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终于搞清楚

从香料氏族出来的时候，队伍已经接近五十人了。

五十个人不算少，已经比这时代大多数氏族的人口数还要多了。

除了娶进来的一男三女，香料氏族也派出了人参与交易。

这不稀罕，云飞这边要买盐，香料氏族也需要盐。除了盐以外，按照往常年的习惯，也会这时候“进口”一批军火……说白了就是质量稍微好点的石器，而下一个氏族，就是石器氏族。

走的时候云飞还在想，妇产科经验到底对方有没有学到精髓，忘了教对方怎么烧石灰了，也没办法解释清楚疾病和微生物的关系。

风干的葫芦（瓢瓜）是个好宝贝，只要砸掉瓜柄的一小块，再配个腐木塞，储水的功能要比兽皮水袋强太多了。毕竟，兽皮的缝制工艺简陋，因此水袋只能顺着一块兽皮的四周缝在一起，更像一个水兜子，密封性和便携性都不算好。

香料氏族这次给了很多葫芦，都是他们后山出产的野生货，当天派人去摘，半天都能摘回来几十个，算不得稀罕。葫芦种子早已收集了起来，等干完这一票，回去切割成瓢，也是好用的很。

……

队伍向南行进了两天，便遇到一条大峡谷，这时候就只能折向西边。接下来的路线，便是顺着峡谷向西再折向南，倒也不会迷路。

峡谷底部是一条宽约十数米的大河，阻隔了峡谷两岸。此地颇为陡峭，峡谷内波涛汹涌，水流湍急，河水落差极大。眼下天气正急速转暖，雪水消融，正是春汛期，河水奔流不息，颇为壮观。

这种情况，别说没有舟，便是造出了舟或者竹筏，怕是也难渡过去。

河流是峡谷两岸的天然隔离带，云飞走的这边满是竹林竹海，河对岸却是阔叶林和藤本植物当道，两岸景色颇有不同。

向西折向的途中，队伍遇到了一只黑白两色的熊。

说来也是巧了，竹林茂盛，遮挡了视线，所以人类这边并不能侦查到太远的距离。而熊……都是近视眼。

双方之间遭遇的距离不过十步，几乎同时发现了彼此。

一经遭遇，猫熊当即人立而起就要发难，发现猫熊的三人则同时呼喊同伴，转瞬间猫熊的对面便变成了二十多个人，云飞这时候才知道遇到了一个大家伙。

猫熊一瞧，果断从心，扭了屁股便要逃跑。转身的瞬间，云飞看清楚了这家伙的模样。

同样的黑白两色，此猫熊块头生生比动物园里的那种要肥了一圈，吻部则要短一些。如果非要举个栗子，基本上就是北极熊染了色之后的样子。

这种标志性的生物，云飞第一时间就知晓了它的名字：巴氏大熊猫。

丛林里的野兽体型通常来说，都要比陆地上的小一号，难得遇到这么个大家伙，走亲队的人恨不得乐疯了，吵闹间，男子便消失了过半，都去追大熊猫去了。

怕是不可能怕的，人多势众的精髓就在于，人少果断怂，人多不服就是干。

不过半个时辰，这头大熊猫便被带回来了，脑袋上血呼啦茬的，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云飞并没有因为这是曾经的国宝便阻止这一切，这个时代人类和自然界的动物的关系只有食物和被食物的关系，没有正义的一方，只有生存下去的一方。

事实上，自从打量清楚这头熊猫的形态，云飞的心思便不在这上面了。

那一刹那，云飞想到了很多东西，云飞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想要搞清楚的问题，恐怕已经得到了答案。

下午扎营的时候，借着落日，云飞努力的打量着河对岸的情形。

只见遍布整个峡壁的树藤之上，隐隐有猿猴飞渡其间。阔叶林中，时不时传来“哞”的长啸，随之一阵地动山摇，便有数颗小树应声而倒。树林中的生物偶尔也会露头，也会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打量着峡谷内的大河和河对岸的竹林。

那是一群大象。

具体来讲，这种大象叫乳齿象。

一双长长的象牙从大象上唇露出，和一般大象无异。大象的下唇则长着一对特别短小的牙齿，这便是这种大象命名的由来。

月明星稀繁星点点，篝火烧的通红，营地还残留着烹煮熊猫的香味儿。

云飞靠在一株粗壮的毛竹上，也没人打扰，自顾自的回忆着今天遇到的种种，回忆着一年以来遇到的种种。

终于，搞清楚了。

一直以来，云飞自觉得自己都是糊糊涂涂的活着，糊糊涂涂的混着，靠着坑蒙拐骗当上了下一代巫，明明前路充满了希望，却又冥冥之中不知为何惶恐着。

在今天，终于搞清楚。

首先搞清楚的是时间的问题：今夕是何年？

科学上有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说法，云飞自打来的时候起，根据了解到的信息，直接就给自己假设了一个时间：公元前三万年、母系氏族公社后期、旧石器时代末期。

这是不科学的，没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云飞记得自己看过一个电视剧，叫庆余年……

比如说，鬣狗这玩意现代社会也有，有没有可能是地球大灾变之后，鬣狗重新兴盛了起来？有可能的，而且云飞氏族的活动范围太小，局部代表不了全部。

动物种类很多，可大部分云飞并不认得，都是瞎取的名字，鬼知道咱会穿越到这么一个破时代？谁也没提前补过课不是？

就认得一个剑齿虎，会不会是巧合的变异？

今天看到了巴氏大熊猫和乳齿象，这两种代表性生物云飞记得还是很清楚的，这就证明了自己之前关于时间的假设是成立的：公元前三万年左右，母系氏族和旧石器时代末期。

时间确立，在这个基础上再去思考地理的问题，就会容易的多。

所以第二个问题也有了答案：我在哪？

先用排除法，根据中午太阳的方位和湖泊旋涡旋转的方向，南半球全部排除。

又因为四季分明，排除赤道附近的热带地区。此时大陆架和后世差别不是很大，太平洋和大西洋已经分隔开来，大西洋暖流效应已经存在，故此再排除欧洲。

接下来就不能用排除法了，只能根据地理信息和生物信息来判断。

主要是这绵延不断的竹子，特别具有代表性。旧石器时代末期，竹子属于优势竞争植物，在华夏地带和东南亚有广泛分布，尤其在华夏南部，部分地区甚至铺天盖地的全是竹子。

巴氏大熊猫并不能作为地理分布的依据，因为这时代的巴氏大熊猫家族特别兴盛，分布范围特别广，北到陕西、河北，南到越南等地，和竹子的分布范围差不多。

水系并不能作为地理辨识的参照物，因为三万年来水系变更了无数次，尤其是湖泊的位置，在三万年前完全没有参考度。就眼下这条大河来说，单以河道特征来判断这是长江还是黄河都无法做到，这时候黄河可不黄呢。如果参考了竹子这一特征，那么眼下这条大河是长江水系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也只是可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山川地形是很可靠的参照物，河流会改道湖泊会移平，但是山不会塌平原也不会消失，三万年来并没有特别大的搬山运动。

华夏是个多山国家，自古华夏又有四大平原：黄河中下游平原、长江中下游平原、渭河平原、川西平原。平原和平原之间又以群山阻隔，气候和地理特征各不相同，从而形成了各自的文化和族群，又拥有了各自独具特色的物产，彼此之间征伐不休，最早的人类文明便是在这四个平原之中酝酿和发展。

比如说，世人皆知秦一统天下乃是因为合纵连横远交近攻，又有商鞅变法，还占有了险要地势易守难攻。但鲜少有人会重点提及，秦孝公大力开发关中平原之后，秦才有了叫板天下的野心。

再比如说，无论是蜀汉也好还是刘邦也好，都把川中平原作为自己的大本营，正是拥有了川中平原，才促成了蜀汉三分天下，才使得刘邦得以问鼎江山。刘备占据巴蜀之地，除了因为这是一个巨大的粮仓，也因为是这是高祖皇帝的起家之地，蜀汉正统占据高祖龙兴之地这没毛病。

云飞觉得，云氏附近的那个几天都探索不到边的大草原，很有可能就是日后的川中平原，也就是四川盆地，其他几个平原的特征都不相符。

长江中下游平原水网密集，此时的版图可能会比现代社会少三分之一。黄河中下游平原可能要比现代社会少一半，渭河流域说不好，可能是黄沙遍地，也可能是绿水青山。

在这个假设的基础之上，地理信息就更明确了：川西平原以南，群山峻岭之间，有一条非常宽广的水道……

雅安、昌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