的东西真的很多,需要很多人,所以走亲的队伍报名很积极,人数也要更多。
落支的几个姨夫是一定要跟着去的,黎支以莽为首的几个也一样,走亲的同时还能回娘家看看,一举两得。以这个为骨干,抽调了十三名男子,外加二十一名女子,云飞还想带上夜家兄弟俩,这样就有牲畜可以帮忙驮东西,就这样凑了近四十个人,规模是往年的两倍。
除此之外,还有三只小金钱豹,已经不能算小了,近一岁的豹子体型已经接近成年,云飞想着虽然指望不上这三个小家伙捕猎,但是遇到危险,猛兽的气息也能够唬人(兽)。
除了人选以外,就是带的交易品了:
大头是12头已剥皮熏制的牛羊干肉--可能这么说不合适,因为这年代的动物种类真的很多,像常见的牛就有好几种,披甲犀牛、厚毛犀牛都算牛,反正没见着黄牛和水牛。瞪羚、大角鹿,包括镰都都算羊。种类多到取名字都是个难事,都来云飞就懒省事,也是为了脑细胞的寿命考虑,统一都叫牛羊肉……
除了牛羊肉,还带了大量的兽皮和5个新烧制的陶锅,陶锅用兽皮裹的严严实实,生怕半路磕坏了。
除了交易品以外,还要携带大量的自卫武器,常规的竹矛石斧必不可少,网也要带一些。路上人吃马嚼的,没准还需要自力更生采集和狩猎,总不能没走到地方就把带的肉吃光了。
铁斧不让带,另外两把小刀也不让带,云飞只带了属于自己的那把,兽皮做刀鞘,藏在了衣服里。
这天早上,迎着第一缕阳光,出行的队伍面对后山的方向,在山洞前集合。男人们手持武器站在前面摩拳擦掌,夜氏兄弟俩和另外三人一人牵着一匹马在队伍中间正抓紧给马匹检查缰绳,马身上驮了一半的肉,女人们或扛或背带着剩下的资源,准备就绪。
云飞头戴代表身份的长羽冠,穿着落妈给新缝制的百纳底剑齿虎牌皮鞋,踢了踢脚边还没睡醒的吉祥三姐弟,左手拄着一根竹矛,右手上扬,喊道:“一帆风顺,一路平安。”
队伍缓缓开动,想着大山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