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初闻言,皱起了眉头:“怎会又着了风寒?”
“前些日子林家小姐过来小住。沈姑娘屋子里的炭火份例不大够了,又下了一场大雪,下头人送过来得晚了些。地龙烧的不够暖,就有些冻着了。”
颜初不再说话,挥手让她退下。魏妈妈道:“世子爷赶路过来,想是还没用饭吧?厨下有给沈姑娘炖的汤,老奴给爷盛一碗吧?”
颜初道:“有吃的东西,不拘什么,弄些过来吧。”
待颜初与颜周用过饭,颜周道:“世子,夜路难走,咱们早些动身吧!”
颜初踌躇一番,道:“罢了,今晚在这里住下吧。”
颜周不赞同的皱眉:“世子出府时并未告诉侯爷,若是今晚不回府,怕是侯爷要担心了。”
颜初抿了抿嘴角,道:“不必多言。”
颜周不再多话,去帮着手忙脚乱的魏妈妈收拾屋子。魏妈妈鲜见的着急了:“这里屋舍简陋,也没烧地龙,一时也寻不出那么多厚被子,可如何是好?”
颜周道:“你在庵中可有相熟的人?先借一些过来。”
魏妈妈苦笑:“若说相熟,也就是沈姑娘处走动的多些。我去找找看,你先生上火盆,把屋子熏一熏。”
魏妈妈拿上给沈锦年炖的汤,叩开了沐慈庵的门。守门的女尼见是她,便开了门。魏妈妈径直到了沈锦年院中,院门紧闭,屋子里人声不闻,只有窗前透出灯光。魏妈妈叫了许久的门,沈锦年方披着长袄出来应门。“原来是魏妈妈,方才在净房梳洗,未能听见,实在抱歉。这么晚了,妈妈可是有事吗?”
魏妈妈扶着沈锦年进屋:“姑娘快进去,别冻着了。本来不好打扰姑娘,今日给姑娘炖了汤,刚才炖好,就送过来了。姑娘趁热喝下,也好早些康复。”
沈锦年微笑道:“劳妈妈费心了。”
魏妈妈将汤倒进碗中,端给沈锦年。那是一碗清鸡汤,熬的清亮如水,不见半点油星,却浓香扑鼻,让人闻着就直欲垂涎。
沈锦年神色柔和,道了谢,端起碗来慢慢喝尽了。魏妈妈笑眯眯的收了碗,笑道:“老奴还有一事得求了姑娘呢。”
“何事?妈妈但说无妨。”
“世子爷方才过来了,晚上要在外院留宿。老奴收拾了屋子,铺盖却不够了。特来问问姑娘,可有多余的铺盖,赏了老奴。”
沈锦年听闻颜初过来了,眼睛一亮。不由问道:“世子可说了何时回去?”
“世子爷并未吩咐,只说天太晚了,不便打扰庵中师傅们清净。姑娘可是有事?老奴可以转告世子爷。”
沈锦年笑道:“那就请妈妈告诉世子,明日晨起,我就去外院,寻世子有些琐事。”又指了屋子角落里的一个箱笼,道:“年前家里派人送来的,有两条还未用过。妈妈就拿了去吧!箱子里还有新的被单,一并送给妈妈。”
魏妈妈十分高兴,上前搬了箱笼,掂了掂,笑道:“老奴搬得动,这便回去了。多谢姑娘的赏。”
沈锦年掩口轻咳,微笑道:“还没多谢妈妈的悉心照顾,这点东西,当不得妈妈的谢。”
魏妈妈搬了箱子回去,累得直喘粗气。颜周帮着搬进屋子里打开,恰好颜初梳洗回来,见了箱子,随口问道:“哪里来的?”
魏妈妈忙道:“老奴去了庵中给沈姑娘送汤,姑娘赏的。”
颜初目不转睛的看着箱子,低调的樟木打制,黄铜锁明亮如新。内里整齐的摆着两条云棉锦被,一条是淡淡的紫色,绣着大幅落英图。一条是浅碧色,绣着一尾尾活灵活现的游鱼。魏妈妈铺了床,道:“这屋子没有地龙,世子委屈些,就多盖床被子吧。”
待魏妈妈与颜周退下,颜初坐在床上,看着两条颜色略显娇嫩的被子,心思微妙。
第二日一大早,沈锦年果然来了外院。
颜初已经起身,刚练过剑,正满头大汗。沈锦年进了院子,他还只穿了单衣,准备进屋洗脸。一见沈锦年,忙慌手慌脚的穿衣服。
沈锦年忍俊不禁,道:“是我唐突了。世子先请。”
她自去了正厅。颜初重新梳洗过了,一脸镇定的也到了正厅。沈锦年正掩口轻咳,颜初忍不住蹙眉:“怎的又咳嗽了?”
沈锦年喝了口水,平息了一下,笑道:“只是点小风寒,无妨。倒是世子,惫夜而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颜初看了她一眼:“我许久未来祭拜母亲,心下不安,就来了。今日是二月二,等会儿还要回城。”
沈锦年便道:“既然世子还有要事,我就直说了。世子应该已经知道,今秋小选的事了吧?”
颜初点头:“昨日四皇子来我府上,说你表姐林珏在小选之列。”
沈锦年心中一动:“怎么,四皇子也关心这个吗?”
颜初想起周东成的心事,便道:“姑母打算给他娶妃,他自然关心此事。昨日在我府上盘桓了许久,十分不乐。”
沈锦年欲要多问,又忍住了。叹了口气:“前几日表姐来陪我小住,也是郁郁寡欢。我也不绕弯子了。世子知道,我外祖家就表姐一个女孩儿。此次应选,也是圣意难违。表姐是个洒脱的性子,若是入宫,规矩重重,只怕再难有欢颜。总是跟我感叹,生为女子,此身不由己,委实伤心。”
颜初沉默片刻,道:“毕竟是终身大事。听闻武安侯夫人入宫,已去请托姑母,为林珏择主。”
沈锦年神色黯然:“外祖母最心疼表姐。”她勉强打起精神:“世子是男子,也许尚不能理解女儿家对亲事的惶恐。我今日这些话,已是逾矩,让世子见笑了。”
颜初似是不解道:“林家不是已经做出了决定吗?为何你看起来忧心忡忡。”
沈锦年满肚子的话,也不知该怎么跟他说,只得含含糊糊的道:“嫁了人,跟在闺中便完全不同了。表姐的亲事这般波折,皆因家里想为她挑个合适的人家。我二舅母心疼女儿,就想寻个家里人口简单些,没有妻妾是非,待我姐姐好的。家世之类,并未多加考量。如今要入宫,所想已皆成奢望。”